一二四、夜探龙城
应该先找贺木额日斯才对,得到了贺木额日斯的确切消息以后,再找单于不迟嘛。 两人正闷头吃rou,龙城总管挛鞮希都日古来了。 独孤敖嘎急忙让座。 挛鞮希都日古呵呵笑着,说: “终于盼到老将军回龙城了。希都日古斗胆向老将军要一个人,若老将军同意,我再禀明单于最后决定,不知可否?” “向我要人?要谁?”独孤敖嘎不解地问。 “是这么回事,”挛鞮希都日古说道:“这龙城总管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还是忙不过来。 “前几天,贺木额日斯从东胡回来了,帮我办了几件事,办得都很漂亮。 “于是我想,如果老将军同意,就让贺木额日斯做我的助手吧。 “当然,这件事还需单于同意才是。 “我当这龙城总管的时间不长,经验不足,急需要一个帮手。还望老将军忍痛割爱,帮我一把吧。” “额日斯?你要额日斯做你的助手?”独孤敖嘎问。 “是呀,小伙子办事干净利落,很合适做我的助手。” 挛鞮希都日古肯定地回答。 “哦。” 独孤敖嘎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 停了停,独孤敖嘎又问:“额日斯现在在哪里?他向你说过东胡的情况吗?” 挛鞮希都日古哈哈一笑,说道: “东胡要与我匈奴开战的消息纯粹是冒顿杜撰出来的,子虚乌有。 “贺木额日斯一回来便急着要到森林里向老将军禀报,结果在林中迷失了方向,险遭不测,无奈又回到了龙城。我想也没什么大事,便擅作主张,让他帮我的忙,拉盐去了。” “拉盐?大冬天的拉什么盐?”万俟腾和插嘴问。 挛鞮希都日古急忙解释说: “都怨我这总管没有经验,拉盐季节正好陪冒顿去认识那些千户长,耽误了。 “现在,龙城内食盐吃紧,不得已,只好派贺木额日斯辛苦一趟,去拉盐了。 “因老将军不在龙城,事先没能与老将军商量,还请老将军见谅。” 独孤敖嘎有些生气,问道:“这么说,额日斯现在不在龙城?” 挛鞮希都日古回答道:“贺木额日斯昨日刚走,怎么也得十几日才能回来吧。” 独孤敖嘎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见不到额日斯,看来我这一趟是白回来了。” 独孤敖嘎又问:“额日斯真的与你说,东胡没有备战?” 挛鞮希都日古不屑地笑着,说: “贺木额日斯多次向东胡牧民打听,他们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要让他们当兵打仗,也根本看不到已经集结起来的军队。 “若贺木额日斯打探到东胡在备战,我早就让他去向老将军汇报了,哪里还敢派他去拉盐。” 独孤敖嘎低头思索了一下,问挛鞮希都日古:“你没将额日斯带回的消息告诉单于吗?” 挛鞮希都日古哈哈一笑,说:“都怨我事多,一忙,就忘了。” 停了一下,挛鞮希都日古又说: “也是因为那消息太没价值,所以一忙就忘了。要东胡真的在备战,我会立即带着贺木额日斯去见单于的。” 饭后,万俟腾和回到自己的住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所发生的事情,似乎都被呼延吉乐言中了。 难道真如呼延吉乐所言,已经中了别人的圈套? 万俟腾和进入龙城卫队多年,也是独孤敖嘎发现并提拔起来的后起之秀,对龙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 万俟腾和突然发现,这平静的龙城处处暗藏杀机,笑脸的后面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万俟腾和突然间佩服起呼延吉乐来了,能将事情想的透彻,她的话不能不让人相信。 万俟腾和正要脱衣就寝,突然想到,按呼延吉乐的分析,贺木额日斯应该就在龙城。 贺木额日斯就住在万俟腾和的隔壁。 万俟腾和几步去到贺木额日斯的房间,看到牛粪火刚刚熄灭,屋里暖融融的,显然贺木额日斯离去不久。 万俟腾和快步来到大门边,问守门的兵士:“贺木额日斯是啥时候离开龙城的?” 这些兵士都是万俟腾和和贺木额日斯的下属,他们也都熟悉这些兵士。 守门兵士以为万俟腾和是来查岗的,听到万俟腾和的问话,急忙回答:“贺木额日斯没出龙城呀,我下午还见他呢。” 说着话,探头向贺木额日斯的住处望了望,又捂着嘴哧哧笑了起来。 万俟腾和不再与兵士多话,疲劳和困意已被赶跑,暂时不想回去睡觉了,将衣领向上拉了拉,开始在龙城内徜徉。 天很冷,寒风顺着两条裤腿呼呼往上窜。 万俟腾和一边慢慢迈动着双腿,一边想,挛鞮希都日古说贺木额日斯昨天就离开了龙城,显然是说了谎话。 他说谎话的原因,就是怕我们见到贺木额日斯。 为什么不让我们见贺木额日斯呢?这后面又隐藏着什么阴谋? 贺木额日斯既然在龙城,又躲到了哪里? 万俟腾和对龙城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在脑海里将龙城内所有的房子都过了一遍,觉得贺木额日斯最可能藏身的地方,还是冒顿的卧房,现在由赫连安其尔住着。 万俟腾和轻提脚步,慢慢来到冒顿卧房的窗前,侧耳静听房内动静。 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万俟腾和真想踹门而入,将贺木额日斯从热被窝里揪出来,猛劲扇他一阵耳光,让他亲口说出事情的真相。 此时,万俟腾和已经完全认定,暗杀冒顿的人就是贺木额日斯。 然而,万俟腾和不敢贸然闯进屋去。 一旦贺木额日斯不在冒顿的卧房,自己又破门而入,那可是死罪呀,单于一发怒,自己就没命了。 万俟腾和轻轻走开了。 万俟腾和决定明天白天再说,只要贺木额日斯人在龙城,就一定能将他揪出来。 万俟腾和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往回走。 突然,万俟腾和听到一声轻微的门响,急忙闪身躲在暗处观察。 这一看不要紧,吓出了万俟腾和一身冷汗。 万俟腾和清楚地看到,赫连哈尔巴拉鬼鬼祟祟从挛鞮希都日古的房间里出来,东张西望了几眼,将脖子向下缩了缩,快步向单于的宫室走去。 万俟腾和终于明白,挛鞮希都日古为何要帮助赫连哈尔巴拉了。
原来,赫连哈尔巴拉早就钻进了挛鞮希都日古的被窝。 万俟腾和叹息一声,忿忿地想道:这龙城还是匈奴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神圣的龙城吗?这就是祭坛所在之地的龙城吗? 上天的神灵看到这里的一切了吗? 万俟腾和叹道:我们这龙城卫队又在守护着什么呀。 第二天早晨,万俟腾和正要找独孤敖嘎商量,怎样将贺木额日斯揪出来,头曼单于的近身侍卫来唤他,让他与头曼单于一起进餐。 尽管在龙城生活多年,万俟腾和还从来没有资格与头曼单于同桌吃过饭,与单于共同进餐早就成为万俟腾和的追求和向往。 要在过去,万俟腾和一定会感到荣耀无比,毕恭毕敬地慢慢咀嚼自己的幸福。 今天则全然没有那种幸福的感觉,而是觉得,那饭局也是有人设好的套,正在等待他和独孤敖嘎朝里钻呢。 万俟腾和进入头曼单于的宫室,看到头曼单于、赫连哈尔巴拉、呼德、独孤敖嘎、挛鞮希都日古、赫连安其尔已经开始举杯饮酒。 显然,他是接到通知最晚的一个人,有他无他都无关紧要。 头曼单于对万俟腾和招了下手,示意万俟腾和过来就坐。 独孤敖嘎放下酒杯,让万俟腾和坐在自己身边,骄傲地对万俟腾和说:“腾和,今天单于特意邀请我们一起进餐,还不赶快谢过单于。” 席间,没有给万俟腾和留出一点说话的空挡,也没有人用正眼瞧他。 万俟腾和悲哀地想到,自己是用餐人当中惟一的一个多余的人。 席上,大多数时间是挛鞮希都日古一个人在说,谈笑风生,风趣幽默,不住引起人们的大笑。 因夜里发现了赫连哈尔巴拉和挛鞮希都日古的秘密,万俟腾和漫不经心地观察着两人的颜貌举止,果然看到两人眉目传情,秋波横溢,心中骂道:好一对狗男女,蝇营狗苟。 众人聊来聊去,话题便转到了练兵上。 头曼单于突然对独孤敖嘎说:“既然东胡备战的消息是假,就没什么必要再练兵了吧。” 独孤敖嘎一怔,想到,即使不打仗,练兵也是应该的呀。 独孤敖嘎正要表明自己的观点,只听头曼单于说道:“我说嘛,东胡大人本是我手下败将,哪里有胆量与我匈奴为敌。” 挛鞮希都日古立即接去话头说:“那当然。当今世上,谁人不知单于的英明,打起仗来气冲霄汉。借他东胡大人十个胆,也不敢与单于叫阵呀。” 万俟腾和突然感到一阵厌恶,心中骂道:谄上欺下的东西,这种rou麻的奉承话,你也说得出口。 东胡大军一到,看你小子如何掉脑袋。 而头曼单于听着却格外顺耳,哈哈大笑。 从听说东胡人在备战开始,头曼单于的心中一直窝着一口窝囊气。 今天,知晓了东胡人备战纯属谣言,头曼单于的心情格外爽朗,心中的窝囊气也随着笑声释放了出去。 而头曼单于的内心深处,却对冒顿产生了新的看法。 冒顿制造谣言,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