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 夜宴暗斗
趁仆人斟酒之际,呼延吉乐又说:“这第三杯酒,我想请冒顿和小弟一起喝。小弟的成人礼,我们当哥哥嫂嫂的没能亲自在现场祝贺,还望二老和小弟见谅。” 赫连哈尔巴拉在心里说:冒顿刚去月氏国不久,我们便给呼德举行了成人礼,那时你和冒顿认识吗? 可又不便开口反驳。 赫连哈尔巴拉仔细品味呼延吉乐话中的含义,立即明白,原来人家是在指责我们有意背着冒顿给呼德举行了成人礼。 赫连哈尔巴拉心里暗自佩服,这女人的心计可远在自己之上呀,不动神色不露脏字,便将我们骂了个透心凉彻骨寒脸皮热心发虚。 这女人要是在龙城常住下去,自己斗得过她吗? 想到此,赫连哈尔巴拉心便向下一沉,心里说,这吃饭的局面绝不能让她为所欲为地控制下去,该压一压她的嚣张气焰了。 于是,赫连哈尔巴拉沉下脸来,用长辈的口吻说:“呼德还是个孩子,就不要让他喝酒了吧。” 呼延吉乐礼貌地笑着,深情地看了冒顿一眼,轻声对赫连哈尔巴拉说: “小弟已经举行过了成人礼,早就是大人了。谁都知道,我们草原上的男子汉,是要以酒量论英雄的。我还盼着小弟早日能像他哥哥这样,成为年轻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呢,不喝酒怎么行?阿爸您说是吗?” 这些年来,赫连哈尔巴拉的话无论对错,哪敢有人说个不字。 她的话比单于的话还要有效力,他不让呼德喝酒,呼德自然不敢动杯。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呼延吉乐竟然敢提出反驳意见,心里好生恼怒。 何况,呼延吉乐的话中充满了对呼德的不屑和瞧不起,赫连哈尔巴拉哪能咽下这口气。 赫连哈尔巴拉正要呵斥这不懂礼貌的晚辈,呼延吉乐拉大旗作虎皮的着数已生了效,头曼单于说话了。 头曼单于并没注意到两个女人在斗心眼,只是觉得呼延吉乐的话在理,又听呼延吉乐让他表态,便附和着说: “对嘛,哪有不喝酒的男子汉。我年轻的时候,喝酒哪曾有过对手?呼德,要成为男子汉就大胆地站起来,举杯!” 因饭前呼德便受到了父亲的呵斥,命令他只准吃饭,不得毛手毛脚胡言乱语,所以,正拘谨地坐在那里,既不敢插话也不敢乱动手脚,更听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 此时听到父亲让他举杯,又见母亲对他使眼色,却偏偏理解错了母亲眼色的含义,便拿起了酒杯,也不示意大家同饮,抢先喝了下去。 这看似平淡的交锋,赫连哈尔巴拉认为自己又输了。 其实,赫连哈尔巴拉给呼德使眼色是希望呼德能听自己的话,不喝那杯酒,她再找理由反驳头曼单于和呼延吉乐,以维护自己的尊严。 偏偏呼德理解错了自己的暗示。 这更让赫连哈尔巴拉的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忿忿不服,却又想不出合适的语言来反击,狠狠将呼德瞪了一眼,又立即将笑强挂在脸上,仰脖子将酒喝了下去。 敬过了三杯酒,呼延吉乐轻盈地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坐在呼延吉乐对面的头曼单于看到,呼延吉乐三杯酒下肚,面色越加红润,更显得端庄大方了。 头曼单于暗自感叹,在匈奴,还能找得到如此美丽端庄的女人嘛? 赫连哈尔巴拉被人们称作匈奴第一美人,此时与呼延吉乐坐在一起,一个娇艳造作,像盆栽的花;另一个清雅脱俗,似山巅的松,气质和风度立见分晓。 作为女人,她希望自己的男人比任何男人都优秀,却绝不希望别的女人超过了自己。 赫连哈尔巴拉看着呼延吉乐,觉得呼延吉乐的矜持是在自鸣得意,是故意让自己看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赫连哈尔巴拉想到,刚才呼延吉乐竟然称冒顿为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便想挖苦几句,摸着呼德的脑袋,对呼德说: “呼德呀,可得好好向你大哥哥学习了,你哥哥凭着酒量大,已经是草原上的大英雄了,你可不能落在哥哥的后面呀。” 赫连哈尔巴拉说完,见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便狡黠地一笑,问呼延吉乐: “你刚才说冒顿在草原上是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但凡人们心目中的英雄,都有超人之处,平时人们都会非常敬重他。冒顿,你是怎么个英雄法呀?人们是怎么知道你是个大英雄的呢?” 冒顿傻笑,说:“我整天在森林里狩猎,一个猎人而已,哪里是什么大英雄呀。” 呼延吉乐淡淡一笑,侧过头深情地望了冒顿一眼,然后对赫连哈尔巴拉说:“您听说过影子四怪的名头吗?” 每次的龙城聚会,那些万户长千户长们总要将影子四怪挂在嘴上,说影子四怪如何如何的了得,又在何处干出了惊人的举动,赫连哈尔巴拉自然听说过。 听到呼延吉乐提起了影子四怪,赫连哈尔巴拉没加思索便说:“那当然。这几年,影子四怪的名气越来越大,是人们心中当之无愧的大英雄。难道冒顿也干出过惊人之举,让人们心服口服?” 呼延吉乐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看了一眼头曼单于,转头对赫连哈尔巴拉说: “既然影子四怪是人们心中的大英雄,可也巧了,影子四怪初次与冒顿会面,便被冒顿的机智和勇猛折服,他们都甘拜下风,真心诚意认冒顿为大哥,并真诚与冒顿生死于共。让大英雄佩服的人,难道不能称为大英雄吗?” 呼延吉乐的话立即让头曼单于和赫连哈尔巴拉一惊。 头曼单于望着坐在身边的冒顿,问:“儿呀,你竟然和影子四怪成了朋友?” 冒顿正要回答,却被呼延吉乐抢去了话头。 呼延吉乐继续说:“如果影子四怪还不算人们心中大英雄的话,老将军独孤敖嘎曾经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我们匈奴,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总该是大英雄了吧。 “可独孤敖嘎将军与冒顿展开了一场小小的游戏,最后输的一败涂地,对冒顿心悦诚服,心甘情愿受冒顿驱使。 “能被独孤敖嘎老英雄尊为英雄的人,还能不算大英雄吗?” 一听到独孤敖嘎的名字,赫连哈尔巴拉的内心便悠悠的发虚。
她已经猜到呼延吉乐所说的游戏指的是什么。 看来他们真还有过一番殊死的较量,一定是冒顿有影子四怪的帮助,才战胜了独孤敖嘎。 知道了独孤敖嘎曾与冒顿交过手,赫连哈尔巴拉不敢多问,只怕呼延吉乐话多了会说出真相,急忙岔开话题,对呼德说: “听到了吗?你哥哥出息了,要好好向你哥哥学习呀,连影子四怪那样的人都和你哥哥成朋友了,还不赶快给你哥嫂敬酒。” 多年形成的感觉,使呼德仍在心灵深处看不起冒顿,心想,冒顿怎么会成了英雄?就那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像英雄。 可母亲让他敬酒,他也不敢违抗,自然也不会像呼延吉乐那样说出一大堆理由,只是满不在乎地立起身来,抓起酒杯对冒顿和呼延吉乐示意,说:“哥哥嫂嫂,兄弟给你们敬酒了。” 说完,仰头将杯中的酒喝了个干净,也不管冒顿和呼延吉乐喝没喝,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呼延吉乐对呼德笑着说:“小弟洪福齐天,又有母亲打小就调教得当,自然会成为比你哥哥强得多的大大英雄的。” 说着,和冒顿一起喝干了杯中的酒。 赫连哈尔巴拉觉得呼延吉乐就是自己的克星,无论呼延吉乐说什么话,她都觉得那话中带刺。 赫连哈尔巴拉暗下决心,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将这个女人挤出龙城。 有她在身边,气也得被她气死。 而自己想发作,又偏偏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赫连哈尔巴拉模糊地感觉到,这女人将会使她永无宁日。 头曼单于也多次听说过影子四怪的名头,听说儿子与影子四怪结识并成了好朋友,心里便骄傲起来,又将话题拉了过来,问冒顿: “儿呀,没想到你竟然结识了影子四怪,还和他们交了朋友,我儿真的出息了。” 赫连哈尔巴拉则不屑地想,一定是影子四怪知道冒顿是王子后,为了巴结冒顿,才尊冒顿为老大的吧。 头曼单于继续对冒顿说:“既然影子四怪是你的朋友,何不带他们到龙城来,让阿爸也认识一下这几位英雄。影子四怪现在在哪里?” 冒顿淡淡一笑,说:“他们一路随我从月氏国而来,现在都在龙城附近。” 头曼单于高兴地对冒顿说:“等他们来了,一定要带他们来见我。” 冒顿笑着答应了。 头曼单于又问呼延吉乐:“你刚才说独孤敖嘎与冒顿展开了一场小小的游戏,这又是咋回事?” 呼延吉乐扭头用目光征求冒顿的意见,见冒顿微微摇头,立即会意,冒顿一定是怕父亲知道了真相会引起不快,而此时又不会将赫连哈尔巴拉咋样,只能是父亲大发雷霆将赫连哈尔巴拉臭骂一顿,赫连哈尔巴拉也会凭死抵赖,独孤敖嘎又不在龙城不能做证,凭白搞的大家都不快。 呼延吉乐又瞅向赫连哈尔巴拉,见赫连哈尔巴拉涨红了脸,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已经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