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林中火阵
俞瑾嗤笑一声道：“整个门派的精华尽归于入室弟子，他们平日所得的上等灵物丹药不知有多少，自是不愿浪费修行时间来此冒险。这谷内所产的灵石仙草，他们视若平常之物，也只有咱们这种内门弟子瞧得上。” “那仙人所遗洞府呢？他们也瞧不上么？”洪招娣问道。 “师妹，你可知咱们这秋狩进行了多少年？”俞瑾唇角勾起个讽刺的笑，反问道。 洪招娣摇头。 “整整七百六十二年，化虚期的半仙之体都能被活活耗死。”俞瑾回答，“在这七百多年间，从未有人发现过那传说中的仙人洞府。” 洪招娣点头，心中了然。这样渺茫的机率，再加上谷内灵石仙草对其全无诱惑，入室弟子自是不会浪费时间精力。 毕竟每年分出半个月时间，常人看起来不算多，但对与生命赛跑的修真者而言，每个时辰都是弥足珍贵的，不容如此轻掷。 两人交谈到这里，四周原本一直在的喧哗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洪招娣抬眼望去，只见乌鸦鸦一片的人群如同摩西分红海，生生让出了通往谷口的一条宽敞道路。 在其中通行的是个女子，一个相貌平常，却令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素淡简约的绢衣，腰挂入室弟子的箓牌，年约二十七八。她肤白如玉，细眼长眉，五官平淡无甚特色，偏偏一身气质高华骄傲，掩去了她容貌的平凡。 那种气质显然是长年累月居于上位，由内向外散发出的，绝非刻意勉强。 女子朝还梦谷口行进的路途中，就看见不时有佩带渡真门徽记的弟子上前与她见礼，口称师姐。 洪招娣听到身旁的俞瑾咬紧了牙关，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青素”二字，顿时明白这女子就是即将成为封月生道侣的青素。 “师姐不是说过，入室弟子不会来还梦谷秋狩么？”洪招娣故作轻松的问道。 俞瑾嘿嘿冷笑，姣美面容有些扭曲，道：“这贱人是不顾入室弟子的身份脸面，定要将我置于死地了。” 似乎要印证俞瑾这句话，远处被渡真门众内门弟子包围的青素，姿态极尽优雅慢慢转过头，深深往俞瑾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内全是冰冷恨意。 洪招娣见俞瑾被青素这一望，不知是惧是恨，顿时脸色惨白，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连忙握住俞瑾的手。 俞瑾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拍拍洪招娣的手背，道：“放心。” 看着洪招娣担心的眼神，俞瑾苦笑一声，道：“或许我不该带师妹趟入这滩浑水……只是、只是不做最后一搏，我心不甘。”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与师姐共同进退。”洪招娣回答的很恳切。 之前一直以为青素派人在谷内设计俞瑾，与此相对的封月生亦在暗中做出了保护措施。两人皆不露面，又各自在内门弟子中有其影响，两相抵消，入谷后再怎么凶险，俞瑾总有七八成胜算。 然而青素竟亲身出现，她与俞瑾已经是直接面临危机，不共同进退也不行。 就在这时，还梦谷的瘴气渐渐消散殆尽，开始有修真者入谷。 洪招娣眼尖，看见不远处有一群带灵兽的仙门弟子，朝俞瑾低声道：“师姐，咱们跟在他们身后进谷。” 俞瑾会意，轻抚身上所佩的渡真门标徽，亦低声道：“好，务必跟的紧些。” 那群带灵兽的弟子属于还梦山脉排名第四的大仙门，凤麒门。凤凰为百鸟之王，麒麟为百兽之长，这个仙门以凤麒二字为名，只因擅其长驯服和豢养灵兽灵禽，门内几乎每个弟子都豢养有一只以上的灵兽。 尽管青素与俞瑾有仇，却是属于渡真门内部的私人恩怨。青素再怎么不要自家脸面，身为入室弟子总要顾着门派的脸面，不可能在他派弟子面前戮杀本派师妹。 洪招娣与俞瑾十指交扣，跟在那群凤麒门弟子的身后走进山谷，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冷汗。 “师妹别怕。”俞瑾悄声对洪招娣道，“还记得我给你的破虚镜么？我已在谷外安全的地方设下引子，此行纵然无所获，我二人总可全身而退。” 说完，又补充一句：“只是入谷机会难得，破虚镜非到万不得以，不可轻用。” 洪招娣点头，与俞瑾言谈之间已进入谷内。 还梦谷的形状似是一个细口大肚瓶，谷口不大，走进去才知里面之广阔无边。万余内门弟子进入里面，就如同往汪洋中注入一滴水。 还梦谷秋狩已进行七百六十二年，虽然受其地势辽阔和开放时间所限，未曾将其完全探究，但各仙门都自有一份局部地图，详细标明灵兽灵石仙草所在，弟子们按照门派划分，都有明确的地盘和目标。 身为渡真门弟子，这样的地图洪招娣和俞瑾手上自然也有一份，并在来之前仔细研究过。 万余弟子进入还梦谷之后，便各自按照其目的四散而去。洪招娣与俞瑾腿贴风行符，与凤麒门的那群弟子前后相随。 而在距她们不远的地方，青素带着一众渡真门弟子，如同成竹在胸的猎人追逐囊中猎物，矜持的与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却从未曾远离。 这种令人窒息的情形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洪招娣感觉到俞瑾快要支撑不住了。 她手心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双颧火红，几次想从随身的空间戒中取出破虚镜。若不是洪招娣在她身旁支撑，心理防线随时都可能崩溃。 洪招娣在心里轻叹俞瑾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女，纵有些城府心机，也的确难以承受这样巨大的心理压力。 幸好未过多久，这种胶着的状态终于发生了转机。在俞瑾和洪招娣的前方，出现了一座茂密树林。 这座树林在洪招娣手上的地图中是有记载的，林名忘归，所覆方圆千里，其间环境错综复杂，极易隐蔽。 “师姐，我们走。”洪招娣往另一条小腿上亦贴了风行符，速度顿时倍增，低声朝俞瑾道。 俞瑾会意，与洪招娣一般往腿上多贴了张风行符，两人陡然在行进路线上拐了个弯，若离弦的箭般冲进忘归林。 适才一个多时辰的窒息压力中，俞瑾全靠洪招娣扶持，两人之间不知不觉完成了主次转换，此刻竟是由洪招娣占了主导地位。 跟在二人身后的青素见状，唇角不由勾起个轻蔑笑容，竟是刻意放缓了脚步，任俞瑾和洪招娣纵入林中。 想要仗着林中地形隐蔽？ 要知道这次自渡真门前来还梦谷的弟子共有七八百人，此刻皆追随青素，听她号令。这林子方圆只得千里，入林后只需把守出入口，每人分配两三里地细细搜寻，便管教这二人无容身之处。 …… 洪招娣领着俞瑾于林中疾速前行，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只是尽量和身后的追踪者拉开距离。 每疾驰一小段，洪招娣便从手镯中取出张火系初级爆裂符，贴在相对隐蔽的地方。 “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如此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俞瑾忍不住询问。 “我要放一场火，困住他们。”洪招娣算算位置差不多，用心找了个隐蔽地方，贴下一张中级八面来风符，“追兵若要散开来时，烦师姐提醒我一声。” 俞瑾见状，若有所思的点头，隐约猜到洪招娣要做什么。 …… 青素命百余弟子分散开来，把守住忘归林的外围出入口，自己则领着剩余弟子进入林中。 因为她成竹在胸，算准自己布下天罗地网，俞瑾和洪招娣必是她囊中之物，所以并未如何追踪，只是以正常行进速度带着人来到林子中心地段。 “此次你们当中若有人能将俞师妹带回来，这个就是他的。”青素目光扫过追随自己的六百余弟子，从怀间拿出瓶丹药，在众人面前晃晃，“生死不论。” 众人看见青素手中的七品下级凝气丹，齐刷刷咽了口口水。这瓶丹药之珍贵难得，就算对已经筑基成功的内门弟子，也是梦寐以求。 弟子们正准备四处散开搜索，争抢那头功，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爆裂，同时升起一点火光。 青素顿时惊觉，大叫道：“渡真门弟子听令，速速防御！” 说完，她已迅速从空间戒中取出张高级玄武符拍出，高达数十丈的土盾顿时将以她为中心的方圆百米处团团护住。 这土盾同时护住的，还有二三百名内门弟子，因其防护范围有限，剩余弟子都被隔于其外。 青素算反应最快的，也只来得及拍出张玄武符，四面八方燃起的火焰便以他们为中心，汹涌席卷而来。 此日正值秋高气爽，林中草木干燥易燃，再加上这里之前就被洪招娣布下八面来风符，火借风势气焰高涨，势如千军万马，全朝着弟子们的汇聚之处奔袭。 土盾外围的弟子多是防护不及，被烧的鬼哭狼嚎，惨叫哀声盈野。有那修行低反应慢的，未做抵抗便直接被烧成焦尸。 青素在土盾内听见外围弟子的惨叫哭嚎，表面上强作镇定，心中却大乱。内门弟子虽与入室弟子地位悬殊，却也算门派的中坚力量，若是此次死伤过多，回去后她难免会被追究责任。 按眼前情形揣测，她已经明白俞瑾是利用她的托大，布置了个陷阱引她往里钻。只是不知道俞瑾这小贱人，从哪里学得兵家诡道，且能运用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