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女和少年
漆黑的密林里，少年醒了过来，充满生机的行星，一切是那样陌生，而且令人困惑。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甚至毫发无伤，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这里不是太空，而是一颗神奇的行星。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纯净的水源，还有无处不在的充沛灵子，让他感到难以置信，像极了传说中的人类起源之星——地球。母舰不知道在哪里，是否安好，巡游机也不在附近，他只剩下身上穿着的驾驶服，插在腰间的一把灵子能光刃，还有一副能够看到灵子能聚集体的护目镜。 通过护目镜，他发现附近并没有足以造成威胁的生物，这让人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兴奋——难道他们苦苦追寻的生存之星，就在这里？只是，这里到底是哪里？ 近乎本能的，少年透过护目镜上的通讯装置呼唤系统核心5270，结果得到的回应却是：“本机因能源消耗过度，已进入自动休眠状态，如需重启，请尽快给充能，否则，请留言或挂机。” 少年一阵挫败，这是那家伙休眠前预留的信息，也就是说，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联络到它！ 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由于对于机甲和人工智能的过度依赖，他这个来自于发达文明的太空人种在这种陌生星球根本就是寸步难行。无法从系统智能获得关于这个星球的信息，更无法和母舰联络，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寻回人工智能系统5270以及他的巡游机蓝鹰988号。 万幸，他似乎苏醒的并不算晚，天空依旧残留着外来物坠落的轨迹。依靠敏锐的运算常识，少年迅速判断出了巡游机的坠落位置，可惜，由于他常年生活在零重力条件下，对行星重力并不适应，以至于行走极慢。等他找到巡游机坠落的大坑的时候，那台机甲早已被运走，就连现场都被封锁了起来。 988这才意识到，这颗星球，竟然是有主的，而且这些土著一般的原始人类，已经拥有了相当的技术，居然能在短短时间内把那样巨大的巡游机搬走。 少年的手握到了腰上的剑柄，虽然他并不愿意破坏这颗星球上的生态，但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介意使用武力。 尾随着运送机甲的车队的轨迹，少年一路追到踪到了一座地下仓库，奈何那里守备森严，而且内部结构复杂，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的机甲在哪里。 既然如此，只能从长计议了。少年凝视着那座仓库的招牌，努力记住了那个名字：“锵锵工坊”。 ****** 彩虹市是九鼎国境内最大的工业城市之一，位于一座巨大的漂浮岛屿上。这些人造岛屿依靠灵子引擎在汪洋大海上移动，如同远古时期的大陆板块一般，是人类仅存的地表生存空间。 彩虹岛除了重工业市区，大部分面积都是山峦，看似和城市里截然不同的穷乡僻壤里，却隐藏着只有很少人知道的秘密：这里拥有九鼎国三大飞梭制造链之一。而苏珊最喜欢光顾的铜锣镇，便是位于这样的制造链条上比较靠近外围的工坊集中地。 由于新捡到一个稀罕玩意儿，这几天苏珊都有些心不在焉，按照姑婆的吩咐在镇上采购了些生活必需品后，她便溜到了工匠区，顺便给自己淘了几样绘图工具，这才回家。 之后的几天，苏珊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用那些绘图工具画着图纸，而那颗黑漆漆的球体就被她仿佛临摹道具一般工工整整放在床铺上。 三天后，她终于完成了自己的画稿，她兴奋异常，几乎天一亮便揣着稿纸，用背包装了那黑球，出了门。 “咦，苏珊，你要出门？”在院子里打拳的姑婆好奇地瞅了她一眼。 “嗯，去镇上！”苏珊看起来神采熠熠，“借用一下搬运车。”镇上有专业的飞梭工坊，对付这种智能系统有的是设备！ “哦……”姑婆微微一愣，看着娇小的女孩一跃便上了长达三米的大型货车，那可是当年盖房子的时候用过的运输工具啊，真搞不懂现在的孩子…… 由于灵子能的发展，如今，使用灵子作为媒介的灵网已成为遍布世界的互联网。调出界面，设定好路径，车辆便能自行导航，基本没苏珊什么事。她从背包里翻出一些变装道具，在驾驶室里换起了衣服。本就没怎么发育的身材很好隐藏，头发也用头巾包裹起来，再给皮肤抹上一层栗色肤色的防晒油，她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几岁的妙龄少女，而是活脱脱在田间地头工作的小伙子。 没办法，谁叫女孩子是禁止上飞梭的呢，如果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了，那位定然会摆出一份痛心疾首的模样：“孩子，你这样会嫁不出去的，你让我怎么向你母亲交代？” 想到这里，苏珊撇撇嘴，所以，她打算去飞梭工坊的事，还是谁都别告诉的好。 姑婆的货车虽然用的少，但定期有人维护，开起来倒也不慢，没多久，她便来到了铜锣镇上。在这座镇子上，大型货车丝毫不引人注目，随便一辆都比她这个大块头，而且人家那是专业搬运飞梭的，可比她这种农用车华丽多了。 苏珊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并不介意路人鄙夷的目光。她自顾自把车停到一处停车场，然后跳下车，径直走到附近最气派的店铺门口，门上挂了几个用巨型轴承拼起来的大字：“锵锵工坊”。 识货的人都知道，招牌上那几个轴承都是工坊特制的，专用于现今最巨型的军用飞梭K7587型，因此，锵锵工坊也是军方的轴承供货商之一。作为一家民间企业，能够给军队供货，这绝对是业内值得吹嘘的虚荣。而那几个轴承，就是金字招牌。 看到苏珊这样矮小的乡巴佬站在这样的工坊门口，大厅里，难免有些客人露出嫌恶的表情，严重怀疑这孩子找错门了。 苏珊无视他们的目光，径直走进大厅，柜台边上的销售助理员立即眼睛一亮，迎了上去：“客人，您来了，是要看货的吗？” 这下，旁观者集体傻眼，要知道，这位助理可不是一般人，在锵锵工坊，除了老板，便是他最大，要论技术，无人能出其右，多少人重金请他设计飞梭人家还不一定答应。平日里这家伙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俯视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何时见过他如此殷勤的嘴脸？人们不禁疑惑了，这个矮小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们很忙吗？”苏珊扫了眼大厅，这里的人远比往日里多，而且其中有些人看起来与众不同，明明穿的很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自有风范，显然是受过良好训练的，这样的人苏珊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便装的军人！ 锵锵工坊有军人拜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一次来了这么多，总觉得是有大生意了。 “是啊，忙的焦头烂额。”那助理陪笑道，“不过您的订单下得早，已经完事了，等您验过之后，若是满意，便可以直接发货了。” “嗯，不过，老规矩，我要单独验货，另外，我需要一间独立工作间，还要一些特殊材料……”苏珊说道。 “没问题，您是老客户了。”助理眉开眼笑，“只是，这特殊材料，您想要哪方面的？” “灵子导管，要你们这里最好的星灵管，呃，如果方便的话，我还需要一台导管切割机。”苏珊说，“价钱好说。” “您要星灵管？”助理看起来有些吃惊，“难道……哦，我亲爱的客人，您需要一位切割助手么？如果您允许我从旁协助，这部分费用，可以给您减免哦。” 这下，附近的人更是大跌眼镜了，金牌助理居然也有主动要求帮忙的时候，这不起眼的小子，究竟是何人？ 谁料到，苏珊却笑道：“您太客气了，不用给我省钱，这点钱，我还付得起。” “好吧……”助理有些沮丧，他眼睛扫了一圈，然后冲着某个对厂房发呆的少年说道，“喂，小子，带这位客人去北六车间，顺便给人家扛一台切割机过去。” 于是，苏珊就看到一个皮肤雪白的少年走了过来。文文弱弱的样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瘦，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小巧的脸蛋上戴着一副墨绿色的护目镜。比起那弱不经风的样子，这家伙的衣服更为奇怪，似乎是连体的，他以为他是内裤超人么？苏珊总觉得这家伙是某个习惯宅在家里的超级英雄片崇拜者。让他扛导管切割机？她有些怀疑。 助理见状，小声说道：“这小子是新来的，是之前的切割工长肖伯的侄子，似乎是常年在边境地区，言行有些古怪，不过绝对是个细心的家伙。这几天肖伯正好请假了，所以让他来代替的。我当然不会把不好的工人推荐给您，别看这孩子不起眼，手艺绝对是一流的。由于他初来乍到，对这边的语言不是很擅长，如果您有什么吩咐，直接用灵素界面给他看文字就好，所以，您不用担心他会偷窥您的工作，这样是不是很放心？” “肖伯的侄子啊，好吧……”苏珊有些无语，这位助理，是故意把这小子给她使唤的吗？一个来自于不知名山区的新手？罢了，试试吧，如果他真是肖伯推荐来的话。 “你带路吧。”苏珊对少年说道。 少年微微愣神，土鳖的墨绿镜片下，紫水晶一般的眸子里泛出困惑的光彩。 苏珊这才想起来助理的话，于是只好调出灵素界面，把文字显示在他面前。 少年扫了眼，似乎明白了，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苏珊紧了紧背上的背包，果然是个新人吧，若是以往，那些助手一定会很殷勤的来给她拿包的。不过如此也好，连语言都这么生疏，应该不会发现她背包里的秘密。 跟着少年来到器械间，少年在一排导管切割机面前走过，苏珊的目光一直没从那些机器前移开，因为虽然都是导管切割机，但是型号却不尽相同。切割星灵级别的导管所需要的切割机，远比一般的机器精度要求要高。并且，机器的使用寿命和磨损程度，也会直接决定导管的切割质量。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完全没有犹豫便选好了一台切割机，正是苏珊看上的那一台——二人想法居然不谋而合！苏珊为此感到惊讶，这是巧合，还是眼光？ 重达一百斤的机器，被那少年轻松扛在肩上，接着，他又挑了几根星灵管，递给苏珊，灵素界面上冒出来几个字：“五根够不够？” “够了。”苏珊回答。 少年在灵素界面上很熟练地完成了联网的取货登记，丝毫没有新手的茫然感，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到达了北六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