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偎
她们自诩是最得体，温和的贵妇人。他们高傲又矜持，自然不会在餐桌上嘲笑乔伊莎失礼，只飞快看了乔伊莎一眼，便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笑。 只威廉森夫人笑不出来，就如身上放了一只蚂蚁，屁股坐在凳子上就没个安稳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了乔伊莎一眼，又柔柔瞄一眼在坐的那几个人，见他们面色无异，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两手抚在心口上，满是爱怜的看着乔伊莎叹息“哦。你们知道的，我的小天使之前大病了一场，她现在身体还没全好，哎……孩子的健康总是最叫人担心的……” 罗宾逊夫人自然清楚威廉森夫人说这段话的用意，嘲讽的看了乔伊莎一眼，略扬了扬下巴，浅抿一口红酒道：“哦，是的，孩子们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宝贝，而且威廉森小姐大病初愈，不过一次小失误，是可以理解的！” 威廉森夫人多此一举的解释无疑是在告诉他们，乔伊莎原本就是个礼仪欠缺的小姐！几位贵妇人的笑意更深更浓了，一双双眼睛全不着痕迹的扫过乔伊莎。那意味可是深幽的很！ 乔伊莎故作镇定的深吸一口气，想搁下那该死的刀叉，喝口玉米浓汤，但她才一动，几双眼睛明晃晃的定在她身上，总叫乔伊莎生出一种在阳光下裸奔的感觉。只需她动作稍稍停顿一下，或有一分不对。伍德夫人他们的唇角便会止不住的往上轻轻勾起。罗宾逊夫人和布克特夫人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两人却会在不经意间交换个眼神，周身的气质越发的冷艳高贵了！ 乔伊莎眯了眯眼睛，瞬时给那自怨自艾的情绪收拾个干净，搁下手上的餐具，用布巾擦了擦嘴，微笑的听着他们聊天，当伍德夫人又一次威廉森夫抚养人的慷慨与阔绰的时候，乔伊莎略偏着头，清凌凌的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无辜又温和的笑了笑道：“伍德夫人总是谦虚的让人敬佩。布克特婶婶可是说过，几位夫人都是值得人敬佩的贵妇人，叫母亲有不明白的地方多和伍德夫人请教呢，您此刻的赞扬真是叫我们愧不敢当！“ 威廉森夫人的笑容一顿，总觉得乔伊莎说的话有些不对，又想不起是哪里不对来。可威廉森夫人从来不是那种爱钻牛角尖的性格，在她想不明白的时候，就会自然的放开，傻呵呵的附和着乔伊莎的话“哦，是的，几位都是值得钦佩的夫人。” 布克特夫人嘴角上的笑容一僵，恰好对上罗宾逊夫人别具深意眼神。像是怕她看见什么似的，慌乱的别开眼睛看着乔伊莎，心里暗自咬牙。 这个笑的一脸无辜的少女分明就是撒旦的信徒，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魔鬼！！ 也难怪，不克特夫人如此气急败坏。乔伊莎那句看似无辜的话，可是将布克特夫人推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伍德夫人那几个是什么德行，在上流社会谁人不知？，不管威廉森夫人为人愚蠢，天真，但她的真诚却是可取之处，就算在暗地里也不曾说过布克特夫人一句坏话，只需人提起布克特夫人一句，她一定会大肆的赞扬她体贴，如何可爱。 而且人人都知道威廉森夫人是她的亲戚，相比起威廉森夫人，特意给自远方投奔而来的无知的亲人介绍这样的朋友的布克特夫人，可就值得人深思一下的她的为人与品格了！当然布克特夫人也可以说，她对那几个人的一无所知，不是故意如此。只要布克特夫人敢落下她贵族的脸面说这句话，这倒是好办。 布克特夫人愿意吗？她当然不愿意！但她也不希望被说成是个心思深沉，阴狠的妇人。才预备出言圆了那套说法，乔伊莎忽然微笑着欠了欠身身，满脸歉容道：“真是抱歉，打搅了诸位夫人用餐，可是这几天的天气实在有些糟糕，我想我须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哦，可怜的乔伊莎。”罗宾逊夫人满是怜惜的感叹一声，并起身给了她一个拥抱“但愿你早点好起来，孩子。” “是的，我会的，罗宾逊夫人，”乔伊莎轻轻回拥了罗宾逊夫人一下“希望不会因为我的早退，打搅到您用餐。”…… 乔伊莎一上楼，威廉森夫人就如开始不安分的蛇一样扭摆着身子，几次伸着脖子朝楼梯的位置张望，眼看着这次晚餐即将结束，威廉森夫人再也忍不住，急匆匆的上了楼，抛下她期待了一天的罗宾逊夫人。 乔伊莎正在翻查她新裁剪的报刊，对于威廉森夫人的到来，她可谓是相当的意外。乔伊莎自然很清楚威廉森夫人对于认识那些贵妇的机会有多渴盼。甚至肯定威廉森夫人会陪伴着他们直到罗宾逊夫人离开。 所以，当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她床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时候，乔伊莎就算心底有火气也无法冲她喊叫出声。 “我想那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小天使。”威廉森夫人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那个……哦，亲爱的，相信mama，曾经mama还在别人的宴会上用叉子捞汤里面的南瓜。他们当时也笑的很大声，可是笑过后都会亲吻我的脸颊说我是个可爱的姑娘。” 威廉森夫人眼睛看着地摊，两手交叠着扣在身前。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见乔伊莎还不曾回答，又往乔伊莎身边凑近几步，坐到她床边给她抱进坏中“哦，mama的小天使，你别难过好吗，相信mama，她不会记得的，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儿，是mama最珍贵的宝贝，谁也比不上你，谁也超越不了你的！” 乔伊莎僵硬着身子，头一次无法无视威廉森夫人的拥抱。不管威廉森夫人如何的不堪，但她作为母亲，对于女儿的爱绝对不比任何母亲少过。只是她一直逃避着这个世界，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乔伊莎不聪明，也不善良，但她更不是个愚蠢的，全然冷漠的人，对于威廉森夫人的关爱、她无法一直无动于衷。 轻轻的回拥着威廉森夫人，乔伊莎心底一松，有些东西再也按捺不住的在心口翻涌着，叫乔伊莎低低的哭出声来，热烫的眼泪沁过威廉森弗夫人的丝绸礼服，烫的威廉森夫人心口揪着揪着疼，。那眼泪就跟不要钱的泉水一眼不住的往外喷涌，稀里哗啦的。抱着乔伊莎哭成一团。 乔伊莎是为了今晚的失仪哭吗？或许有吧。但更多的是数日来积压的情绪。她长那么大何曾被人用这样蔑视的眼神看过，就算她父母离异，也没人如此小瞧她。但在这里，一直被人俯视着，处处被人轻蔑就先不说了、还时时处在一个全然陌生，毫无意思归属感的环境中，甚至，在每日清晨张开眼睛的时候，她不禁还会怀疑这只是她的梦境。 这样的生活压抑的乔伊莎喘不过气来，却又无从躲避，只这一刻，这一份温暖，叫乔伊莎心里所有的不满与委屈找到了一个发泄的渠道，第一次真正哭出来。 威廉森夫人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女儿哭了，她心疼，也就跟着痛哭不止，母女两人抱成一团，、哭着哭着，竟就那么……睡着了。甚至，失礼的忘记出门送客…… 人们往往最难忘的，便是逆境中给予的温暖，当乔伊莎感觉到威廉森夫人付出的关爱之后，还会放任威廉森夫人继续成为笑话吗？眼看着家底被挥霍殆尽吗？当然不！但是，改变一个人又哪里是那样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