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渡劫
低沉的声音随着风雷声传开,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憎恨。 郭进和桃绛雪都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过了片刻,身侧有天雷炸开。 郭进猛的回过神,大叫一声:“不好,他被心魔缠身了!” 桃绛雪回头,愕然的看了他一眼。 她一个刚刚筑基的低阶修士,说实在的,就连筑基的方法她都不怎么了解,等能够筑基,全是侥幸成功,若说到渡劫和心魔这些东西,她更是一窍不通。 “那要怎么办?”她问。 郭进有些呆怔的瞪着眼珠子,盯着慕容白,他的脸上不住的淌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 忽然间他抹了把脸,将满脸的水花抹了去,“想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克制心魔的丹药……” 说着,他将手中的水珠甩开,然后把手伸入衣襟里翻找起来。 桃绛雪也立马将手探入乾坤镯里,将里面的东西一整翻找,一边找一边问:“凝神丹有用么?” “这个时候还管得着它有没有用?能用就行,赶紧都拿出来!”郭进从衣襟里掏出了几张五颜六色的符箓,也不管都是些什么,伸手就拍在了慕容白的身上。 桃绛雪掏出一把丹药,递给郭进。 郭进一把抓了过去,一步上前,靠近慕容白,正要将手中的丹药塞到他嘴里。 正当这个时候,天地间忽然有强光投入,变得无比明亮。 看都不用看,几人便知道有天劫之雷即将坠落。 “师叔,劫雷!”桃绛雪大声提醒郭进道。 于此同时,慕容白的神色忽然间微微一变,他看了看郭进伸向他的那只手,猛的抬起手臂将郭进推了开。在郭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击出了一道灵诀,将郭进连同他的玉筏和玉筏上的人击飞了出去。 就在玉筏飞出的一瞬间,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直的劈在慕容白所站之处。 那雷光巨粗无比,像是一道光柱。将慕容白连同他周身数丈的范围一并吞没。 郭进和桃绛雪随着玉筏一同飞向远处,待郭进稳住玉筏。两人站稳身形之时,眼前只剩下一片极其刺目的光芒。 这光芒将一切淹没,黑的天,黄的地,倾盆的暴雨,都被这道光芒掩盖。 郭进瞪着那片光,嘴唇不住的张合,似乎在谩骂着什么,然而桃绛雪却一句也听不见。她的耳中只有轰隆的雷声。她觉得她整个人已经融合到这这片光芒和雷声之中,随着天雷猛烈的摇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雷声似乎停止了,天地间一片寂静,桃绛雪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响动,只感觉到那光芒正在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知觉渐渐回复。桃绛雪只觉得身体瘫软,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 她努力转过眼,往身侧看了看,发现自己此时正处在从半空坠落的状态。 不仅仅是她,就连原本站在她旁边的郭进和斩机,也一并从半空掉落下去,那一只碧玉做成的玉筏也失去了控制。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落下。 桃绛雪想要祭出飞行法宝,将自己接住,然而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动弹不得,就那么一路下沉,砰的一下摔在黄沙之中。 郭进和斩机就落在不远处,那只玉筏也斜斜的插入了沙地里。 有好半响,这几人都没有任何动静。 许久之后,郭进和斩机才陆续翻了个身,仰面朝上的躺在沙漠之中。 还好没死。 桃绛雪略为松了口气,抬眼去看天幕。 这个时候,她有些讶然的发现,天幕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浓厚的乌云正在渐渐的变得淡薄,有rou眼可见的灵光正从云中散开,化作一片片朦胧的五色灵光。不仅如此,整片乌云之下的一切,都正在慢慢的散去,凌乱的雷光、雨水、湿气,都缓慢的化作一股股灵气和光芒,在空气中飘散开去。一时之间,苍茫天地都变的明亮,朦胧,五光十色。 就连桃绛雪衣物上的水渍,也都变成了一团团莹莹光晕,从衣服上蒸腾开去。 这景象叫桃绛雪有种做梦似地错觉,她睁着眼,望着天空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乌云散了,天劫消失了! 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她猛的坐起来,往身前看去:“白师叔!” 不远处,慕容白依旧站在那里,不同之前的是,他此时上身微俯,双手拄着那柄暗紫色的长剑,似乎有些站立不住。他一身青袍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面容,但是隐约露出的脸上满是血迹。 桃绛雪心下一惊,连忙从沙地上爬了起来。 转头一看,郭进正睁着眼,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郭师叔,你没事吧?”桃绛雪问道。 “没,事。”郭进语调僵硬,一字一顿的吐出两个字,而后猛的一挺身,从地上跳了起来。 既然都没事,两人也不再多问,同时往慕容白那边跑了过去。 郭进几步冲到慕容白面前,吼道:“慕容白,你敢推我,你爷爷的!” 慕容白没做声。 “别给老子装死,说话!”郭进又吼道。 慕容白依旧没有反应。 郭进拿眼珠子瞪了他半响,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死没死说句话啊!” 就这么一把推过去,慕容白忽然仰身一倒,倒在了沙漠之中。 郭进忽而一愣,转头和桃绛雪对看了一眼,两人这才蹲在慕容白身侧,为他检查起伤势来。 郭进查探着慕容白的鼻息和身体,桃绛雪则捏住他的手腕,将自己的一丝灵气输入他的灵脉之中。 “不行。”桃绛雪皱眉,“白师叔的灵脉太过宽阔,我将灵气输入进去。但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郭进抹了把汗,“我来。” 桃绛雪将慕容白的手臂交到郭进手中,自己并起两指,在慕容白的鼻前探了探。 万幸,还有呼吸。 桃绛雪也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长长的吐了口气。“郭师叔,白师叔这算不算渡劫成功了?” “废话。没死当然算!”郭进答道,“赶紧拿些丹药来,什么都行,都给他吃了。” 桃绛雪又取出一把丹药,逐一送入慕容白嘴里。 做完之后,桃绛雪坐在一边,看着郭进给慕容白检查灵脉,“白师叔现在,是不是已经晋升了元婴?” “看不出来。”郭进皱着眉。一边将自己的灵气打量的灌入慕容白体内,一边说道:“他的灵脉的确跟之前不同了……不过,我也不敢断定,这是不是晋升了元婴的缘故……” 说着,他将慕容白的手臂放开,“不行。不行,我也看不出来!”
“那我们赶紧将白师叔送回太华吧。”桃绛雪道,“师父们修为高强,应该……” “对!”郭进点了点头,嗖的站起来,一招手,将自己的玉筏招至身侧。 两人合力。将慕容白扶上了玉筏。 情况紧急,两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驾着玉筏就往东疾行而去。 天空的浓云散了,暴雨停歇,狂风消散,一切都恢复成寻常的大漠景象,炎炎烈日,黄沙漫漫,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以一个幻觉,而天地之间还遗留着幻觉之中的五色浮光。这些光芒蔓延整片大漠,随着遁光的远去,它渐渐的升入天际,在晴空之中化作一道道的长虹,最后消失不见。 此时,在万里之外的中州边境,巍峨的太华山中,有不少修士站在自己的殿宇之前,仰望天际。 绝云峰的占星台上,掌管综纪堂的邹执事蹙眉道:“那天象,应该是有人在结婴。” 旁边一个穿着长袍的弟子道:“结婴?不会吧,看那样子,那片异象离我太华并不遥远,而往西不远处,正是西荒大漠,有什么修士会选择在那种各路修士往来的不毛之地结婴,不怕被妖修魔修袭击么?” 邹执事摇了摇头,“此事不得而知,但是看此时天象,大概是结婴成功了。” 那弟子面露惊讶:“那这个结婴之人也太大胆了些。” 邹执事点头道:“渡劫之时是最危险的,而且西荒之地,魔修妖修往来频繁,若是给他们碰到,极有可能会成为猎丹对象,此人选在此处结婴,的确是一个超乎寻常的大胆之举。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方修士,如果不是我们仙修中人,那我们恐怕又要多一个大麻烦……” 弟子疑惑道:“为什么?” “这个修士既然敢在妖魔出没的荒漠中结婴,足以见得是个大胆妄为之人,如今结婴成功,在修真界更是可以肆意横行,如果他是妖修或者魔修,对我们来说,岂不是一个大麻烦么?” 弟子点头道:“师父言之有理。” 邹执事不再言语,淡淡的看向远处,这时有一道灵光从天际飞了过来。 “师父,有门派传讯。”弟子接过传讯,将传讯灵符递到邹执事手中。 邹执事垂目一眼,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了师父?”弟子问道。 邹执事将灵符捏在手中,又仔细的看了看,而后转身往占星台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对追在身侧的弟子道:“赶紧去通知紫棠执事和几位没有闭关的真人道君,请他们赶紧出山接应白师叔!” 弟子连忙问道,“白师叔怎么了?” “这渡劫之人,正是白师叔。” 弟子闻言大惊:“白师叔渡元婴天劫了?不是说,白师叔这些年一直被心魔困住了么,心魔不解,怎么可能结婴呢?而且弟子听说,白师叔的这个心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化解的,因为与我们……” “闭嘴。”邹执事讳莫如深道:“这等事情,怎能随意议论!为师难道没有教导过你,想要不招惹是非,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应该管住自己的嘴?赶紧办事去!” 弟子连忙垂下头,应了一声‘是’,从占星台上退了下去。 ———— 感谢伊水蒹葭童鞋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