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沙漠幻城
峡谷里的风有些阴冷，与大漠中的不同。 桃绛雪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风中的凛冽之气。 飞剑下落，两人来到峡谷之中。 这峡谷很宽阔，裂口两端看不到尽头，不知有多长，而这峡谷也很深邃，只有很努力的仰起头来，才能望见极其遥远的一寸碧蓝天空。 由岩石建立的城邑，坐落在巨崖的一方凹谷之间。 两人走了过去。 城邑并不算大，虽然面积很宽广，可是房舍却是稀稀落落，似乎没有多少居民。 两人走到城邑中，踏上巨石铺成的路面。 这路面虽然是巨石铺成，可是踩上去有些软，丝毫没有石头的坚硬。桃绛雪垂头看了看脚下，又看向路旁建造的房舍。 这种巨石建造的房屋，造型各异，没有什么特定的风格，都只是用巨大的石块随意的堆砌而成，有方有圆，没有门窗，只留一个洞口出入，洞口处或挂着厚厚的帷幔，或立着木板，还有的干脆没有入口。 这里好像只是随意搭建的住处。桃绛雪心中这样想着，但看慕容白默然不语，她便也没做声。 绕过几间石屋，桃绛雪发现，这城里，除了他们两个，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难道，慕容白的法术只能凝聚出死物？ 她侧过眼，看向慕容白，试探性的问道：“师叔，这城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是原本就没有人么？” 慕容白点头，“原本就没有人。” 见慕容白回答了，她心中稍稍舒了口气。这位师叔虽然寡言少语，有点冷漠的样子，但是为人还是十分谦和的，从不以师叔的身份自居不说，看样子，也并不怎么介意为别人答疑解惑。 这样一来。她比先前又放松了不少。 听他的说法，眼前这座石头城，此时就是没有人，并不是因为他的法术的缘故。 桃绛雪转头，心中思索着，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正巧看到身侧有一个挂着幕帘的石屋入口。 既然这里没有人，便看一看里面有什么吧。 她伸手。去撩那幕帘，手指却从那幕帘上透了过去。 “这只是幻影。”慕容白说道，“我的法术，只能让浮光凝聚成虚影，但并不能凝聚成真实的形体。” 桃绛雪了然的点头，难怪脚下还是软绵绵的，原来是因为她其实还是踩在沙地上。 慕容白转过身，径直穿过了幕帘，走入了石屋里。 桃绛雪也跟了进去。 石屋里有石制的床和桌椅。似是有人居住。 但是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物品了，简陋的有些过分。 两人看了几间石屋，都是如此。 桃绛雪观察了一番，而后悄悄的看了看慕容白，说道：“这里好像是修士居住的地方。” 只有修士居住的地方。才可以这样简陋，因为修士不需要一日三餐的生活，所以凡人所需的生活物品，他们都可以不要。 她一个练气修士，自然没有将近元婴的修士见识广博，所以她在说出自己猜想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说完之后，就偏着头，观察慕容白的反应。 慕容白看向她，而后点了点头。 见到慕容白认同，她才又说道，“看这规模，这城里好像原本住着数十个修士。” “嗯。”慕容白点头，“你说的不错。” 他声音醇厚，语气平和，让人丝毫感觉不到作为高阶修士的倨傲，只像是在同一个相同修为的人说话那般没有压力，桃绛雪便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师叔，这座城，是真实存在的么？” 慕容白抬起头，似是思索了一下，才道：“应该是。我们眼前看到的，可能是从异变的灵气中折射过来的幻影。” 桃绛雪琢磨着：“这么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这座城此时的真实景象了？” “不错。” “那，这座城，是什么修真门派的属地？” “有可能。”慕容白围着石桌绕了一圈，然后走出石屋，站在屋外说道：“崖上有宫殿，也可能是高阶真人在此处建造的福洞庙宇。” 桃绛雪跟着走出去，看了看山崖上的那道锥形大裂口，“那，这里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有？” 慕容白摇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浮世无端，变化莫测。有许多城邑，会随着时间的变迁消失，修真界也是如此，这里的人，或许是暂时离开，也或许是将这里遗弃，亦有可能，都已经死了。” 一阵山风吹来，隐在裂口阴影中的石阶和巨大殿门恍惚显得有点阴森起来。 两人朝着大裂口的方向，一前一后的走在空荡荡的城中。 沿着巨石铺就的道路，绕过几间石屋，便是城中的广场。 广场并不是很大，呈圆形，也是用磨平的巨石铺成，上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桃绛雪一脚踏上广场，忽然停住脚步，低下头，皱起眉来。 慕容白回过头，“怎么了？” 桃绛雪看着脚下，“这里，好像有一个法阵。” 慕容白停住，“你怎么看得出这里有法阵？” “这些铺路的大石，排列的规律有些奇特。” 目光在地面扫了眼，慕容白点头道：“不必担心，我们此时所看到的，不过是虚影，就算有法阵，也不会发生任何异变。” 两人继续往前走，桃绛雪一路留心观察着脚下的石头，发现这些石头的排列虽然归于奇门之内，但是很奇特，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穿过了广场，便来到了大裂口前。 裂口高达百丈，底部宽二十余丈，越往上越狭窄，像是开凿在巨大崖壁上的一个大洞。 宽大的石阶，从裂口底端一直堆砌上去，通往裂口的内部。在石阶的尽头，有两根丈余宽的巨大石柱，柱上浮雕缠绕，很是壮观，而石柱的中间，那扇数丈高的巨大殿门上，更是花纹堆叠，雕刻繁复，一眼看去，十分的张扬。 这样的嚣张，若真是什么修士的殿宇，那这位修士必定是生性张狂的人物。 桃绛雪这样想着，转过头，看到慕容白站在石阶下端，仰头遥看殿门，却并不上去。 “师叔，不上去看看么？”她问。 慕容白道：“上面有禁制。” “这里是虚影，禁制不应该和法阵一样，没有效用么？” 慕容白摇头，“禁制里面的景象，被封闭在灵气之中，不能通过浮光折射出来，所以也无法变作虚影。” 也就是说，里面的景象无法看到。 桃绛雪心中略有失望。这座不知存在于何处的修士殿宇，仅仅一个大门就如此霸气十足，更不知里面会是什么光景了。 无意之间发现了这座宫殿，但是却不能进去一探究竟，也不知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会不会有人？ 她微微眯起眼，去看大门和石柱上的花纹。 花纹很杂乱，密密麻麻，让人眼花，但是在大门的正中，却有一副图画格外的巨大清晰。 那是一个人驾鹤升仙的情景。 那人高冠大氅，形态高华，相貌看上去是一中年男子，方脸长须，眼角上挑，目光微垂，嘴角似翘非翘，藐视众生的神态简直雕刻的栩栩如生。 在这个人的周围，则雕刻着许多密密麻麻的图画，那些图画相比起正中的这个人来，就显的细小许多，而且纹理十分复杂，只能隐约看出一些人形，似在打斗，又似在屠杀，好像是镌刻着一个什么故事。 在宫殿大门上雕刻故事，倒是十分新奇的事情，只可惜雕刻的太过杂乱，叫人完全不知从何看起。 正看的入神间，忽听慕容白道：“走吧。” 这样快？桃绛雪眉梢微动。 慕容白解释道：“这里峡谷太过庞大，我的法术只能维持三炷香的时间。三炷香之后，法术消失，会产生巨大的灵气混乱，此处灵气原本就诡异，若是不出去，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原来如此。桃绛雪点点头，跟着慕容白离开了石阶。 走了几步，慕容白祭出飞剑。 两人踏上飞剑，慢慢腾空。 石头城渐渐变小，大裂口也逐渐变成了巨大山崖上的一丝小小裂痕，桃绛雪才发现，这个峡谷不仅高不见顶，而且大的不可思议，整个峡谷里除了黄土和褐色的岩石，别无他物。 峡谷之上，有一只苍鹰掠过方寸天空，隐隐传来风声。 “师叔，你知不知道这峡谷在什么位置？”桃绛雪忽然问。 慕容白微微摇头：“不知道。” 飞剑缓缓升上半空，忽然光影一闪，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又变成了沙海烈日。 回头一看，那副巨大的图画还在，只是影像却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不一会儿，又开始随着沙漠的气浪摇摆起来。 片刻之后，画面的光影开始慢慢溃散，最终化作点点光晕，消散在空气里。 两人站在飞剑上，看着慢慢消失的画面，各有所思。 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慕容白拿出罗盘来看了看，发现罗盘忽然变得正常起来。 他辨认出西边的位置，拿出几枚玉简来，逐一查看了一遍，而后催动飞剑，化作遁光，往天际而去。 一路上，两人不再言语。 桃绛雪一直在回想着刚才所见的景象，而慕容白面向前方，不知在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