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墨九再次睁眼时，已经认不出这个满地残枝绿叶的地方是先前那绿意盎然，充满生气的幽静山谷了。 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下出神，他记得，这里是个山壁吧？ 好久，墨九回过神来，掐了个净尘诀，将自己打理干净。 这里极为幽静偏僻，雷劫如此大的动静，也没有惊动生活在这个山脉的强大妖修。 幻化出一套衣物，掩饰好修为，便准备离开了。 墨九离去前，将破败的山谷整理好，撒了一些灵花种，掐了一个春风化雨。 山谷因他而毁，他虽然做不到仙帝们扭转时空的能力，可至少来年再来，这里应该是一副花开满园的景象吧？ 墨九思绪似乎飘到了那个初到这个世界时所见的美丽山谷……那个山谷，也是因为他的渡劫被毁灭的。 墨九并没有因为晋阶过快而觉得力不从心，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舒畅。 以前修为低时，明明脑中已做判断，可是身体却格外迟钝，不像现在，神识和身体契合在一起。 现在可以去找吼风了，抬眼望着山脉的更深处，似乎看到了师门贡献在同他招手，不禁加快了脚步。 此时的墨九没有照镜子，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变化。 原本浅金色的眼睛，变得极为柔和，装着万物生长的韵律般，令望进去的不禁想要落泪。 太过于柔和了，柔和到，能够包容一切……让人，觉得温暖…… 墨九行动间，觉得今天看到的东西，格外清晰……清晰到，似乎能够看到，万物的情绪…… 墨九蓦地顿住……能够，看到万物的情绪？ 他觉得这个描述很熟悉，似乎是和通幽之眼一样属于一种特殊的眼睛。 可是无论墨九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关于这眼睛的具体描述……这是极为不正常的，自从墨九成了修士，他几千多年过去了，连幼时什么时候吃饭喝水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的头有点疼，揉了揉太阳xue，修长略微纤细的手指在日光下显得极为脆弱透明。 也许，是得到这双眼的代价吧，墨九望着似乎遥不可及的天空。 墨九凝水为镜，他想看看自己的眼睛怎么样了。 毕竟，很多特殊的眼睛，都有特殊的颜色。 比如通幽之眼望去，就像一个黑洞，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墨九看着镜中的人，呆了——这是自己？ 镜中的人不喜不悲，带着莫名的柔和，本该是很亲近的，却给人极为遥远的感觉。 浅金色的眼睛，此刻让墨九也不敢对视…… 那双眼睛，装的是什么呢……墨九不知道，但为什么，心中有种空荡荡的疼，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不禁伸手触摸了一下眼睛，浅金色失去了往日因为漠然带上的冷锐，如今就像一颗最上等的金琥珀。 清湛，透澈，在阳光下，有着莫名的透明柔和。 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呢，如同天道一般…… 墨九因为自身的形象耽搁了一些时候，到达吼风地盘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吼风并非群居妖兽，墨九在这不远处发现了吼风的脚印，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里应该有一只吼风存在。 越往里面走，一种属于吼风专有的气味便越来越浓。 墨九封闭自己的嗅觉，拿出神玉，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上面。 “吼！”一道凛冽的风从前侧方吹来，墨九迅速后退，避开了风势。 那阵风停了下来，一道身影显现出来，只见其形似虎豹，耳朵极长，身披青金色毛发，四蹄踏青焰，正是墨九这次行动的目标吼风。 手指快速在玉版上划了几下，吼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眼前一晃，摇了摇头，再定眼，发现那个灵修就在不远处，也不疑有他，怒吼着扑过去。 敢擅闯它的地盘，不付出点什么，怎么可以？巨大的兽眼闪过一抹嗜血。 墨九也不躲闪，冷笑一声，手指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划过玉版，然后迅速往下一拉。 吼风觉得自己周边的仙气一下凝固起来，让它不得已慢了下来，而让它不安的，是从天边飞过来的几点银芒。 银芒的速度极快，神识还未探查到，便到了眼前，吼风总算看清了这是什么—— 一颗颗闪烁着星辉的星辰。 因为星辉过于浓厚，所以看上去像一团银色的光芒。 “嘭——！”几颗星辰和吼风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响声，可墨九这边，却安静地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吼风痛呼，虽然未流血，可有时候不流血不代表没有受伤，它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被撞的地方，不断传来着刺痛。 这让它眼中血色渐浓，态度认真起来。 原本只当是一个蝼蚁，没想到，居然是合体期大圆满的灵修，和自己的修为相比，丝毫不差…… 墨九看到了吼风的战意和认真，面上不动声色，脚下踏着奇怪的步子，或前或后，或左或右。 身形时而消失，时而出现在另一边，随着这些步子连贯起来，周围的仙气慢慢汇聚起来，连接成一个巨大繁复的阵法。 这些动作，看似久，实际却只用了一息时间。 这一息内让吼风察觉到了一丝隐隐的威胁，直觉告诉它，不能让那个灵修成功，于是疯狂攻击起墨九，可无论怎么攻击，都无法够到墨九的身影，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那个距离，无法逾越。 此时有人在外面观看的话，便会看到吼风如同发疯一样待在原地挥舞着爪子，不断跳跃怒吼着。 墨九停止了移动，巨大的法阵猛地一亮，随后又消失在地面上，像是从未出现过。 墨九脸色极差，cao控小周天星辰大阵时间太长，尽管只是最基本的维持，依然让他有些灵力不济。 快速吞了几颗药，将玉版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困住吼风的小世界也一并消失，吼风成功朝墨九扑来，速度之快，只能听到一串音爆。 墨九一双手在空中狠狠一抓，有几道灵力凝聚而成的线在空中一闪，随即隐没。 吼风的爪子停留在墨九的鼻尖前不远处，爪风在上面划破了一道小口子，从伤口中冒出了几颗浅金色的小血珠。 “扑通！”巨大的兽身落在地面上，扬起一地尘土。 “嗷……”吼风挣扎着起身，原本青碧色的眼眸泛红，暴躁地低吼着，墨九与其对视…… 此时，一阵风吹过……原地的吼风蓦地消失了踪影，墨九闭眼，察觉到左侧传来一阵波动，那个身影速度极快，此时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唤出神玉，输入灵气，玉版瞬间变得无比巨大，吼风一头撞进了那个神秘九字上那一抹血红朱砂上。 慢镜头般，吼风的身形一截一截消失在血色朱砂内，整块玉版的玉面都漾起了水纹。 吼风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灵智不高的它显然想不明白，先前还在和那个灵族战斗的它怎么到了这里。 像是踩在虚空中一般，周围或大或小地点缀着无数星辰，这些星辰有些汇聚成了一片星海，有些则孤单地挂在一旁。 吼风新奇地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它的错觉，似乎，有几颗星星随着它的那几步，正在移动……而且，移动的方向，似乎正是它所在的方位…… 几颗星辰将吼风的脑袋瞬间击碎，虚空中出现了一蓬血雾，然后慢慢消散在这个空间内。 墨九在玉版上敲了几下，玉版再次出现水纹，吐出了一具没了头的妖兽尸体。 墨九扫了眼尸体的四个爪子，上面已经没有青焰了，整个爪子泛着金属的光泽，爪子周围，连阳光都被切割成了碎片。可以想象当爪子碰到猎物时，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这次能这么轻松的搞定吼风，纯属侥幸居多，甚至连他布置的缚灵阵都没有怎么用到。 吼风为风属性居多，爪子可以一定程度上切割空间，脚上的青焰更是可以焚烧结界、阵法、禁制等。 这只吼风，应该刚成年不久，如果是成年已久，修行岁月长的吼风，至少还要花费一倍的功夫。 将妖丹挖出，幸好吼风的妖丹长的位置很正常，不似一些妖兽，妖丹长脑袋里。 将四只爪子切下，剥皮剔骨放血，最后将妖兽rou收在储物袋内，墨九清洗了一下手，往吼风的居所深入。 一般妖兽居住的地方都会长有一些特殊的灵草，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况且，对毒修而言，灵药的花费是极大的，平日能收集一些便收集一些，免得需要时发现缺这个缺那个，到时候买就要极大的费用，许多灵药买得到买不到都是个问题。 整个洞内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臭味，墨九无感，他封闭了嗅觉，是闻不到了，就算没有封闭，这样的臭味也无法对他有什么影响。 泛着青光的石头将整个石洞照的阴测测的，似乎一个转眼，你身边便会出现一个恶鬼。 品味实在不怎么样，墨九边走边评价。 对于一只灵智都只是初开不久的妖兽，墨九的评价实在是太过苛刻了，当然，墨九不会有那个自觉。 石洞很深，墨九心中计算着，自己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拐过一个拐弯角，眼前豁然开朗，迎面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洞内一个小小的水潭泛着浓郁的仙气，水潭上，生长着一株睡莲样的灵草。整株睡莲散发着蒙蒙的、珍珠白的光，此时已经全部绽放，金黄色的花蕊微微卷曲，到了顶端，逐渐变成了紫黑色，围绕着睡莲的，还有点点荧光。 水潭边，长着一些不起眼的小草，周围洒落着银绿色的点点星光，和水潭中央睡莲的白金色光芒相呼应。 居然是不夜莲和蹑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