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惊鸿一舞
再次来到大殿上,萧若进门之前留意了一下,没有见到刀斧手,微微松了一口气,抬脚缓步而入。 甫一进门,就听到了董胖子哈哈的大笑声,带着十足的傲气和自负,边笑边说道:“卢植那小子太不识相,就他也想拦着我……现在谁要坐上龙椅,还得听我一句话,连袁家的两个小子也只有夹起尾巴逃跑的分,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下面紧接着有人应和:“太师说得是,酸腐书生,不足为惧。” 萧若深深吸了一口气,趁着这个空当,低头行了一礼:“拜见太师。” 大殿上瞬间静了下来,刚才的丝竹弦乐此刻也近乎不闻。 “她是谁?”忽然有人问了一句:“看着面生。” 这一句话将方才微微有些诡异的气氛打消了,董卓呵呵笑道:“是旁人送来的妙人儿。”说完,面向了萧若:“你,抬起头来。” 萧若依言抬头,只见董胖子似乎心情大好,他下首边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脸上线条利如刀削,浓眉虎目,鹰钩鼻,手拿金爵,身披金甲,身边站着一人,也穿着盔甲,手里捧着一把长戟,此刻,那戟上还在滴血。 那人显然是刚争战归来,眉眼间还有未褪尽的煞气,目光隐约赤红,睥睨之间,威风凛凛,豪气顿生。 只看一眼,就觉得血腥和杀戮之气铺天盖地而来,逼得人不能喘息。 萧若心里突地一跳,只听董卓道:“奉先前几日争战未回,错过了一场好戏,见不到曹cao那厮对为父卑躬屈膝,奴颜讨饶的模样。”说着哈哈一笑:“这就是那匹夫差人送来的美人。” 奉先,正是吕布的字。 原来这人就是董卓的义子,素来有三国第一猛将之称的吕布。 “果真是美人。”吕布虽这么说,眼睛却不再看她,举起金爵一口饮尽:“恭贺义父又添侍妾。”说罢,重重放下了酒杯。 “有奉先在左右,放眼天下,谁敢与我做对?”董卓言语之间,对吕布非常器重,脸上又浮现出了得意洋洋的神色。 吕布却也不谦虚,随着董卓笑了两声,又自斟酒,眉眼间分明有不将天下群雄放在心上的傲气。 此时任琬已经站到了董卓的身后,独独留下萧若一个,突兀地站在大殿之中。 见到萧若目露惶恐之色,董卓眼里冷光一闪,微微笑道:“美人站着做什么,还不上来我和奉先斟酒。” “是……”萧若满脸怯色,恭顺地答应了一声,慢慢走了上去。 从吕布身边走过的时候,她不由得微微斜眼多看了两眼——三国第一猛将哪有不仔细看看的道理,况且一想到董卓最终会死在这人的手上,萧若就觉得这刚才还看起来煞气逼人的杀神无比地顺眼,恨不得他立马就发难,把董胖子那颗脑袋砍下来。 只可惜这是两年以后的事情,萧若在心里出了口闷气,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目光闪烁地看了再看了董卓一眼,立马深深地埋下头,学着别人的样子轻轻跪矮桌边,持起酒壶往董卓面前的金爵里倒酒。 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慢慢地替董卓斟好,又转过头,站起身缓步走到吕布桌边,跪下,斟酒。 她至始至终都恭顺地低着头,但是也清楚地知道,现在有两道目光都跟在她身上,一道冰冷犀利,一道带着些微的探究之意。 丝竹乐声又响了起来,舞伎翩翩起舞,满堂都是轻轻的乐声,脚步声,和董卓的间或一两声得意的笑声,看来此人得掌大权,得意得很。 萧若侍立在一边,不敢轻易抬头。 这时只听董卓笑道:“貂蝉舞姿天下一绝,还不快去舞一曲助兴。” 听到这句话,萧若再也按捺不住,抬起头来。 小说里写的,这女人是后来司徒王允为了连环计送给董卓的,这么现在就在董卓的身边?! 却看见紫衣紫裳的任琬莲步轻移,走下台阶,在众舞伎面前站定了。 貂蝉就是她?! 萧若惊叹之下,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看吕布的反应,果然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异色。 耳边响起了婉转的乐声,任琬轻扬紫袖,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满堂皆是惊叹之声……动作随着节奏的加快,动作也越发灵动,衣袂飘飘,翩然恍若惊鸿,别的舞伎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一袭紫衣上。 一曲毕,任琬的动作刚好停留在敛裾一礼上,舞袖从脸上收走,抬起头来,脸上绽开一抹笑意,这一笑简直惊艳绝伦,就连萧若都惊呆了……平时看任琬美则美矣,也还美得正常,今晚是怎么回事? 能看到著名的四大美女之一的貂蝉的舞姿,萧若忘了自己的处境,目光一动不动地定在她身上……心里竟还有些微微的激动。 任琬行完礼,站起身来,目光有意无意地,轻轻在吕布脸上停了一下,很快转开,缓步走回了董胖子身边。 萧若再看吕布,只见他还愣愣地盯着刚才貂蝉站的地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鸿一瞥里。 虽然小说里编的时间有出入,但是两人之间确实有微妙感情这点倒是不假,萧若收回目光低下头,心里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有些雀跃,心想看来董胖子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嚣张,至少身边也是暗流涌动,第一个薄弱环节露出来了。 她仔细想着,看看从这个薄弱环节里能不能找到自己脱身的方法,正出神,忽听见耳边董卓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萧若一怔,忙答应。 心里却疑惑——董卓并没有问过她的名字,现下却叫得无比自然,看来比她想的要在她身上留心。
“你擅歌还是擅舞?” 这一问,把萧若彻底问得懵了……说歌吧,她是音痴,一唱必跑……说舞吧,身体柔韧性她没问题,散打格斗倒是会,跳舞倒真没跳过,估计一跳,跟前面一比就彻底成跳梁小丑了…… 也不是丢不起这人,怕的是万一董卓看着太难看了,杀了图个眼不见为净就惨了。 这叫她以后墓志铭怎么写? 此人难看而死? 这么一想,于是你她就开口了:“我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至少要会装老实人。 董卓脸色一沉,皱眉冷哼道:“那曹cao送你来作甚?” 看样子董胖子要生气,萧若低头思索了片刻,怯怯抬起头来,望着他轻声问道:“你有埙么?我会吹埙,但是吹得不好。” “拿埙来。”董卓似乎颇感兴趣,淡淡吩咐。 …… 埙还是萧若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的,虽然不好,也算勉强能拿得出手的才艺了。 那会儿mama一定要逼她学钢琴,但是萧若就是奋起反抗,死也不学,后来软磨硬磨,跟着奶奶学了这个十分冷僻的乐器交差了事。 埙的声音苍凉古朴,带着一丝让萧若贪恋的萧瑟美感,但是却成了mama嘴里“恐怖的声音,像招魂一样。” 还记得当初老妈一听她吹就抓狂,整天没一个好眼色,只说:“钢琴能陶冶一个人优雅的气质,你怎么就学这么个不伦不类的乐器给我学的性格也奇奇怪怪的?!早知道当初我就生个儿子了,你看你,哪有一点女儿的乖巧?” 为了这事,mama还没少跟奶奶吵架。 为了平息这场“战争”,萧若开始学得在mama面前装乖巧讨喜欢,成就了她现在一身不进中戏简直是浪费的演技。 不知为何,这么危险的时候,提起一个埙,家里的事却像流水一样历历在目,不由得萧若不伤感,从她到这里开始,亲情这一种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选择相信的情感已经不存在了,原因很简单—— 没亲人了。 …… 不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个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 “去吹一曲助助酒兴。”董胖子吩咐。 萧若答应着走下去,拿起放在托盘上椭圆形的陶埙,埙上勾勒着古朴的图案,正面两排四个孔,加上顶上一个吹的孔,和背面容纳大拇指的孔,比萧若在现代学的埙少了两个孔。 她试了试音调,指法还是大致是一样的,只是少了两个音,排开那两个音,她开始思索这个埙能吹的,又能讨董卓欢心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