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宫宴(1)
第二百二十三章宫宴 每一句话她都能听得很清楚。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极尽讽刺与嫉妒。 骆尘鸢如冰的目光如鸿‘毛’一般从这些高贵华丽的美‘妇’贵‘女’脸上滑过,不带丝毫‘波’澜的,在宫婢的引领下向临时休息的宫殿走去。 阳光从高高的宫墙之上投下,折‘射’到众‘女’的脸上,宛若绯红‘色’的朝霞,‘艳’丽,铺天盖地,给那些原本已经‘精’心装扮的每一张如‘花’美眷的面孔镀上了更加动人的风韵。 只是当冷风席卷着宫殿里的‘潮’湿扑面而来时,这些奢侈的阳光{陡然间变得苍白,变得凄冷许多。 皇宫是不适合阳光照耀的地方,即便是偶尔得到阳光的眷顾,但最后还是会被这一道道高高的宫闱切割,‘揉’碎过。残缺而‘阴’暗。 宫殿在宫廊的尽头,而宫廊的尽头,却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绝‘色’美人。阳光落在她那一袭代表着地位和光环的华衣,折‘射’出刺眼而夺目的光华,为那张绝美而倾城的俊脸,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晕,披拂的长发依旧带着无穷无尽的风韵。 只是那风韵在触‘摸’到一袭血纱丝衣的骆尘鸢时,刹那间变得极度苍白,特别是那涂染过‘艳’丽胭脂红的‘唇’。毫无血‘色’,虚假而羸弱得像是一层薄薄的红纸。 迎上彼方深幽而冷静的眸,那黑白分明的干净瞳眸,像是两泓‘波’光粼粼的寒潭,顾盼流转间,摄人心魄。 “你们的眼神如此相像,都是这么犀利‘逼’人,这么让人一眼看去就会莫名的忐忑的惊慌。”她的声音尽可能的去妩媚,但却已不如昔日那般澄澈和干净,带着苦涩,如陈旧即将断掉的弦,拉出的调子都那么嘶哑和寂寥。 骆尘鸢只是微微一笑,只是一笑,就让在场所有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见到一只绝美的蝴蝶,生怕将她惊走。 只是一笑就已见胜负。 醒来后的人已零落而慌张的跪拜到底,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 众人到底一片,唯独一袭红‘艳’的她,不卑不亢的,直视着眼前这位皇后娘娘。 似乎所有人都忘记呵斥她,忘记提醒她要跪拜,要参见。 蔡婉月亦微笑,扫过骆尘鸢的目光带着不甘和凄楚,但她却拿不出底气来跟她计较。只是换了种方式,她霍地振臂一挥,宽大而华丽的金黄袖襟。带着它独有的尊贵和气势,乌云盖顶般的一旋,“众亲眷平身。” “谢皇后娘娘!” 蔡婉月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拖着长长的皇袍,走到骆尘鸢身边,不掩眉目中的欣羡,“亲王妃这身衣裳很合身吧?” 骆尘鸢微微一怔,随即淡笑着回道,“颜‘色’‘艳’了些,似乎不太适合我。” 蔡婉月失笑着摇摇头,“亲王妃肌若凝脂,白皙‘惑’人,本宫看,倒是很适合这血纱丝衣。” 骆尘鸢幽瞳微黯,看着贵为皇后的蔡婉月,一瞬间她仿佛悟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沉下脸,眸中的同情瞬然变得‘阴’冷几分。 “多谢皇后娘娘赠衣。”她冷冷道。 “亲王妃不用客气,这件衣服天下无双,本宫特地从皇帝那边讨来的新鲜样式,看来裁剪的十分合体。”蔡婉月微笑着拉着她的手。亲切的拖着她向主殿走去。 骆尘鸢只觉得那双目光仿佛浸透着无数的冰棱,无论什么落到她身上,她都会觉得发自内心的心寒。血纱丝衣,天下仅此一匹,只有得到帝王倾心的‘女’子,才有资格穿它。 蔡婉月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骆尘鸢‘唇’角上扬,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轻笑。 登基大典早就结束,顺顺利利的,储君继位称帝,国号凝国,改年历为晨年,取意为希望之始。凝王改称凝帝,封太子妃蔡婉月为后,瑞王爷为瑞亲王,宫亲王为文王,姜王为宰相,张彦章回京胜任少丞相…… 烟笼凤阙,香霭龙楼,光摇万丈,云拂华流。君臣相契,觥筹‘交’错,礼乐生扬。执着鸾扇的宫明,双顺光映彩,翩跹如蝶般飘舞。‘玉’骨肌藏,半透的薄衫中,**半‘露’,柳眉翠黛,风容摇曳。 众‘女’在皇后的引领下,翩然出现在大殿‘门’前。莺声旖旎,念过那华祝千秋的辞章,山呼万岁之后,静默着垂首候旨意。 听到总管太监那尖细而高嘹的“准”字后,才垂首自大殿两侧,鱼贯而入,各自寻找自己的家人。 骆尘鸢尽力的低着头,敛去自己身上那夺人的光华,默默的走在‘阴’暗的边角,默然坐到边角的一处‘阴’暗角落。 文王的座位空着,文王身侧的‘女’眷座位亦空着。 骆尘鸢的漠然看似不起眼,但却在那个上位者看来,是如此的刺眼和漠然。 那身着皇袍的男人,从她翩然落座的那一刹那起就开始闪烁着危险的光点,带着摄人心魄的‘迷’幻‘色’彩,皮笑‘rou’不笑的应着身边大臣的吹捧和恭维。 直到那****旖旎的舞姿曲终,他才‘唇’角勾笑的举起手中的龙角杯,犀利的目光,如同两颗高强‘射’灯照耀下的冰蓝宝石,犀利而冰冷,静静的投向那‘阴’暗卑微的一角,“久闻文王妃姿‘色’倾世,朕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让文王妃仰首一看。” 不轻不重的声音。让一直沸然喧哗的大殿瞬间静到极致。 骆尘鸢咬着‘唇’,坚硬的指甲深深的嵌到手心,难以压抑的愤怒让她忍不住浑身颤抖,忽然一只带着温润温度的大手轻轻的将她藏在袖襟里的小手包住。 骆尘鸢浑身一震,急转过眸看着那握着她手的人,待看清身边一直默然坐着的人,不由心中一颤,“云……” “大局。”他没有开口,亦没有转过头来看她,只是轻轻的将那握紧的小手打开,一笔一画。写下这两个字。 大局…… 骆尘鸢微微抬头,环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带着探寻的目光向这边投来。 骆尘鸢瞬间明了,大局,她不愿代宫明承受那个可笑的文王封号,默默的坐到边角只能是在防守,而这道防线,任何时候都能被轻易击溃。 她不会认输,但却不代表着沉默就能宣告所有人,她的坚持。 这里是凝帝的登基大典,这里所有人都是主宰凝国未来的梁柱,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了底气。 顾全大局,也许这些满脸堆笑的大臣们,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附和那皇位上的人。 她悄悄的‘挺’直了脊背,同时感‘激’的看了云泽一眼。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遭的气氛也渐渐的冰了下来。 眼看着凝帝那张‘阴’鸷的脸就要升起一暴戾的前兆,一个动听悦耳的声音忽而娇笑着响起,“宫亲王妃不止姿‘色’冠天下,连那懵懂可爱的脾气也让人心动。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责罚。” “哦?”宫霄‘阴’鸷的目光微眯,带着复杂而冷漠的口气,轻扬,“皇后何出此言?” “臣妾不知文王忙于国事不能来,所以就让下人们请了文王妃来。谁知道众‘女’眷们一来,臣妾知道自己太自‘私’了,在座的每位卿家都有家眷相伴,又值着这千古华辰,让宫王妃独自一人,孤零零的去守着文王的空位置。唉……臣妾实在该自责,请皇上责罚臣妾没有尽心吧。” “看来确实是皇后做的不对,那你说该怎样补偿文王妃?” 骆尘鸢咬着‘唇’,冷眼看着他们当着众大臣的面一唱一和,心里却有些茫然。 “皇后想与你并肩齐座,切记不要冲动,否则对宫明不利。”耳边传来云泽轻浅的嘱咐声。 骆尘鸢紧抿的嘴微微蠕动了一下。依旧僵直着身子,绷紧所有的神经,冷眼看着。 “臣妾想请皇上赐座给王妃。”皇后微笑着请求道。 凝帝笑了,只是目光冷冽,依旧看着骆尘鸢这边道,“那要看看文王妃同不同意了。”宛如一只桀骜不驯的鹰,紧紧凝视着黑暗一角落里的缨红身影。 骆尘鸢面带着微笑,缓缓起身,垂着头,施然站起,抬头。 假如之前听到宫明的话,众人会惧他的威严,不敢贸然开口,那么现在,所有人为那张俊美的面孔,灵动如水的瞳眸给怔住。 无烟的浅笑淡淡浮上面颊,让所有人的惊叹和周遭的光华都黯然失‘色’。 衣如‘花’,人美如眷。 蔡婉月望着那‘波’澜不惊的俊美面孔,不由的从心底知道,她比不过她了,也许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比不过她的美。 骆尘鸢的美,在骨子里,嵌在很深很深的灵魂深处,那种不卑不亢,那种平静刚毅,那种从骨子里都没有的奴颜婢膝,屈尊降贵的自尊,是她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美丽。 也许真如传说里说的那样,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她是天‘女’,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 跟她比,自己永远只有败。 蔡婉月忍不住握紧双手,也在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嫁给宫霄,即便是那华丽宫衣遮盖下的身躯被打的遍体鳞伤,即便是她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冷血的,没有人‘性’的暴君。她也在庆幸。 因为她还剩下头上这来之不易的贵冠,这来之不易的母仪天下。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溜走。哪怕……她的温柔的目光微微收了一收,让那仅剩下的最后一丝善意也吞噬。 哪怕牺牲别人的幸福,也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