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月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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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入了八月。往来走礼的账目之庞杂，令梦萝也有点应接不暇。古人不但亲戚多，而且讲究也多。远近亲疏、地位高下，哪一处分寸不掌握好，都容易得罪人的。幸好梦萝是个皇子福晋，按本朝规矩，皇子不得结交外臣，虽然底下的臣子总少不得有所表示，梦萝这边却多只是比照往年的记录笑纳就好，无需多烦心回礼的事。不然这满朝上下再加上数不完的皇亲国戚，梦萝只怕忙过了中秋，都理不完这些人情事务。

    正要歇一口气，秦嬷嬷忽然提醒了梦萝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三月之期近了。

    “福晋，三月之期将尽，眼前就是中秋佳节，不若福晋早早请了太医来，若是问诊无虞，岂不正可应了佳节美景？”

    不怪秦嬷嬷着急。皇家服丧讲究以日易月，按老裕亲王与诸皇子的关系，各位皇子该为他服齐衰丧一年，相应的皇子福晋们也当服大功丧九个月的。这样“易”下来，丧期不过短短十几天。所以九阿哥只在主院厢房里清静了十几天，便雨露均沾地去了完颜氏和兆佳氏那里，偶尔轮到主院，因为福晋身体的关系，也只能让通房丫头陪宿。所谓歇在主院，不过是为了给福晋脸面，梦萝这边是半点便宜也沾不上的。

    其实说起来，九阿哥的表现已经够好的了。按照皇家的规矩，只有裕亲王旗下的四、五、七这三位皇子才需要为他穿孝守丧。后来康熙恩旨，也只是点明八贝勒之前的几个皇子穿孝，当然太子除外。毕竟太子身份不同，比起一般皇子要高出许多。像九阿哥这种没有被点名的，在自己家里，守了也就守了，不守也没人会知道。相反那些明旨着孝的，也未必关起门来就真的无愧于心，当年三贝勒不是还在敏妃丧中剃头，被夺了爵嘛。

    自从丧期过后九阿哥开始宠幸小妾，梦萝的院子里就似乎冷清了许多。秦嬷嬷也不再成天窜缀她去书房找刺激。

    梦萝消闲日子过久了，几乎忘了为人妻还有陪床这份不容推却的本职业务。当下被秦嬷嬷满怀希冀地这么一问，竟是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答些什么。

    九阿哥这人吧，瞧着是真不错。要皮相有皮相，要身段有身段，住在她院子里的时候，还天天儿地教她太极拳，两人的互动很是和谐，欢声笑语外加互相吃点小豆腐。梦萝得了空闲时，已经忍不住泛起年轻时花痴的毛病，对这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帅哥儿忍不住浮想联翩、色心渐起了。

    可想归想，做归做。花痴归花痴，真让梦萝舍下老脸去陪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帅哥“卸了妆干大事业”（囧），她心头的第一反应便是“腾、腾、腾”倒退三步，讶然惶恐地瞠目摆手：“不、不……不要啊——”

    当然这话她绝不至于就这么说出口，惶惑了半天，梦萝猛然间想起前儿八福晋说道，西山有间瑞音庵，求子最是灵验，若能在山上诚心持戒满一个月，定能求得观音显灵，降下麟儿。

    “秦嬷嬷，我听八嫂说……西山有间瑞音庵，求子最是灵验。可有此事？”梦萝觉得话还是得一句一句慢慢说，忽悠人嘛，总要一步一步给引到套儿里。

    “回福晋，老奴也曾有耳闻。”秦嬷嬷一心为主，提到求子的事，她当然比梦萝这个冒牌货还要cao心许多。

    “那……前儿八嫂说若能在庵中持戒一月，便可求得麟儿……你说这话，可信吗？”

    秦嬷嬷愣了一瞬，主子居然让她一个奴才品评八福晋的话可信与否，这哪是她敢说的？于是忙小心答道：“似是有这一说法。”

    “呵呵，那好，不如你帮我挑个日子，我转头报与爷知，我要入山中持斋求子，待回来时……”梦萝说到这里，十分做作地摆出一副羞态：“你看可算妥当？”

    “这……”秦嬷嬷的眉头皱了起来。入山持戒，需一月之期，福晋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这三月之期眼看要熬出了头，却反说要持戒求子了呢？“福晋，此事不急。横竖需过了中秋、重阳，赶着年前没忙起来的时候，您或可腾得出手来，入山清修、持戒求子。”

    “……”秦嬷嬷这么一说，梦萝才知道自己的小聪明算是用尽了。之前随口忽悠，连太医都被她绕进了套儿里，竟允了她三月之期。可眼下她连身边一向忠心的老嬷嬷都忽悠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这次的借口太烂，还是她的拖延之意实在太明显：“呵，也是。这阵子忙得我头昏脑胀的，就想着能早点出去躲清闲，却忘了这一家子的事，越赶着节庆就越麻烦。那就依嬷嬷的意思，先缓几天再说吧。”

    “是。福晋，您看什么时候请太医来呢？”

    梦萝本还幻想着没准儿这么一打岔，秦嬷嬷就忘了先提的事情了，可被她紧追不舍地这么一问，梦萝那点天真的小幻想立时破灭。“嗯……什么太医？”无耻到底吧，梦萝怎么都要试试，装糊涂总能混过去了吧？

    “……回福晋，太医说福晋身子调理需时，满三月后，方可合房。如今三月之期将尽，福晋是时候请太医再来诊脉了。”秦嬷嬷此时早已觉得不对劲了。她心里最怕的就是，主子一心与爷置气，这才会找尽了借口拖延合房的时间。

    “呃……是哪天来着？”梦萝还不信了，秦嬷嬷能睁着眼说瞎话？她可是早从府里的事务簿册上推算过了，出事那天应该是五月十九。也就是说，请太医来，也该是八月十九才对。凭什么秦嬷嬷一句话，就得让她少调养那么多天啊。

    “……回福晋，满打满算，当在八月十八。”秦嬷嬷不急着进言劝慰，要先看看主子的反应。

    “……”真无耻，这就给我少了一天！一边磨牙，梦萝一边状似无心地接话道：“哦，那约在十九吧，你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