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物是人非(一)
伊寒江道,“他不适合,我见总该适合了吧。” 苏婉容垂下眸子,笑道,“濂溪不太爱出自己的屋子,估计是因为刚嫁过来换了一个环境还不太适应,我带姑娘去吧。” 伊寒江虚以委蛇的笑了笑,“这怎么好劳烦大皇妃呢。”对她太好,她会‘受宠若惊’的。 “快是一家人了,何必那么见外。” 苏婉容唤进侍从,叮嘱好好伺奉景故渊不得怠慢,然后盈盈走在伊寒江前头。经过亭子时,故意停下问道,“姑娘还记得这地方么?” 伊寒江似有似无的笑了,怎么会忘,她来景驰拓的府邸不止一次,可这地方最是让她记忆深刻,不就是上回苏婉容吩咐侍女引她来,听人非议老头子的地方么。 苏婉容回头,轻视的笑着,“自从上回姑娘大闹安儿的百日宴,我就知道你是个目中无人,极其骄傲自负的人。所以我还真没想到,你为了王爷,竟能低头向皇上屈服了。” 她以为她是抱着皇帝的大腿哭求,还是跪地磕头,求皇帝收回成命将她另外婚配给景故渊。 伊寒江漫不经心道,“我是怎么让皇帝改主意的,你不用猜,我也不想告诉你。因为这是我和景故渊‘两人之间’的事,他的现在和未来都只有我了,没有你插足置喙的余地。” “伊寒江你怕么?”四下无人,倒是直接指名道姓了。 怕?怕什么?怕她苏婉容与景故渊的过去?人总要向前看,就像是一江春水向东,人生也只会向前不会折返。过去,怀念可以,沉溺就不必了,不然只会自伤,什么都握不住。 何况那段过去对景故渊来说也就是一段回忆而已,或许有些价值,但却不是无价,根本就威胁不到她。 “我虽然知道虚张声势也是打击对手的一招,但我实在不了解,这招对着我能起什么作用。皇帝疼爱景故渊又因为他的腿对他怀着愧疚,你真的不懂么,我求没用,只有景故渊求才能成事。若不是景故渊开口说想娶我,怎么会事半功倍,这么快就水到渠成。” 苏婉容冷声道,“那是王爷心善。你抗旨,王爷若不帮,你难逃一死。” 所以她就想要翘二郎腿,翘首以盼。想看她是被皇帝下旨关进囚车游街示众后秋后处斩,还是夹着尾巴逃之夭夭,逃回南蛮吧。只是没如愿,让她大失所望了。 “看来宫中守卫森严却也是受不住秘密,不会又是你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闲话家常吧?”伊寒江挑拨道,“皇后曾请皇帝下旨赐婚呢。” 苏婉容先是一怔,声音越大越是显得底气不足。“我不会中你的离间计的。” “儿子和媳妇怎么会一样,儿子是亲生的,媳妇却不是。大皇子是手心,你却不是手背,要取舍,真是一点也不难。”她语气轻滑,似带着同情可怜在看着苏婉容,“当时在场的又不单是皇后,你不信下回再去‘闲话家常’时可以顺道问问。只是连枕边人对你都未必坦诚,其他人说的话,你敢信么?” “你真的很讨厌,王爷怎么会要娶你这种女人。”根本是让人恨到发指。 “我是恶人,不止你知道,他也知道。他决定娶我是接受了我这份真,不必像你对着最亲近的人也要掩藏着做人。”她手抱胸,嚣张的断言,“至于他为什么娶我,你可能知道只是你不信,也可能你不知道,若是不知道,我只能说一句你还真是可悲了,这生,就算能和景驰拓举案齐眉,也做不到相濡以沫。”
明知道口才不如她好,却是一而再的来挑战,这就是所谓的越挫越勇么,还有情感烧光了理智,扭曲了从容。 好在她是喜欢挖苦、讥讽、嘲笑。有人愿意让她骂,不至于让她生疏了这门技艺,她倒是也会好好回味苏婉容每一回的落败。 苏婉容虽是神色黯然,却又带着傲然和不服转过身,声音有些压抑,“难道不知相濡以沫的下句,是不如相忘于江湖么。也只有你这样活的自由的人才能这样大言不惭。”她话里有恨,也有埋怨。过了一会,才小声道,“不要负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苏婉容又迈开细碎步子,走过落寞的花径,牡丹垂首,即便园中百花以它为首,无人留意,一样只能孤芳自赏。 “孔濂溪未必会想见你,本该是你嫁过来,她却代替你做了替身,就算心胸再宽大,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何况你还即将要嫁给王爷,两方处境相比,她心里有没有怨气,你冰雪聪明也不必我说。” “你似乎压根不着急。” “与你比,她像是一只温顺的羊羔。”大皇子想娶的是伊寒江,皇上却是李代桃僵让他娶了孔濂溪,虽是笑着领旨谢恩,但大皇子心里的不悦。她知。孔濂溪嫁进来,也不过是多养一个闲人。“这府里最多的就是女人,哪一个不是争奇斗艳花尽心思讨好大皇子,可孔濂溪却是郁郁寡欢,谁都知道她心不在这,男人最忌讳什么,上回在王府你还教我。”再这样下去,孔濂溪也就自生自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