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疑虑

    梓颜一脸难色，不便辩解，谢嬷嬷也只是笑，侯夫人道：“瞧你一脸的怕，不消怕，这一年来啊，你父亲圣眷颇隆，林贵妃在宫中失宠，另外新册封了德嫔、庄嫔等人，与原来的邵嫔等一起共置了九嫔，位在妃下，不过德嫔和庄嫔都有了身孕，她们都敢与林贵妃争锋呢，林太师中风之后痴呆，咱们不须怕他们。”

    梓颜见侯夫人说起话来神气倒还充沛，悬着的心放下了些，问道：“母亲请过多少大夫来看了？到底得的什么病？女儿在家侍奉您，您得快快好起来哦。”

    侯夫人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好像也有些气喘了，又咳嗽了两声，梓颜替她顺背，丫头漫春道：“连宫中的太医都请来看过的，都说心病，看来是真的，瞧姑娘一回来，夫人精气神都有了。”

    “多亏jiejie们照顾了。”梓颜不忘向两个丫鬟和谢嬷嬷道谢，慌得他们连连称折杀。

    才没说上几句话，老夫人身边的小丫鬟就进得房来，向侯夫人施礼道：“老太太叫问夫人安，说让大姑娘去吃些东西再过来呢。”

    梓颜依依不舍，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去吧，老太太也是宠你的意思。”

    容娥便道：“夫人中午什么也没吃，这会饿了吧？奴婢去端些粥来用一些？”

    侯夫人点头，于是照旧由谢嬷嬷陪着，出房来见到文泰和小椿子木桩一样立着，他们面前有个府中的小厮，见了梓颜忙道：“姑娘，舅老爷吩咐给两位公公洗尘，他们都不肯去吃些东西。”

    梓颜不禁笑骂：“这是我家呢，我怎么还能丢了？你们也快同舅舅一起吃饭去。”

    “奴才们在廊下用饭就是了。”文泰意志坚定，一副绝对不会离开的样子。

    梓颜知道怕是说不通他们，便对小厮道：“去回了舅老爷吧，这几日也不便办什么酒宴，宫里定然已经下诏禁止屠宰了，给两位公公在老夫人的房前支张小几，弄几个素菜就是了。”

    那小厮答应着去了，因是国丧期间，大家也都是穿素服，梓颜便也不回房更衣，依旧穿着昨日买的素白衣裳来到上房。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顿饭，梓颜也是很久没有品尝到家中的美食，食指大动，吃了许多。

    老夫人看着她的吃相，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看，我就说大丫头吃起来最让我看得放心了，你们几个啊，都是小鸟一般的食量。”

    老二梓莲道：“那是祖母您偏心，平日里好东西都不拿出来，大jiejie刚回来这么一会儿啊，您把箱底藏的都搬上桌子了。”

    她虽是打趣，但说的也是实情，梓颜的大伯一直在四川为官，二伯只是个县令，更是四处调迁，老夫人是跟着三儿子一家生活过来的，对另外几个孙子孙女自然疏远些。

    吴氏和乔氏见梓莲把她们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相视一笑。

    “你这丫头就是嘴刁，小心嫁到婆家要吃亏！”老夫人假装拉下脸嗔怒。

    大家却都看出老太太心情好，是说笑的，也不当一回事。老三梓桂和老四梓沁都是二伯房中小妾所生，年纪也小，都不敢插话。

    梓颜就问：“几位哥哥和嫂子们呢？”

    吴氏道：“你几位哥哥都跟着你父亲在兵部历练呢，那也是皇上钦点的恩典，如今忙得都不着家，你大嫂子当家，大概忙着采买指挥下人们为搭建门口的祭棚等事准备材料。大姑娘不知道，我们慢了一步上街，店铺里治丧的麻布白布都被抢购一空了，还真是件头疼事。至于你家二嫂子房里孩子多，照顾不过来，都是不太过来吃饭的，三嫂子在安胎，得空你去看看她们。”

    “恭喜两位伯娘子孙满堂啦！”梓颜与她们说着话，心里却在想，“皇上怎么会突然对文家这么好？照母亲说起来，他又广纳了妃嫔，应该不是为了我的缘故了吧。”想到此处，心下稍安。

    “托老太太的福。”两个人一起谦虚。

    老夫人这时突然沉静下来，诸人也都没了声音，她问道：“颜儿，你且说说，与那皇太子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皇太子是林贵妃的儿子，这岂不是岂不是……”

    梓颜正色站起，离了座位向老祖母拜了下去：“祖母，两位伯娘，几位弟弟meimei们，梓颜去年离开京城随林府出去，路上遇到了你们难以料想的变故，若不是得皇太子所救，定然是没有性命回来见你们。神机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对他……除了心存感激更是十分爱慕，所以，若是皇上恩准了我们的婚事，且请祖母您能接受。”

    老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是真的了？”

    梓颜跪着徐徐点头。

    梓莲先是呆怔，然后马上第一个冲上来将梓颜搀扶起来，对老夫人道：“若是皇上都能准许，祖母大人还有什么不许的呢？jiejie有这样的好福气，meimei羡慕还来不及呢。”

    梓颜知她这话是祝福，不由感激地看着她：“多谢meimei。”

    “你这话说的是，就算天大的事，他是皇太子，这婚事，那也要皇上应允才作得准。”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心里觉得按照礼法，皇帝和林贵妃怎样也不会允许儿子娶梓颜，便道：“此事莫再对别人说了，若是不成，我们文家在京城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她丈夫本是个没本事的人，全靠她调教出三个争气的儿子来，靠着科举步上仕途，如今他因儿子而受封为诰命，说的话自然合情合理，梓颜虽然知道伽楠绝对不会放弃，但是也不好与家里人辩驳此事，便称遵命。

    老夫人又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主意，待你爹爹回来，我再与他商议商议。”

    梓颜又点头，乔夫人道：“按我说……皇上能不能答应还未可知，林贵妃她，依着常理来想，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吧？”

    吴夫人觉得也是，梓莲道：“太子殿下又没说是娶jiejie做太子妃，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纳个侧妃，天下人知道是谁呢？”

    吴夫人立刻呵斥她：“姑娘家的，你这是说什么呢？”

    梓莲显然不怕母亲，哼了一声，向梓颜道：“jiejie你说是不是？”

    梓颜苦笑一下未答。

    老夫人见她不太高兴，道：“你也回房沐浴更衣休息吧，你母亲那，明日再去侍奉，今日你刚从外头赶到家，定是累坏了。”

    梓颜谢过了祖母的体贴，带着谢嬷嬷告辞了众人，定邦本来想缠着她玩，也让定鼎懂事地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