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兵临城下

    梓颜看着银面人，心中翻江倒海，竟觉得此时恨不起他来，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都两次救了自己的命，对自己也甚是怜惜，只是心中甚是委屈，还是叫了声：“师父。”

    “你还认我这个师父……甚好。”银面人也不多说什么，领着她撤离这个可怖的庭院，梓颜方才看见锦雕匆匆而来，跑得脸似乎都脱色了，看见梓颜完好无缺，吁出一口气垂首跟随在主子身后。

    雅各特木尔犹豫着要跟着谁走，脱脱鲁思汗皱眉唤了他一声，他知道适才出手恐已犯了汗的忌讳，只得硬着头皮站到汗王身后。

    银面人辞了可汗，轻轻拢着梓颜一路走到他的居处门前，才俯下身来，问道：“颜儿，那****找为师有什么事么？”

    梓颜愣了一下，才想起离开兀龙格赤前为了阻止他们曾谎言对锦雕说有急事寻找大宗王，这时距离那日已过半月有余，他还问起，不由有些怨气，不咸不淡地道：“我好像告诉锦雕是十万火急的事，既然急，师父这么久才来，自然必是过去了，现在倒还没死，哪有什么事？”

    银面人挥手叫众人都退下，低声问：“生气了？”

    梓颜刚才一路行来，心神已渐渐定下来，知道伽楠必然会想办法攻萨莱城，心思飞转，心想：“我虽看不懂师父的武功，但觉得他必然能与伽楠抗衡，细想起来……若是白都汗国没有一个武功与伽楠相当的人，即使兵多对他来个人来说也构不成威胁……可我如何才能让师父不与他为敌？或者，干脆我想法子制住师父呢？”想到这里，她觉得第一步必得纠缠住银面人，不令他有太多闲暇去对付伽楠。怎奈她虽是聪明，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利用一下银面人对她暧昧的情愫，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来。为了能早日与伽楠团聚，她只能掩下所有的真实意图，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不想见我么？还管我生气不生气？”

    银面人见她乍然这么说，显然也有些意外之喜，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见你了？”

    “就是那日走的时候说的，所以我差人去请你也请不到，你还纵容八沙额真公主来打我！”梓颜说着就做委屈状捂住了脸颊。

    银面人眼底掠过一抹怒气，随即漾起了满眼的疼惜之色，轻轻抚上她的面颊，“我没有纵容她打你，小小一个八沙额真，我还不放在眼里，若是你愿意跟着我，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好么？”

    梓颜心中十分别扭，却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她说师父日后要娶她呢，师父将来也是要三妻四妾的，颜儿可无福消受。”

    银面人有些不敢相信梓颜的突然转变，上前将她轻轻拥进怀里，问道：“颜儿，你不是骗我的罢？若是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将来我必定不会看她一眼，此时你暂且忍耐一下好么？”

    梓颜却道：“若是你真心待我好，我今日就要打回八沙额真公主一个耳光，你可办得到？”

    银面人虽然没有太大的动作，瞳中却交织出七彩缤纷的光来，似乎寻思了一下，道：“只要你高兴，我来想办法！”

    梓颜此时已经打定主意纠缠着他不让他脱身，遂问道：“刚才那个对我气势汹汹的少年就是大王子阿拉坦？听说他主掌西路军，可汗主掌中军，他们父子联手，师父想必也奈何他们不得，颜儿可不敢离开师父的左右了，否则可大有性命之忧。”

    银面人点了点头道：“确实，师父此时还离他们不得，我虽号称掌管东路军，但兵力还不及中西两路军的五分之一。也不料那乐伽楠短短时间召集了十万大军攻来，我兀龙格赤城地势平坦，本就不利于防守，可汗带来援助我的兵力也太少。此翻既然阿拉坦已带西路军的主力回防萨莱，加上我们之前并未太多损兵折将，现我方兵力已三倍于大历军，颜儿此时想通了，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丫头。”

    梓颜听了他的话，唯有苦笑。

    银面人又道：“阿拉坦你暂时也别去惹他，总归有一日会叫你扬眉吐气。”

    ***

    是夜，可汗遣人相请银面人去商议军务，梓颜也苦撑着没有睡觉，一直坐在边上看他处理军务，只是苦于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也看不懂那些什么回鹘文，才女倒成了个睁眼瞎，见银面人要走，便道：“师父去哪儿？我也去。”

    银面人怜惜她今日受了大惊吓，也担心阿拉坦等人继续对她不利，知她不懂蒙语，心想即使带了她去但说蒙语就好，遂揽了她一起往脱脱鲁思的寝宫而去。

    “师父说帮我教训八沙额真的……怎么就没下文了？”梓颜在路上小声嘀咕。

    银面人伸出一指在她樱唇上轻轻一竖道：“嘘，暂时别提这事，我会看机会的，而且当务之急是要先对付乐伽楠吧？我看你熬得两眼都要成火眼金睛了，不管在哪，你还是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吧。总之我是不会离了你左右的，你安心莫怕……”停了一停，突然想到什么，双目灼灼盯着她，“莫非你是心中牵挂他，却纠缠着我捣乱不成？”

    梓颜被他一语道中，心中一惊，也不知该作何回答，谁知银面人低低叹了口气：“你便是有千分之一真心对我的可能，我也是愿意尝试的，只盼你别叫我失望……”

    他这句话的口气好似对她感情极深，却又压抑了许久无可奈何，让梓颜不禁又是困惑又是迷茫。

    这番到可汗宫中议事，阿拉坦王子和几名将领俱在，大家的面上虽然流露出大宗王不该带这女子前来的表情，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蒙语说话，梓颜一句也听不明白，呆望着金光闪闪的宫殿穹顶，脸上好像一副困顿之色，心里却暗暗着急。

    他们这一议，就到了半夜，梓颜也听不懂什么，只听阿拉坦王子与银面人之间时有争执，不由的倦意袭来，心想不如待回去再询问银面人，正昏昏欲睡之际，遥远的地方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惊雷。

    “是攻城的炮声？”梓颜顿时清醒过来，见殿里的几个人都随着脱脱鲁思大步出去向夜空中张望。

    随即，这炮声便接二连三地响起，远处的天边亮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火光。有兵士飞跑进来向脱脱鲁思等禀报。

    银面人说了一声，各将领包括阿拉坦王子都已向可汗一躬身飞跑了出去，他则扫了梓颜一眼，叫了声，“锦雕，先带她回殿休息。”

    锦雕随声出现，梓颜却叫道：“不，我要跟师父去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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