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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役鬼(1)

    第十八章役鬼(1)

    要不怎么说血统很重要呢,作为一名血统优异的服务犬种,黄牛秉承着认主认宗落叶归根打哪来回哪去坚决不在外面吃喝拉撒睡的优良传统,所以打一进门,闪身矫健地躲过梁晏伸出的魔爪,直奔通铺房前,倚着熟悉的门框,撒了泡尿。

    梁晏无语梗塞,悲伤与自己还不如一根木头在黄牛心中的重要性。他还未结束不合时节的伤春悲秋,黄牛就转头向他扑来,扑到脚下,咬住他的裤角,晃着脑袋,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哼唧,屁股后撅,倒退着往寺门方向用力拖梁晏。梁晏跟黄牛的感情打遇见鬼以后便是日进千里,心有灵犀,一点就通,不知情的定会以为他和它有不为人知的真情在。他见黄牛的表现,便猜出黄牛是想带着他出去,二话不说,跑进屋扯起背包追黄牛,洛晃嘱咐晓豆驻守后,也跟着跑了。

    方言小和尚原本矗立在寺门前,望着夕阳余晖,沉浸在白天听闻研读的佛经世界。为持续多久,就被冲向寺门的黄牛、梁晏和洛晃打断,问他们“施主有何事?”被无视后,发现两人跑的匆忙,便跟了上去。

    “你还真别说……我们家黄牛别看体态娇小圆润肥而不腻(?)……四条小腿跑起来……撒丫子的快……黄牛!慢点!”昨晚寻人寻了一夜,今儿又劳累一整天,仅睡了两三个小时,现下有追着黄牛猛跑,梁晏有些吃不消。

    洛晃郁闷,“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梁晏喘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懂狗语……”

    方言更郁闷,“你们为什么……突然往外跑啊?”他见两人拼命跟着一只黄色rou球向寺外跑,以为出了事,想都没想就跟了出来,现在听情况,这两人也不知自己出来所谓何事。

    洛晃体力尚佳,中气十足,“不知道。”

    梁晏气喘吁吁,看样子就快背过气去,“我也……不知道……”

    方言晕厥,敢情三人追着狗跑了半天,愣是没人知道自己在干嘛。山路间,三个没有目的的人追着一条有目的的狗,飞速奔跑着。

    奔了一个多时辰,身旁光秃秃的大块石头已被零碎的碎石、郁葱灌木替代,几人的速度减慢,领路的黄牛也是四条短腿晃晃悠悠地慢慢向前蹭,粉红的舌头呼哧呼哧地伸在外,急喘气。终于磨磨蹭蹭蹭到一条溪流边,黄牛四腿散趴在地,梗着脖子,嘴巴贴着水面,啪嗒啪嗒地喝水。梁晏贴着黄牛,蹲下,胸腔大幅度起伏,颤着手捧起水泼脸,又捞起一捧水要喝,一向温吞的方言以饿虎扑食之势从梁晏身后牢牢地钳住他的双手,梁晏始料未及,慢慢地一捧清水全部浇在了黄牛身上,黄牛委委屈屈地呜呜两声,退至洛晃身旁甩毛。

    未等梁晏责难,方言急切的说:“别喝,这水不能喝。”

    闷气立即化为好奇,梁晏问道:“为什么不能喝?有毒?”思及此,起身就想抓住黄牛让它把刚刚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方言抢在他折磨黄牛之前,解释道:“不是有毒,而是这条河的水不能喝。”

    ……说得太明白了,以至于另两个人都没听懂。

    “没毒为什么不能喝?因为不好喝?”梁晏纳闷,要说这水真不好喝,那黄牛这么挑剔的货都是一口接着一口的喝,不见异常。

    摇头,方言面露为难地说:“后山的山泉河流多、深、凉,加上有的地方山势险峻,以前时不时会有人失足落水溺亡,很多找不到遗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溺水而亡的人的陆陆续续出现在这条支流上,堆积在对面的水涡处不再离开。”说着,方言抬手指了指河对岸,只见对面的河岸呈向内凹进,水流流进凹陷出,打着圈儿地流出,凹陷的水涡中堆积着层层厚叶。方言继续道:“这些我们都只是小时候听说过,没当过真。直到一次我们几个师兄弟例行来此处取水,见到了一具遗体浮在那里。听调查的警察说是名背包客,死了有个把个月,身体都烂了,有的地方被河里的鱼啃得深可见骨。打那儿以后,我们就换了个地方取水。虽然是活水,水中早已没了那为施主的遗留物,但总觉得不好在此处打水饮用。”

    方言解释完,双手合十从对岸弯了弯腰。

    梁晏都掉了一身的鸡皮、抚平汗毛,“不喝就不喝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倒是现在我们追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他本想拎起黄牛问个究竟,但碍于刚刚黄牛喝过喝水,梁晏心里存有障碍,只得低头,含情脉脉地看着黄牛,期盼它给出个答案。

    黄牛显然很记仇,哀怨地舔着湿嗒嗒的背毛,瞟了两眼更无辜的梁晏,扭头,继续舔毛。梁晏撸起袖子,一手搓着鼻子,嘴角含笑,上前想抽黄牛臀部。黄牛灵巧的扭臀窜起,闪过六条腿,咚的一声跳进了河水中。

    “啊!”梁晏心疼,想追上去救起落水的黄牛,洛晃拉住他,双眼锁住在水中奋力前进的黄色小身影,只见黄牛在有些湍急的水中,固执地向着对岸游去。

    “有什么方法可以到对岸么?”洛晃问方言,既然黄牛回去找他们,就应该有它的理由,都跟到这里,索性继续跟下去。

    方言左右看看,为难的答道:“很早以前有座小木桥,后有一年水势太大,把桥冲毁了,我们打水又换了地方,所以没有去修葺。最近能过河的地方离这里也有些距离。”

    叹了口气,洛晃开始蹚水下河。梁晏纠结了几秒,摇着头跟下去。方言似乎对这条河身为忌惮,迟迟不肯跟上去。喊了两人几声,见他们不肯回头,只得咬着牙跟上。

    天气尚未转凉,但山中的河水却冰冷透骨,蹚水两米,水面没过脖颈,望着还有五六米的对岸,洛晃估摸着真的需要游过去。身后没有他魁梧的两人已经开始游水,只是身上衣服吸水变得厚重,游起来笨重。黄牛此时已上了岸,站在岸边见他们跟过来,便开心地甩起毛。梁晏感慨,这是方能体现身体构造不同的优势,狗刨明显比他们游得快多了。

    至河中,水流速度增快,时不时有混在水中的树枝划过手臂、脸颊,微微的刺痛伴着周身的冰凉,刺激着神经。几米的距离游了十分钟,洛晃感觉脚下触到了宣软的泥土,顿时松了口气,心中有了底。手脚并用地上了岸,深谙岁月不饶人,早个五年他能在零下20度的天冬泳。

    黄牛冲到他身边,不停地摇着尾巴,拍了拍它毛茸茸的额头,洛晃回头看身后的两人。梁晏半趴在河岸边,离他两米远处,僵着身体,面朝下,看不清神情,洛晃抹了把脸,走近他查看情况,抬头看方言,方言——没了?

    瞅了半天,确定不是因为眼拙,扶着梁晏忙问:“你看到那个小和尚了么”

    梁晏梗着脖子,晃头,“没看见,没在后面?”

    “没有,不见人影。淹死了?”洛晃皱眉看着水面。

    “他没那么傻,不会游泳还下水……扶我一下,谢谢。”

    “怎么了?”

    “……抽筋……”

    “……”

    洛晃拖着他上岸,平放在地上帮他拉腿筋,其间梁晏各种销魂的嚎叫不多说。十几分钟后,黄牛记吃不记打,围着可怜见儿的梁晏呱唧呱唧的舔来舔去。洛晃已经下水两次去寻人,未寻到。天色转暗,好在他们带了照明用的器械不至于在山中仅凭月色看清环境。黄牛过了河就不再往远处跑,时不时地围着梁晏转悠,其他时间则绕着河边跑来跑去。一开始洛晃并未注意黄牛,只是一心下水找人,后来发现黄牛一直在岸边水涡旁徘徊。梁晏早于洛晃发现黄牛的行为,因为他发现黄牛总是舔他两口后就跑掉,过了一会回来,再舔他两口,然后再跑掉,如此反复。他颤颤巍巍地跟着黄牛来到水涡边,水面被厚厚的枯叶覆盖,叶子沾着泥土随着下方的水面上下起伏着。梁晏撩开离自己最近的一堆叶子,露出一寸下的水面,发现这水竟清澈见底且颇有深度。

    梁晏在水中洗着手上的泥土,黄牛半伏在旁边,用爪子撩着水面,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哼唧声,梁晏好奇地低头看它,突然耳旁传出哗啦的破水声,他回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只青白的手破水而出,没有第二眼,因为他还没来的及反应时,就被那只手抓住手臂,猛力地拖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