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踪(1)
第五章寻踪(1) 王川是现代版的官宦小姐,家里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加公务员。王mama见天儿地穿梭在高楼林立的社区中,任职街道居委会小组长,是出了名的事事管,万事通。王爸爸去年参加饭局时胃出血,下到下面找王川她爷爷奶奶去了,王mama因此下令王家今后禁酒禁烟。王川哥哥王山供职于区派出所档案管理室,师承王mama不甘寂寞的绝学,平生最大爱好就是翻翻别人家的家事、喜事、白事、丑事,感慨自己职业选择的正确性与人生的丰富多彩。 说道王川与张魁的结识,还要追溯到王爸爸的那场饭局。话说王爸爸平日里饭局颇多,为家里省下了巨额伙食费。几年的胡吃海塞,让王爸爸追悔莫及,王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王爸爸就已经被鬼使牵走了。 没见到父亲最后一面,王川一直耿耿于怀,机缘巧合遇到了张魁,后来受他们家所托,张魁在头七那天召回了尚未喝汤的王爸爸的魂魄,为他增强了些鬼气现了形,与家人做最后的嘱托。 自那以后,在家无所事事的王川就时不时的到张魁事务所做无偿志愿者,跟着张魁东跑西颠地积累素材,写写小说,赚赚稿费。张魁也乐于间接得到王mama和王山给的内部资料。 回到家让mama和哥哥收集这两栋房子的消息后,王川急急忙忙地跑往事务所,目的很简单:参观枇杷。 正房的客堂中,该枇杷,钟壅同学取代了饭桌的位子,可怜巴巴地蜷坐在圆凳上,来回转头看着均匀分布在以他为圆心,一米为半径,坐在吃饭专用凳上的两个人。 打回来吃好中饭,客堂的圆饭桌就被移位到一旁了,喧宾夺主的人,钟壅,坐在凳子上一缩再缩,尽可能的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对面的两位如杨康附身,道貌岸然,微笑中透露着jian诈。 在钟壅抖得毛快掉光时,张魁出声说道:“老老实实地全都交代了吧。” 钟壅愣住,反复回忆一番,确认自己没有遗漏过张魁的一字一句,问道:“说……色么?” “有什么说什么。坦白从严,抗拒更严。”洛晃阴森森地紧逼着,就差拿着低瓦数台灯照着钟壅。 钟小同学被吓怒了:“你根本什么都没问,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啊?!” 就在钟壅一鼓作气之后,再而衰之际,王川急吼吼地跑进来,端端正正地围着钟壅坐在另一张饭凳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张魁收起玩笑,问道:“不玩了。你说说你们家族的问题吧。” 钟壅被问得一头雾水,想了想后,开始背家谱:“我爸……我妈……我弟弟……我爷爷……我爷爷的爷爷……” 张魁适时地阻隔了钟家庞大的历史车轮的前进,换了个表达方式,单刀直入:“你应该姓郎吧?” 钟壅奇道:“为何?我祖上开始就姓钟了。” “你不是师承萨满?” 钟壅摇了摇头。 空欢喜了一场。洛晃有些无趣地起身。 “不过我认识一个人,他姓郎,家里好像是跟萨满有关。”钟壅想起郎君从小就夸口的事。 还有续集?来盘最终曲成不成?洛晃利落地落座。 钟壅很识时务,上了盘最终曲,道:“不过,前阵子出交通事故,死了。” “……” 即便是发小儿,也没得知根知底,若说是郎君他们爷俩平日里门前一亩三分地儿的闲事,钟壅那是一清二楚,但若是涉及到氏族、教理这等需要追溯祖宗十八代的深层次问题,钟雍就只是从郎君醉酒后说的字里行间得知一些,结果还被他当成了醉话、胡话,所以钟壅仅知道郎君爷爷为外人驱鬼作法的行为似乎不被自己宗族认可,进而被驱逐。 张魁失望地看着钟壅,本以为凭空多了个用来引鬼的宝贝,谁知确空欢喜一场。但又有些不解,论说钟壅也只是与郎君认识,且从来都没有见过鬼,为何现在却凭空有了引鬼的能力? “张儿,捉鬼、驱鬼、除鬼的派系那么多,你就那么肯定钟壅是萨满系的?”王川问道。 张魁回味似的笑了笑,道:“恩,气息相同。” 暂时被遗忘至一旁的钟壅终于有机会爬下原木凳子,哆哆嗦嗦地蹭到张大姐的案前,蹲在了大清旁边。对于张魁他们的疑问,钟雍无从答起,别说是答疑,自己还有很多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的事,自己忽然有了见鬼、招鬼的能力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现下又无缘故地被牵扯进了萨满教。一个人想不明白,索性随遇而安,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而且看样子张魁他们也不能得出明确的答复给他,现下唯有明哲保身,少说少错,以防一不小心被人当稀有动物给研究了。 “得不出结论就暂时告一段落。王川,下午催催你哥,拿得到资料我们就晚上再过去一次。尽快弄清楚这件事。”张魁对钟雍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去。 王川背着包跑回家。 洛晃跟着张魁他们上到二楼,到钟雍房间去找洛长天。 进了二楼亭子间张魁的办公室,张魁猛然转身,伸手抓向钟雍的后颈,勾住后用力一拉,钟雍摔进沙发,随后张魁拇指与食指紧压住他后颈上风池两xue,发力。钟雍起先后颈一麻,随即感到剧痛,脑中一片空白。 张魁俯下身,在他耳旁嗅了嗅,阴测测地笑道:“呵,果然是这个气味。我的鼻子可以分辨出很多气息,凡是萨满可以引神鬼上身的体制的人都会有一丝相同的气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谁?你跟郎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钟雍疼的浑身冷汗,说不出话来,头小幅度地左右摇了摇。须臾,颈上的压力撤下,呼吸终于顺畅起来,缓慢地转身陷进沙发中,满眼金星,舒缓后,双眼终于聚焦于张魁面上。 张魁耸耸肩,戏谑笑道:“别紧张,开个玩笑罢了。看来你真的一无所知。所以我决定帮你科普一下常识,以后会用得到。” 钟壅走出办公室已是三个小时以后。走进自己的卧室,洛晃他们已不在,颓然倒向床上,消化着这几个小时的信息量。不知不觉中,自己似乎被动地走进了从未思量过的另一个世界,更不知张魁所教授的荒谬的做法是否有用。
混沌的思维被楼下王川的呼唤声遏制住。 刚刚跑进门,王川就扯着嗓子吼,颇有她母亲真传之风,叫道:“张儿!那两栋房子原是左家宅他们家养鬼用的。” “啧,麻烦。”客堂中品着茶的洛晃问从两楼走下来的张魁,“怎么办?事情变复杂了,这事该不会被劫走吧?”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冲突不可避免时,见机行事。晚上再去一趟,让钟儿去试试引鬼上身,看看情况。” “你确定他行?他不是什么都不懂吗?” 张魁点点头,“应该行,下午恶补过一些。” “……这不是考试,是考命。” ******************************************************************************* 夜半时分,古旧的八仙桌置于天井正中,两座木制长方形下设底座的牌位孤于桌安之上。竖粗横细老宋体书:二/四世祖洛长天/洛孤鹜。 这是半个时辰前的情景。 现在,哗啦啦。 “洛长天,**的能不能别总是诈和?你输的东西我们都用不着!”洛晃恼羞成怒地推倒麻将。 三缺一,被拉来顶缸的长天不舍地数着冥币,挨个分发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洛晃,长天他妈不是你始祖婆婆吗,长幼不分、目无尊长是你们家传统?”前几天的集体逼供,洛晃责无旁贷,钟壅记仇。 洛孤鹜起先满院子追着大清跑,后来大清跑不动,瘫在一旁喘气,孤鹜只得孤零零地抱着两个牌位围着麻将桌飘来飘去。听到钟壅评价他们家的家教问题,幽怨地睁着水汪汪的圆眼睛,无声地控诉着。 推开孤鹜凑过来的脸,钟壅纳闷道:“鬼有实体?” “子夜养鬼气,气足便可以化作实体。平日也可,但浪费鬼气。长天他们是食法鬼,对人无害,但鬼气淡。冤鬼、恶鬼能被人瞧见就是这个道理。”张魁边码牌边说。 “他们怎么死的?”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钟壅鄙视洛晃:“他们是你祖宗你都不知道?” 洛晃撇了撇嘴。 “别急,等我赢了,再向你们一一道来……” 未等长天说完,左右两侧各伸出一叠黄纸,长天笑嘻嘻地刚想接过来,对家张魁轻哼一声:“嗟来之食,君子不齿。” 长天狠狠拍开两边递过来的手:“滚,老子不要施舍,老子今天要自己赢回来!” 钟壅冲洛晃点头说道:“你的粗鲁,遗传问题,理解理解。” …… 孤鹜哀怨地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