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通天晓地
凌晨时分，夜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天地已是一片了无声息的宁静，有时在街道的角落里，隐约会看到有一两个清洁工仍在辛勤工作的婆娑身影，似乎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已经成为了左右这座城市的唯一旋律。凉风扫过，轻轻卷起一两片散落在地上已经被踩得泥泞不堪的广告页，缓缓低浮于空中，肆无忌惮的游荡在平时宽广繁华的街道上，已然是这世界上不为人知的另一类过客。 “噔噔噔”，在这样的夜中，连轻微的脚步声都显得如此清脆响亮，路边的一条小胡同中，缓缓走出三个身影，似乎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三个人均穿着连帽的卫衣，宽肥的帽子紧紧扣在头上，稍稍弓着腰，低耸着脑袋，一双手死死揣在上衣口袋中，整个人缩着脖子，努力把全身紧蜗在一起，口中似乎正在小声争论着什么。 “为什么每次和你们出来都是大半夜，我自从认识你们开始生物钟就没正常过。”其中一人似乎表现的有些不满。 “你以为我们愿意啊？要不是肆爷下了死命令，鬼才愿意大半夜出来吹风呢！现在茫茫人海，居然让我们找个没有源力波动的普通人，更可恶的还是客场作战，我连现在住处旁边的路还没认全呢，找个屁啊......”另一人话中满是无奈，一经开口，便喋喋不休地说着，旁边两人几次想要插嘴，此人却像是无缝衔接一样，全然不给他人机会，只能急得在那里干瞪眼。 这三人自然就是神人类新进的三人组，张焱、张淼以及木子辰。自从昨天在神人类医疗组检查完身体后，木子辰回到家中几乎是一夜未眠，心里忐忑不安，今晚刚放学到家，便接到了张焱发来的一同搜捕韩启明的邀请信。如果问木子辰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是谁，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韩启明，因为自己的身体变化，如今的木子辰有无数个不解的问题藏在心里，感觉可以绕地球一圈的样子。早已按耐不住的木子辰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没想到却又是半夜行动，更令木子辰无奈的是，至今为止，月黑风高杀人夜，而这两兄弟呢？似乎就只是带着自己吹冷风、遛大街而已，一点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瞬间，木子辰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万遍，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在张焱不厌其烦的唠叨声中，木子辰的脸色都有些变得苍白的时候，终于，张淼开口了：“好了......你安静会儿，我们到了。”张淼不愧是张焱的老搭档，准确地抓住了张焱喋喋不休时万中无一的喘气机会，果断出击，终于打断了张焱一连串的废话，暗地里悄悄抹了把冷汗，就连心情都好了不少。 “到了？到哪了......”木子辰东张西望了片刻，有些不明所以，走了这么久，除了适才穿过的一条大街道以外，似乎只是从一个胡同走到另一个胡同，而如今的三人身处于一条狭窄的小巷里，一个路灯都没有，脚下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泞道路，两侧矗立着低矮的粉刷墙，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墙边倒是布有几个绿化用的花池，但里面除了饮料瓶和纸屑，几乎什么都没有，也可能花都是向下生长得吧，不是有那么一首歌吗——“埋在春的泥土里，滋养了了大地”....... 墙角边上难得的终于有一棵绿色植物，是一棵低耸着头、狼狈不堪的杨树，整棵树是干瘪着的，树干上光秃秃的，连枝杈都没有几根，看的人竟是无比的辛酸，就像是见到了肺癌晚期的大树一样，树下零散的摆了两三个垃圾桶，垃圾都已经堆满，甚至有一大片凌乱的铺散在地上，其中数不尽的苍蝇在“嗡嗡”的乱飞着。 “我们不是在找韩启明的踪迹吗？就在这里吗？难道那几个垃圾桶下面是秘密基地？”木子辰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大胆的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 “是那里。”张淼听着木子辰天马行空的想法，脸有点黑，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这秘密基地要真的是建在那堆垃圾下面，他可就真的心服口服了，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张淼自己是不会去碰的，看着就恶心。 木子辰顺着张淼所指的方向看去，努力眯起双眼才隐约的看到，黑暗中，在巷尾不起眼的地方，停靠着一辆破旧不堪的面包车。 “我们去坐车。”张淼淡淡地说着，一马当先的走在最前面。 “坐车？”木子辰问。 “你不会以为我们随便走走就能找到韩启明的踪迹吧！人生地不熟的，又几乎没有人手，不找点外力帮忙我过几天可真要进棺材了。”张焱又找准时机凑上来说道。 “你是说这个车能帮我们？”木子辰还是不太明白此行的目的。 “这个车是去一个名叫‘天眼通’地方的专车，每天这个时间点发一班，而且每天人数定额有限，要不是打着肆爷的旗号去预约，估计下个星期都轮不到我们。”张焱解释道。 “那这个天眼通我猜是卖情报的地方吧？要不然就是寻人寻物那一类的。”木子辰跟着张焱的话自己推论着。 “咦？你变聪明了？”张焱一脸喜色，有些惊讶地看着木子辰，语气中似乎有些欣慰，用力的拍了拍木子辰的肩膀以示鼓励。 木子辰脸色一黑，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个天眼通确实是一个情报售卖所，贩卖的情报都是针对离世界的，打的旗号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虽然听起来狂妄自大，却从来没让人失望过。这个地方主要承接的客人都是来自源世界的人，源力者对于离世界的各个方面太过陌生，而且源力者来离世界不可能是为了旅游的，肯定是有棘手任务在身，只要是千里迢迢赶来离世界完成的任务都不太可能过于简单，想要完成的话会很麻烦，天眼通的情报能力就是给这些源力者的最好保障。”张焱说着。 “听起来似乎很牛啊！”木子辰再次对自己生活的地方感到无比的陌生，原来在暗存在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 “业务能力确实很厉害，而且遍布离世界，T市这个只是一家分店而已，总部至今为止还没人知道到底设在什么地方，据传言说这家情报机构是一个资历很老的知名源力者创建的，但都是猜测，也无从证实，而且也没必要去证实，毕竟大家需要的是情报，其他的都无所谓。”谈到天眼通，突然间似乎连张淼的话都多了一些，张氏兄弟在神人类中本就是情报组中的一员，或许是同为情报人员的关系，见到如此强势情报机构，会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怀着满心的好奇和崇高的敬意，木子辰来到面包车跟前，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定睛一看，却是有些傻眼的愣在了原地。从远处可以看出面包车的破损，却完全没想到居然破损到了如此地步，车外壳上密布着清晰可见的锈迹，斑斑点点，还未靠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就可以闻到车上散发开来的胶皮臭味，不知道是不是尘年老座椅终于酝酿出了独特的年代味道。车的前挡风玻璃上，已经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各种黑白污渍混杂黏于其上，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不明黄色液体的痕渍，木子辰对这位司机真的是佩服到五体投地，这样都能看清路况的，已经不能用视力好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长了双透视眼。车门上横七竖八的斜贴着许多宽胶带纸，有的胶带因为灰尘问题末端已经翻开了，露出了其内有些裂损的车外壳，木子辰感觉自己有些发抖，这样的车，仅仅是想要坐上去都是需要鼓起莫大勇气的。 车的另一侧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慢慢走了出来，是一个年轻男子，长得不高，头上留着非主流的红色爆炸头发型，身上却不匹配的穿了一整套职场黑西装。仔细审视了木子辰等人一番，随手丢掉了手中燃着的烟头，仰头深深吐了口烟，再把头低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了近乎职业般的笑容，热情的说道：“先生几位？” 张淼也不搭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随手抛给年轻男子。男子转身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座位上取出一个poss机，将磁卡插入其中，机器的屏幕缓缓亮起，屏幕上慢慢显现出木子辰等三人的头像及姓名。年轻男子仔细对照了一下，确认是本人后，随手在屏幕上点下了对勾，双手托着磁卡，恭恭敬敬地递还给张淼：“几位准备上车吧，就等三位先生了，咱们立马发车。”说着又忙去帮木子辰他们拉开车门。 车门打开的并不顺畅，总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年轻男子似乎开的也不是很轻松，一副努足了劲的样子。车门缓缓打开，木子辰刚准备抬脚上车，抬头向里望去，却惊叫了一声向后急退了两步，险些倒在地上。车内满满当当的，黑漆漆已经坐了有八九个人，有侧着身子斜坐着的，也有直接坐在小板凳上的，均是面无表情的一齐盯着车门的方向，突的被八九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木子辰却是被着实吓了一大跳。 “呦，最近生意不错嘛？”张焱看到车内满满的乘客，也是一愣，有些调侃的对年轻男子说着。 “您说笑了，这不是最近T市有大动作嘛，所以生意是火了些，让几位先生见笑了。”男子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三人历经千辛万苦，一番激烈的搏战后终于勉强挤进了面包车内，成一竖列坐在了靠近车门的最右端。木子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在了车门上，好像一横排所有人的压力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却又不敢将自身全部重力靠向车门，想了想面包车破损不堪的外貌，很怀疑自己会不会把车门挤得掉下去，一时间心里直犯嘀咕。小心翼翼的瞟了眼左侧的人，鼓起勇气使劲儿向左方位置挤了挤，总算心里放松了不少。 左边坐着的人似乎感受到木子辰的动作，随意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注视了两三秒，什么也没说，又静静的将视线移回前方，一动不动。 木子辰被看得心里有些略微的慌乱，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向旁边的人呢喃道：“不好意思啊，你好......” 旁边的人好像没听见一样，眼神仍是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对于木子辰的问候竟是丝毫不予理会。 木子辰一愣，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下，继续尝试道：“啊，Hellow？呃.......思密达？” 后方的张焱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搓了搓木子辰的脖子，把头凑到木子辰耳边小声的说道：“安静点，别乱说话，车里全是去天眼通买情报的，有可能你身边坐着的人就是明天将要杀死你的人，大家心照不宣，也不相互干涉，陌生人之间是不会轻易交流的。” 木子辰干咳了几下，点了点头，一脸黑线，心里有些想哭，被一个话唠指责让自己安静点，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人生低谷吧........ 年轻男子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缓缓发动着了汽车，微笑着扭头向众人道：“各位贵宾，开往天眼通的直通车马上要启程了，我是本趟车的司机，代号0351，希望大家给我好评，当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投诉我，希望大家本次旅途愉快！” 面包车颤颤巍巍的开动了，像一个八旬老人一般，艰难的在道路上挪动着，木子辰静静的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色，心里有些揣揣不安，或许，跟着这两个不靠谱的张氏兄弟，总是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