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因果

    被文雪柔拉住手臂的女孩叫文秀清，说起来这女孩还要叫她一声表哥——这是以前，现在该叫表姐——文秀清的家中大人跟文雪柔家中关系一直很好，以前她回村的时候，还时不时跑她家来玩，在她印象中就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

    现在说起来，也有许久没见了，毕竟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正在大安初中上学，平时寄宿在校，也就只有星期六星期天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现在看到，倒是一下差点没认出来。

    女孩子发育的早，才不过十一二岁而已，身子就长的似模似样了，样貌也是眉清目秀的，眼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自己的手臂被抓住，文秀清嘴里含着糖果，有些疑惑的歪歪头，望着文雪柔，看那模样似乎是认识文雪柔，只是以往都叫表哥，现在倒是不知该不该改口叫表姐了。

    文雪柔说道：“秀秀……。”先是叫了声文秀清的小名，随即低下头去，跟她咬起耳朵来。

    文秀清一边听文雪柔说着话，嘴里的糖果在嘴里搅动，一双大眼睛也骨碌碌的转着，偶尔望望那边站在那，被大人拉住不能离开的小孩，一个劲的点头。

    “好了，去吧！”文雪柔脸上露出笑容，将剩下一包没发完的糖果递给她：“剩下的就全给你了。”

    “恩恩！”文秀清连连点头，抓着一大包的糖果，跑远了。

    文秀清跑过去的地方，正是那几名被家中大人抓住，不能来分糖的小孩的方向。文雪柔站在原地，看着文秀清跑到其中一个小孩那，伸手从糖果袋里抓出糖果，分给那个小孩子，小孩子刚刚还在哭，现在见有糖果分，脸上都还有泪痕没干，又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小孩子的家长看看文秀清，又望望文雪柔，糖果都送到小孩手上了，她也不好再制止，只能旁观，等着文秀清用糖果将自家小孩的袋子都装满之后，又跑去另一个小孩那，继续分。

    看了一会儿，文雪柔摇摇头，抱起液晶电视，沿着石路，就往家中走去。

    液晶电视，又轻又薄，便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能抱着走一段路，而习武之人，身体在真气的滋养下，rou体的力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起来，时间久了，单手也能轻松的提起一百多斤重的物体，更别提这液晶电视最多也就十几斤重，抱起来实在是轻而易举。

    抱着液晶电视进了院子，没见着人，现在这个时候，文父文母应该还在地里，不过她回来的消息，很快就要传到二老的耳中，估计等她出去提东西回来的第二趟，就能见到了。

    她抱着电视进了厅里，本意是想直接放进那间空房里，但到了门口，才发现门锁上了，便只能将电视放在边上，就转身出去，继续去搬运物品。

    到了这村里，不管是进还是出，都能遇到来来往往的村民，一个个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的看着她，也有的是熟人，看到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来，只朝她点了点头，对此，文雪柔也回以笑容。

    到村口的路才走到一半，她惊奇的发现，竟然看到五六个十多岁的孩子，正帮着她提东西！那些一箱一箱的水果和酒之类的，小孩子抱不动，加上也怕打碎，所以这些孩子提着的都是比较零散的物品，例如买了准备吃的鸡鸭鱼之类的，还有剩下的那四包糖果也在其中。

    六个小孩说说笑笑的，领头的正是之前去分糖果的文秀清，至于另外几个小孩，其实她也是认识的，毕竟全村才多少人啊？住久了路上时不时遇见，想不认识都难。

    一行人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凑热闹的，才四五岁七八岁的小屁孩，看到文雪柔之后，几个年纪大的小孩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显得有些尴尬，倒是文秀清大大方方的，大概是理清了该叫什么，张嘴就叫了一声表姐。

    听了文秀清这样喊她，文雪柔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只感觉这称呼既新奇，又感动，甚至远比小妹文雪晴叫她jiejie时，还要来得感动。她只觉体内流出一股暖流，一直烧到脸上。她觉得，她现在一定满脸通红了。

    短暂的发愣之后，她回过神来，带着复杂的心情，应了一声，然后叮嘱抱着东西的几人要小心，看着脚下的路等等之类的，最后才让他们把东西放厅里就可以了，随后，文雪柔转身继续去搬东西，而这群小孩子也继续嘻嘻哈哈的往她家走去。

    有了这次的接触，第二趟来的时候，双方都感觉自然了许多。这第二趟，文母也赶了过来，帮忙一起搬东西，很快，堆在村口的一座小山就搬了个空，在最后一趟的时候，文雪柔拆了一箱水果，里面是橘子，在场的每个小孩都分了三个。

    看着一群小孩兴高采烈的跑出了家门，文雪柔也倍感欣慰，只觉得果然还是小孩子单纯，大人的心思太复杂了。

    文雪柔转过身，看着文母在整理地上的她买回来的物品，虽然才短短半年不见，但她却感觉她娘似乎更老了。

    “娘！”文雪柔喊了一声，文母直起腰回应了一声。文雪柔走过去，抱住了文母。

    文母被文雪柔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也很不适应，好一会儿才问道：“闺女，咋了？”

    文雪柔松开双手，说道：“娘，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既然人都回来了，那村里的事再瞒着也没什么必要，文母拉着文雪柔找了个地方坐下，把她离开之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文母的叙述，文雪柔瞪大了眼，有些吃惊，但更多的，心中还是充满了一股暖流，一种感动。

    根据文母的说法，现在她的事情，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她二叔可是为了这件事，找族中的几个长老开了好几个会，商量怎么解决这件事。

    文家村毕竟有些封闭，村里的一些老顽固都还活着，在得知文雪柔的事情后，那可是没少骂人，说文雪柔败坏村风，丢文家村的脸等等之类的，甚至有的还上门来闹，偏偏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便是文父文母见着了这些闹事的老人也要叫声爷爷，自然是只能任由他们闹。

    这段时间里，可想而知文父文母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文父，变得更沉默了，原本干活利索，经常和人拉家常的文母，也渐渐不爱说话，或是找不到人说话，村里一些人见到二人，像是遇到了瘟疫似的，避之不及。

    便是原本和文雪柔家交好的邻居和亲戚，都不怎么敢明目张胆的跟他们接触，只能暗地里偶尔来一趟，不管进门出门都变得跟地下党员接头似的。

    但就算如此，文母也没有在电话里透露一丝讯息给她，完全就靠着和文父二人，硬扛了下来，分明是不想让她承受村中舆论压力，趁着她不在村里，将她的问题扩散，那随之而来的压力也就被俩人给扛住了，等文雪柔回来，时间都过去了好几个月，这件事也会逐渐冷下来。

    这其中的缘由，文雪柔听了怎会不明白？或许这样的方法在外人看来，显得太傻，但作为子女，她感觉到更多的，却是满满的母爱。

    文父文母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子女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估计也就是跟着一起承担压力，只要熬过去了，这道难关也就过了。

    文母说的轻松，但文雪柔听了却是既感动又心疼，千夫所指啊！字面上的意思或许很好理解，但真的放到了现实之中，那可就不仅是说说而已。

    人是群居动物，当所居住的地方所有人都孤立一家人的时候，那种孤寂、孤独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怎么也无法体会到那种恐怖的，而文父文母却在这样的压力下，挺了过来，这其中的艰难简直无法形容，难怪她刚才看到她娘的背影的时候，感觉人都老了许多，都是被压力逼的。

    文雪柔抱着文母，久久不愿放开，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对父母的爱意，只能依靠拥抱来宣xiele。

    抱了一会儿，文母很不习惯这种抱来抱去的感觉，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开，便说道：“闺女，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文雪柔松开怀抱，擦了擦眼角，笑道：“我身体好啊！”

    文母见文雪柔泪水没擦干净，也伸出手帮忙擦了擦，粗糙的手掌摩擦着皮肤，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了，哭什么，现在没啥事了，以前咋样现在还咋样，要是有人说你，你也甭理他。”

    根据文母所说，村里许多亲戚都不怎么愿意跟他们家来往，反倒是她二叔，作为村长，到处忙着平息这件事，找村里的长老开会研究，最终各退一步，把文雪柔在族谱上的序列，移到了女氏这边，也就是说，以后她就不是什么文家长孙了，而是长女，这其中地位权利的变化，可能城里人都无法理解，或许能够理解，也无法明白这种地位和权利变化有多大。

    实际上，到了现代，虽然许多家族还保持着长孙继承家族的传统，但都已经变得徒有其表了，这要是在古代，族中的长孙，那就是内定的族长接班人，注定要担任起整个家族的发展，族中所有的资源，也会向长孙倾斜，不管是月钱还是人力之类的。

    这种倾斜，其实从红楼梦里就能窥窃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