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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回来啦。”看着劭王一身官服,踏入门中,我抬首,笑脸盈盈的招呼着。

    下午,被少清和班泉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些许。再加上最近都能吃上秦jiejie亲手煮的菜,更是开心。我将手中的菜安置在桌上,接过婢女手中的茶盏,递给劭王。

    他没急着接,睨了眼满桌的菜,又瞧了我许久,愣愣的笑开了。

    “怎么了?”好端端的,笑那么灿做什么?

    “在等我吃饭?”没回答,他反问。

    我点头,他才是主子,又是王爷,能一直许我同桌进食已是厚待,我怎敢再越了矩。他没回来,我哪敢吃。

    “没什么,只觉得府里有个人等着感觉很好。”说着,他的笑容更晃眼了,刺得人心酸。堂堂王爷,怎就这般容易满足了。

    “奴才说呢,怎么连皇上留王爷共进膳,王爷都婉言谢绝了,原来是有美在盼。”我正尴尬着,不知该怎么接口了。门外突然有拔尖的声音扬起,尖的让我颇觉难受,我皱了皱眉,打量去,劭王突然敛起笑容,端起了王爷的摸样:“胡公公,伺候皇上多年了,你还没学会怎么做奴才吗?劭王府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奴才知错,王爷您息怒。”

    胡公公,这称呼总算让我对眼前这太监有了些许印象,向来不喜欢这种阿谀奉承的人,尤其是这皇上的贴身公公,更是其中翘楚,游怡那,皇上那,左右逢源着。我微笑,欠身,很是客气的打着招呼:“公公吉祥。”

    我这一来,他更是慌了神,都不敢看劭王了,想赶紧扶起我,刚伸手又被劭王的咳嗽声吓停,只能僵着,慌忙的跪下:“柳姑娘您这是要折奴才的寿,您是王爷的人,奴才哪敢受您这礼。”

    这话让我更不舒服,“是公公交代民女的,说是别忘了自个儿的代罪之身,民女哪敢攀王爷这高枝。”我不想让劭王误会了,这已不是第一次,上回当着少清的面,他也曾说了我是他的人。可我怎么就不记得,究竟是何时成了他的人?

    “默静,他是自己人。从前那话也别放心上,主子交代了,他也只能说。”劭王亲自开口替他打起圆场,对我故意疏远着关系的话有些不满的拧眉,转首,先支开了一旁的胡公公:“你先下去候着,待我用完膳了再找你谈事。”

    “奴才告退。”

    二师兄还在厨房陪秦jiejie忙着,一旁的那些奴才们也都敢看不敢说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只随意扯了句话,想着能撑破这不自然的尴尬:“秦jiejie还再弄,没料到王爷您那么早回府,晚膳怕是要……”

    “听家丁说,今儿下午班泉带着夏侯少清来过。”我点头,他突然阴暗下了脸,有几分可怕:“来做什么?”

    “随意聊了些。”回着,我不想说太多。该说的,班泉自会与他交待。

    “先用膳吧。”沉默了片刻,他起身拉着我往饭桌旁坐下,见我没动静,又补充了句:“江南盐灾,皇上让我去cao持,准我带你同行。用完膳,你去整理下,后天一早便启程了。”

    闻言,我本能的拒绝:“我不喜欢远行。”

    “我坚持!”没想,他却比我更坚定,“你可以顺道去酒庄看下。”

    “去了,我便不会再回来。”酒庄于我是一抹依恋,要么不去触碰,一旦触碰了,就是绝堤。

    语毕,他突然起身,铁青着脸,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仿佛忍至极限:“我不想再让他见你!柳默静,自打把话说开的那日,我就没想过要再隐藏自己的目的。救你,待你好,全为得你的心。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逼你,那是因为我曾有足够的自信能取代他,现在……我发现很难。”

    “告诉我,夏侯少清在你心里,到底烙印得有多深?”转过头,他看着我,一眨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已没了先前的愤怒,是冷静,屏息静待着我的答案。

    “他是我曾发誓过一定要得到的男人,我孤注一掷,最后输了。晨姨误导了我,她让我以为这个男人会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必须去抓住,混沌中我不顾一切的握住,惊醒后,才发现这是颗毒荆棘,他不仅刺伤了我的身,还在我心底深埋下了毒种。”我笑着,在他面前把自己袒露的淋漓尽臻,是少清都未见过的真,“王爷,他是头一个教会我‘爱’的男人,柳默静的生命里,只要做了,就坚决不言悔,您说……这烙印深吗?”

    他似在细细的咀嚼着我的话,良久,只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学不来朝秦暮楚。”沿途风景很美,可我在一开始就带着满身的枷锁,注定停不下步伐。

    “傻瓜……”片刻后,他软化下语气,笑着轻斥了句,缓缓入座:“真想杀了他,偏又想堂堂正正的赢,我们都傻。默静,有时候听听自己的心,它说的话比你的嘴真。世俗之眼又怎样,悠悠之口又怎样,我的心告诉我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想说便说,想做便做。稍一犹豫,错过的何止是一生,所以,哪怕三生石上写着柳默静与夏侯少清,我也要徒手将它生生更改!”

    我听他一字一句说得坚定,抑止不住的娇笑出声,笑声里有一抹味叫做幸福。有那么一瞬间,我拼命的问着自己,誓言抵得过预言吗?世间男人皆薄幸,那是因为他们都曾对自己以为爱上的人许过山盟诺过海誓。

    “你会不会放弃爵位荣华,甘愿陪我清风遐迩一生?”脱着腮,我拨弄着桌上的竹筷,问的很随意,脱口而出般,在他面前好像渐渐习惯了不隐藏分毫。

    “看你是否值得了,我还不至于傻到去为一个心里永远存着别人的女人,背弃了祖训。”

    “你没我傻。”下完定论,我举筷,径自用起了膳,在他的错愕下,杨眉:“怎么不用?一会不是还有事和胡公公商谈,用完膳,我还得回房收拾衣裳呢。天寒了,王爷记着多带些冬衣,江南的寒冬湿漉漉的,怕您适应不来。”

    语毕,他立刻笑开了,温煦的很。重重点头,听话的端起碗,猛扒着饭,丝毫没有王爷该有的尊贵样,更别提方才的气势。

    其实……我更喜欢看他果断阴戾的模样,仿佛天生便该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举手投足间的霸气会让我忍不住臆测起,如若有天,他登高一呼,会是怎样的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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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方至,王府上下已热闹不堪,我坐躺在床上默不作声的闭着眼,一阵轻咳溢出喉间,伴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

    秦jiejie赶忙伸手替我抚着背,原本流畅的动作,在听见外屋茶盏突兀的破碎声后,被吓的一僵。我微睁开眼,透过帘幔的缝隙望去,依稀能听见劭王略显不耐的度步声。一旁的杨戚上前,提点了句:“王爷,一切都备好了,该启程了。”

    “去哪?”片刻,劭王压抑着满满怒气的声音响起:“默静病成这样,要我怎么走!”

    闻声,我对上秦jiejie担忧的目光,无力的牵出笑容。不过只是染了风寒而已,北方的冬太沁骨,我只是一时适应不来,大夫都说了静养就好没大碍。

    可他这大题小作的担心,倒让我心趟满暖意,任是努力压制,依旧清晰。

    “王爷,药熬好了。”正安静,婢女适时的出声。

    还没等她把气调顺了,劭王又吼了开来,“熬好了快些端进去喂啊,还通报什么!”

    随着话末,我看着婢女撩起帘幔,端着药小心翼翼的步了进来,一脸的委屈。外头的声声规劝还在继续,看着微亮的天色,确实到了劭王该启程的时辰了。可他丝毫没有离去的迹象,只拼命的训着外头那些无辜的奴才们。

    以往服侍我的那些丫鬟,无一幸免,就这么莫名的被扣上照顾不周的罪责。强忍住咳,我蹙着眉,气若游丝的低哝了句:“王爷,您好吵。”

    只片刻,外头就静了,秦jiejie朝我俏皮的竖了竖拇指,附耳取笑了句:“早知道就该早开口嘛,王爷都快在外屋嚷了一个多时辰了。”

    “我不吼了,你好好歇息,快些把病养好。”说着,他从帘幔后探出头,无辜的模样甚是惹人发笑。

    “王爷,时辰耽误不得了,国事为重。”出声的是刚闻讯赶来的班泉。

    劭王略显犹豫,进退间左右为难,眼神不住的飘向我,带着nongnong的不放心。我叹了声,笑着:“王爷快些去吧,回来时,默静又能活蹦乱跳了。”

    闻言,他坚定了目光,望着我,点头。转身,临行前依旧不安的吩咐道:“班泉,替我照顾默静,若有什么事记得立刻通知我。”

    “末将领命。”还是他一贯铿锵有力的嗓音。

    我舒出气,总算得来安静,疲累的躺下。睁着眼,茫然的看着床顶粉幔,这突来的病,是注定的。原是想跟着王爷走的,按着他的意愿去邓尉山看盛绽的傲梅,去酒庄看望师兄们……可是似乎注定我随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