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走水（一）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吧，苏槿望着窗口，黑漆漆的一片。老王妃这里不比原来在夏启盈那边随意。 原来自己是住在低等下人聚集的院子，说是院子，不过是几个小矮房聚在一起。每晚趁之桃睡熟以后就偷偷溜出房门和青影学点功夫，如今却是不成了。 “天这么冷，苏meimei还不睡下么。”紫绡去取银碳的时候看见苏槿这灯还未熄，想来也是不习惯吧，她毕竟才刚来这里。 “紫绡jiejie。”苏槿正要去开门，被紫绡拦住“我不进去了，只是路过看你这边还未熄灯，过来看看你。” 苏槿挠挠头，冬天天色黑的早，现在也就才用过晚饭一会，她又惯于晚睡，不过她只能傻呵呵的笑了笑“只是还没有困意。” 看到苏槿纯真的笑容，紫绡从心底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姑娘的“那也别开着窗子发呆了，容易生了风寒。” 苏槿点头，看到紫绡离开后就把窗子放了下来。只是这古代实在无聊，她有些百无聊赖的拿钱针线，这是她不久前才和之桃学的。 现代的时候，每逢过年，她都会和小北花楹互赠礼物的。 借着昏暗的灯光，苏槿很认真的在绣袜子上的福禄图样。老王妃多半是看不上她这种半路出家的女红手艺，不过好歹也是自己一片心意。 她拖着下巴想了想，还要绣两双给李嬷嬷，绣两双给魏姨。至于红杏和之桃，年轻的小姑娘就换别的样式吧。 尽管墨竹待她也很好，可是却万万不能送这种东西的，如果被有心人看到，怕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槿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这夜晚刺绣果然不是常人能干的，只是白天以后要常伴老王妃身边，只怕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 “走水了，大少爷院子走水了！”苏槿绣着绣着不小心躺在床面上睡了，她被一阵惊慌的喊声惊醒了。 她懵懵懂懂的走出房间，看到远处隐隐有火光显现，这火势还不小。 绿意赶过来匆匆拉起苏槿的手就走“你怎么还在这，老王爷老王妃都被惊醒了。” 绿意也是老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之一，苏槿这才想起自己是老王妃的婢女，出了事情应该第一时间赶到老王妃身边，哪里能自己在这发呆呢。她对绿意心生好感，“多谢jiejie提醒。” 绿意却不再说话，能成为老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自然都是七窍玲珑心的，多说多错的道理她是明白的。 苏槿现在虽然也是老王妃的大丫鬟了，可是品性到底如何她还不确定。 苏槿赶到正房的时候，老王爷老王妃都已经穿戴整齐坐着了，她立马跟着绿意规规矩矩的站在老王妃身后，紫绡朝她们看了一眼，似乎有些责怪她们来的有些迟了。 这是苏槿第一次见老王爷，据说老王爷很早就把王位传给现在的王爷了，自己和老王妃退居在这王府后院，平日里只是看书写字，像个普通老者一样。 不知是老王妃驭夫有术或者老王爷本身就专情一人，老王爷只娶了老王妃一人，未曾纳妾，老王妃生荷妃的时候伤了身体，除了王爷和宫里的荷妃，再也没有别的孩子了。 苏槿不敢打量老王爷，只是用余光悄悄扫了下，和老王妃的严肃相比，老王爷看上去倒有几分和蔼的样子，总觉得这两个人性格相反了呢。 “老……王爷老王妃，大少爷……那边……火势……控制住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 老王妃的表情一下松弛下来，怎么说夏启正也是她第一个孙子。 “只是……”小厮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难道启正受伤了！”老王妃刚刚放松的表情又紧张起来，这个小厮说话怎么是个大喘气的。 “没没没，”小厮吓得忙摆摆手，老王妃这个样子好吓人，他赶紧回答“只是大少爷那边被烧的有些严重，只怕最近都没法住人了。” 老王妃双手合十闭眼说了声“菩萨保佑。” 老王爷安抚的拍了拍老王妃“房子都没什么，过完年修葺了就是。夏王府客居院子那么多……” 老王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王妃打断“又不是外人，眼看就要过年，住什么客居的院子，咱们这院子空房也不少，让启正过来住也就是了。” 老王爷正想说这样不符合规矩，可是想想老妻年龄大了，喜欢和晚辈一起也正常。启正现在连通房也没有，服侍的下人也少，他过来住也不会打挤。萧氏走得早，老妻一直心疼这个孩子，遂了她心愿也不妨事。 “你去告诉大少爷一声，让他收拾些东西到我们院子来吧。” 小厮得到老王爷吩咐，又忙不迭的跑出去。 这冬天好好的怎么会走水呢，而且各院子旁边都有盛满水的大水缸，就是为了防止不慎走水的。怎么夏启正的院子火势会蔓延开来。 苏槿的疑问很快就会得到回答，因为夏启正带着绀青来了。 “孙儿见过祖父祖母。”夏启正一向洁白的锦袍上沾染了些黑色，头发只是随意的扑在肩上，想来是没有来得及绾起来。 老王爷抬抬手，示意他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启正，你那里怎么会突然走水。”老王妃满脸的担忧，只是苏槿还是看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精明。 “我也不甚清楚，半夜睡得迷迷糊糊间就被绀青拉起来，说是院子走了水。”夏启正低头恭敬的回答“半夜让祖父母担心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见外话。”老王妃招呼绿意“去给大少爷煮完姜汤来，去去寒。” “可知是哪里最先走水的。”这么大一个院子，总有起火点吧。只要知道起火点，就好盘查了。苏槿看了眼老王爷，果然一针见血的问题啊。 “听闻是书房，连带着引燃了旁边的偏房。”夏启正一脸愧色“都是我防范太低，偏房燃起了才发觉。” “这怎么能怪你。”老王妃不赞同的看了一眼绀青，“都是值夜的下人在偷懒。” 绀青苦笑一下，立刻点头认错“是小人的责任，没能及时发现。” 其实老王妃心里也明白，启正那服侍的下人太少，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夜的下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怪自己，对这个孩子没有太过关照。 只是每每看到这个孩子，她就想起萧氏，心里就是一阵愧疚，为了躲避这种愧疚，索性对夏启正的关注就少了。 老了吃斋念佛的时候更多了，也不再逃避了，想和这个孙儿多亲近些，却有些尴尬了。 “你且在祖母这里安心住着，那院子好好修葺一下。”老王妃在几个丫鬟中斟酌了下，“紫绡，大少爷在这住的日子你就先服侍大少爷吧。” 紫绡脸微微一红，笑着应“是。” 夏启正已到了可以收通房的年纪，通常长辈都要安排几个通房给他。老王妃此举其实是有意将紫绡送给夏启正当通房的。毕竟紫绡年纪正好，又在自己身边多年，做事稳重利落，很得老王妃的心意。 绀青悄悄抬眼看了眼站在老王妃身后的苏槿，一身湖蓝色的罗裙，头上插了一支珍珠银钗，梳了个小巧的双丫髻，整个人看起来清纯动人。原来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样好看呢，果然是人靠衣装。 感觉到绀青的视线，苏槿并没有朝这边看，她还记着老王妃的话，不要和夏启正走得太近。 夏启正从进来到现在，没有看苏槿一眼，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而此时卢氏那里，却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