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冷帝缠欢:爱妃,束手就寝在线阅读 - 第217章 离去

第217章 离去

    城外。【】十里长亭。

    男人翻身下马,然后将马车中的女子扶下。

    初夏淡薄的日光里,男人身姿如玉,毓秀挺拔,一张脸容,丰神俊朗似九天神祗;女子却是一袭素淡衣衫,不着粉黛,眉心虽略显苍白,面容却是极清丽,如三月里一朵轻绽的梨花

    远远望去,竟如一对璧人般。

    这一男一女,外加眉眼清秀的一位小丫鬟,正是今日从京郊别苑出来踏青的宇文熠城和夏以沫,以及夏以沫身边的婢女柔香。

    只是,下得马车之后,男人忽而抬手往脸上一抹,转瞬间,宇文熠城的脸容,便换作另一个人的模样而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胞兄弟,谦王爷宇文烨华

    方才,是他易容成宇文熠城的模样,才得以将夏以沫和柔香带出了京郊别苑。

    一路疾驰,一个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这里。

    站在山顶望去,远处巍峨的皇宫,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薄雾里的一处海市蜃楼,虚无而缥缈。

    清风荡漾,吹得人衣袂翩飞,猎猎作响。

    宇文烨华假装没有看到身畔的女子垂在衣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与她一同向着远方眺望。

    “沫儿,你真的决定了吗”

    许久,宇文烨华略带沙哑的嗓音,伴随着山风,徐徐吹入夏以沫的耳畔。

    “齐墨大哥”

    夏以沫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不禁微微一笑,“我既已离开,便不会再回头”

    女子嗓音虽缓,却是异常的坚定。

    是呀,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她终于寻得这一个离开的机会,现在她已迈出了第一步,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她都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放弃是呀,她既已决定离开那个男人,便绝不会后悔

    可是,不后悔,不代表心不会痛。哪怕离开的意念,再怎么坚定,可是真的离开之际,却还是让人痛如刀割。

    不知那个男人,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会有怎样的反应

    这个时候,她昨日下在饭菜里的那些药,应该已经起效了吧

    接下来,那个男人会无知无觉的昏睡三天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药是宇文烨华给她的,解药也只有他才有

    三天,足够她逃走。

    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醒来以后,发现她已经离开的话,可会发了疯的找她

    阖了阖眸,逼尽瞳底的涩意,夏以沫迫着自己将脑海里想到的有关那个男人的一切扫尽。

    “只是这一次,怕是要连累齐墨大哥你了”

    夏以沫可以想象得知她逃走的那个男人,会有怎样的狂怒,也情知宇文烨华易容成他的模样,骗过别苑里的禁卫,帮她离开这件事,瞒不过那个男人他知道之后,一定会迁怒宇文烨华的吧

    无论身旁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几分是为着她做这件事的,不可否认,他都帮了她无论如何,夏以沫都不希望他被自己连累

    只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或者,有些人,有些事情,注定只能相欠。

    夏以沫心中漫过微微的疼痛。

    宇文烨华知道她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心底一暖的同时,却也扯起一丝愧疚。诚然如夏以沫所想,他帮她,并不全是为了她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宇文烨华唇畔不由勾起一抹苦涩的自嘲

    “没事的”

    不再想上官翎雪,宇文烨华宽慰着眼前的女子,“本王与皇兄好歹从小一起长大,这么些年的兄弟情谊,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要了我的性命的”

    说这话的男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眉眼间的潇洒意气,仿佛又恢复到昔日初见之时,那个略带邪魅气质的逍遥王爷一般。

    一晃,竟是三年的时光已过。

    这三年来,似乎每一个人都变了。

    她、宇文熠城、面前的男人,还有那远在皇宫的上官翎雪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复昔年初见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

    是呀,人生若只如初见。

    直到这一刻,夏以沫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残忍与无奈。

    可是,逝去的时光,再也不可得。

    “景言大哥方面”

    夏以沫轻声开口,“还请齐墨大哥你多照应”

    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也只有宇文彻了。

    “你放心”

    宇文烨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一字一句,既是宽慰,又是保证,“整件事,景言从头到尾都不知晓,皇兄不会迁怒于他的”

    夏以沫轻点了点头。

    “齐墨大哥”

    夏以沫开口,“替我向景言大哥道一句珍重”

    嗓音一涩,“还有,对不起我欠景言大哥的,或者此生都大抵没有机会再还了”

    他的一番情意,她这一生都注定无法回应。况且,他还是因为她的缘故,被宇文熠城囚禁只盼望着她走之后,宇文熠城能够放他自由

    否则,她一颗心,会更不安。

    “无论景言为沫儿你做过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相信他亦从没有想过要你偿还”

    宇文烨华温声道,顿了顿,“而且,能够看到沫儿你从此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景言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没有说,这不仅是宇文彻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

    无关私心,这是宇文烨华这一刻最真实的想法如果留下来,她不快乐,那么,离开或者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帮她的最大的原因

    只是,离开那个男人,面前的女子,就能够真正快乐吗

    宇文烨华甚至不敢多想那个答案。他亦从来不曾向面前的女子求证过。也许因为他与她都清楚,那个答案,是什么。

    她还爱着那个男人,却因为伤得太深,不得不离开他这样的她,又怎么会快乐

    可是,比起继续留在他身边的那种痛苦,或者,离开他之后的痛,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吧

    人要到怎样的绝望,才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宇文烨华不敢想象眼前的女子心底究竟承认着怎样的痛楚。这一刻,他亦不知道,他这样的帮她,究竟是对,还是错。

    有风吹过,将女子一袭素衣,吹得袍裾飞扬,翩然若飞。宽大的衣衫,衬得她本就单薄的身子,仿佛更加不堪一击,仿佛随时都会随风消逝,上天入地,再也难寻一般。

    望着她清丽却苍白的侧脸,宇文烨华眼中就是一涩。

    “沫儿”

    男人涩声开口,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以沫似不意他会问及此事,不由微微一怔,旋即却是无谓的一笑,“不知道”

    顿了顿,“总要先躲过宇文熠城的追捕,方才能够想以后的事情”

    她说的那样轻松与不在意,饱满浓丽的唇,甚至漾起微微浅笑,这一刻,竟是毫无心事一般。

    可是,宇文烨华却知道,她说的正是这世间千难万难的一件事他能够瞒着宇文熠城,将她从别苑里救出,已是万幸,虽然有三天的时间,但当那个男人从昏迷中醒来之后,见到她离开,一定会发了疯的想要找她吧

    他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那个男人,对面前的女子,执念有多么深,占有欲有多么的深,想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吧

    他这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楚。

    那个男人,他真的能够容忍她离开吗

    他知道之后,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宇文烨华甚至不敢想象。

    “沫儿,你放心,我会制造假象,让皇兄往错误的方向寻你”

    宇文烨华道。这一刻,却不知是在宽慰面前的女子,还是在宽慰自己。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安排,是否会有用

    只盼着能够拖得足够的时间,让面前的女子,能够走得远一些,能够让宇文熠城一时寻不到她

    只盼着时间一久,他能够放下对她的执念,任由她离去

    虽然情知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但这一刻,宇文烨华却还是如此希冀着。

    夏以沫也知道,想要真正的离开,千难万难,但她既已决定要走,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头至于,接下来,她将面临什么,也只有见一步走一步了实在不行,总归她还有一条路可走,不是吗

    夏以沫不由紧了紧藏在衣袖里的匕首。冰凉的刀鞘,早已被她的体温熨的温热,上头雕刻的繁复花纹,硌着她的掌心,微微发疼。

    这是,当年她救了那个男人之后,在山洞里,他赠给她防身的今日离去,她也只带走了这一件与他相关的东西到得最后,若是最终它不能帮她防身的话,至少,这把匕首,还有另一个用处,不是吗

    夏以沫微微一笑。心中竟是异样的平静。

    或者,她只是绝望的太久了。

    当然,这些话,她心底这些最真实的想法,她不会告诉眼前的男人。有些事情,他帮不了她。

    也无谓在这个时候,再起其他的风波。

    接下来的路,注定只能她一个人走。

    所以,听得宇文烨华的安排,夏以沫也只是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那就好”

    仿佛这一刻,她真的不再担心前路的凶险一般。

    是呀,无论前路多么凶险,既然这条路是她选择的,她都会走下去。

    至死方休。

    夏以沫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的坚定。

    “天色不早了”

    女子展颜一笑,“齐墨大哥,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她也是时候,真正离开。

    告别来的那样快。可是,这不正是他们做这一切的原因吗

    即便再不舍,又能怎样

    况且,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所以,宇文烨华如今也只能说一句,“路上小心”

    夏以沫点了点头,轻浅一笑,“我会的齐墨大哥,你也保重”

    她没有说再见,只最后静静的望了一眼对面的男子,便即转身,竟是潇洒的毫不犹豫。

    眼见着她就要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宇文烨华心中突然重重一疼,像是被人陡然拿着一根极尖锐的细针扎了一下般,那种刺痛的感觉,由五脏六腑直抵心底最深处而去,蚀骨一般。

    “沫儿”

    在理智阻止之前,宇文烨华已是蓦然出声唤她。急切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夏以沫身形一顿,身后男人清润,略带沙哑的嗓音,就那么低低传来,说的是,“今日一别,不知你我何时才能再见”

    天地茫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或者,便是永诀了。

    宇文烨华突然不敢想这种可能性。那“永诀”两个字,就像是冰冷的毒蛇一般,骤然缠绕在他的心底,令他不安,令他害怕,不寒而栗。

    山风烈烈,沉默的从两个人中间吹过。

    一时万籁俱寂。

    许久,夏以沫清澈如水般的嗓音,便在这幽幽山风中,吹拂而来,说的是

    “还是,不见的好”

    一字一句,极轻极浅,像叶落无声,被风轻轻一吹,便消散的无踪。

    她说,还是,不见的好

    是呀,相见争如不见。

    既已决定离开,便是希望斩断在这里的一切过往,惟有这样,才能让离去的步伐,走的坚定。

    惟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真正的一路向前,再无可退。

    她不想再见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不想再想起有关那个男人的任何事情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一样,仿佛这样,就可以让她义无反顾的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或者,她只是不想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那些旧人、旧事,就让它们随风飘远吧。

    夏以沫唇畔漾着微微的笑,心中平静的难过。

    宇文烨华却久久的怔在原地。

    一句,还是,不见的好,像是磨的锋锐的一把利刃般,蓦地刺向他的心头,闷重的疼痛,像是决堤的潮水一般涌出来,漫过他体内的每一处,冰凉刺骨。

    他知道,她还是怨他的所以,才定下这样“不见”之约

    是呀,原本就是他对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伤害她,他本也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原谅

    哪怕就算是这次帮她离开,他也不全然是为着她

    或者,在她的心中,他早已不再是她夏以沫的朋友。

    他原本也就不配再当她的朋友,不是吗

    从他选择站在上官翎雪的一边的时候,他便将两个人之间的这份情谊,推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感到难受呢

    可是,这一刻,宇文烨华还是觉得心痛如剜。

    若是,他将那件一直瞒着她的事情,告诉她的话,她是否会原谅他呢

    这个念头甫起,宇文烨华心中瞬时重重一跳面前的女子,既然已决定离开,那么他是否可以将那件事的真相,告诉她呢或者可以解了她的心结让她不再那么恨他

    他最希望的,还是最后一种可能吧

    一刹那间,宇文烨华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卑鄙。

    心中一凉,宇文烨华打消了这个念头或者,现在也确实不是告诉她这件事的合适时机毕竟,前路凶险,她是否可以真正的离开,还是未知之数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惹出其他的风波

    心思一定,宇文烨华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迫着自己不再去想即将到来的离别,不去想今日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期

    “沫儿”

    男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就像还是从前他与她以朋友的身份,真心相对的那些时光一般,“待得此间事情一了,待得你安全之后,你可否派人送一个口信给我只是一个口信就好,让我知道,你是平安的”

    既然她不想再见他,他便尊重她的决定。但是,他却还是希望,希望能够听她亲口告诉他,她是安全的

    此后岁月,各自安稳。

    已是他最大的希望。

    “好”

    夏以沫没有拒绝。

    她知道,尽管他为着上官翎雪,对她做过许多伤害之事,但在他的心中,还是有她这个朋友的几分位置她一直很感激他,毕竟在她初到离国之时,他给了她逆境里的最初的一抹温情

    她可以不计较他对她的陷害,或者对上官翎雪的维护,只是,阿轩的死,却是她永远也放不下的所以,她与他注定再不能成为朋友

    就这样吧。

    今日一别,无论她愿意与否,或者都是永诀之期。再见之日,不可期。

    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既然如此,不如就这样别过。

    从今以后,天涯两隔,各自安稳。

    即是最好。

    “我走了”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该走的,总是要走。夏以沫翻身上马,“齐墨大哥,珍重”

    缓缓的两个字,却是能够给彼此最大的祝福了。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除去离别之殇,纵有千言万语,也再无言。

    回眸,背对住身后的男人,夏以沫一勒马缰,与柔香一起疾驰而去。

    直到女子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宇文烨华却还是久久的伫立在原地,怔怔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头一片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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