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冷帝缠欢:爱妃,束手就寝在线阅读 - 第133章 半生渴求,终成空

第133章 半生渴求,终成空

    盏里的茶水已经冷了,司徒陵轩起身换了一壶。【】

    “这是当地产的云雾,虽不如鸿雪洞的,但胜在香浓形秀”

    昏黄烛火里,白衣男子敛目将她面前的茶盏斟满,口中轻声道,“你尝尝看,是不是你一向喝惯的味道”

    夏以沫端起茶盏,杯中液体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舒展的芽叶肥嫩且白亮夏以沫抿了一口,微烫的茶水,泡的正合宜,入口浓醇鲜爽,柔润清甜

    她没有告诉他,她已许久不喝云雾那个男人喜饮碧螺春,仿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亦渐渐爱上了那样入口微涩回味凉甜的味道

    润瓷浮纹茶碗里的茶汤,夏以沫只尝了一口,握住杯盏的手势,就顿在了那里,水浸般的一双眸子,似隐隐泛着一丝雾气,神情有些恍惚。

    司徒陵轩斟茶的手势微微一顿。

    “沫儿”

    男人低低唤她,语声温和,含着丝丝凄清落寞,“你可是又想起了宇文熠城吗”

    女子握在茶盏上的细白手指,因为从他人口中那样轻易的吐出的“宇文熠城”四个字,而骤然收紧。迎着光看去,那手指居然比薄如纸的汝窑佳器更显得苍白通透些。

    司徒陵轩眼底刺了刺。

    夏以沫垂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许久,方在唇边扯出一丝笑,“只是一时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情罢了”

    “不要再想他了”

    司徒陵轩突然出声道,嗓音暗哑,如粗粝的沙子磨着咽喉,“沫儿,或许你会觉得如今的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但,宇文熠城,他从来不是你的良人”

    他定定的望住她,眸里满是痛色。

    目光微转,缓缓避开男子凝视的视线,夏以沫极轻的笑了一声,“我知道”

    顿了顿,“我只是一时放不下他罢了”

    是呀,她放不下他。就算过去了这么久,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念到那个男人,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依旧都会让她心如刀绞。是呀,给出去的心,又岂能如此轻易的说收回就收回呢

    只是,连夏以沫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这“一时”,需要多久或许一辈子也说不定

    她是这样的清醒,连悲哀和痛苦,都如此的清楚明白,却终不能将自己从这深渊里拯救出来。

    女子的眼底,浮出空洞,漆黑瞳仁里,透出藏也藏不住的一抹悲凉。

    深深刺痛着司徒陵轩的心。

    “沫儿,你真的愿意忘了那个男人吗”

    他抬眼定定的瞧着她,眸底沉痛闪过,苍白脸容上,却渐渐显出决绝的神色来,哑声道,“忘了他吧,沫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不想再想他了,他不值得沫儿,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

    他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迫切的就像是握住他生命中再也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一样,他落进她眼底的灼热视线,充满着痛苦,更充满着绝望的乞求那样卑微,又是那样的炽烈

    如火烧一般灼痛着夏以沫。

    房间里极静,甚至可以听到大片大片荒芜的时间,从指缝里迅速的溜走的声音。有凉凉夜风,从半敞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桌案上摇曳烛火,忽明忽暗,映在两人一样苍白的面容上,如幢幢鬼影。

    灯花噼啪,突然毫无征兆的爆出一声脆响。

    夏以沫似猛地反应过来了一般,蓦然从男人掌心中抽出手来,饱满浓丽的唇,轻颤了颤,吐出一个字来,“不”

    话音虽低,却是异常清晰。

    夏以沫不敢抬头去看对面的男子,在她抽出手的刹那,在她残忍的说出那一个“不”字之时,眸里如铺天盖地般泛起的痛苦之色,她只能微微转过头去,不看他,任瞳底涩意,似锋锐的刀子一样磨着她的视线,强忍住那些灼痛的泪水,不会不受控制的淌出来。

    她听见自己空荡荡的声音,虽残忍,却仍要继续说下去,“阿轩,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跟我牵扯在一起”

    她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既然注定她要辜负他,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这些事,他迟早都要知道。

    他也应该知道。

    司徒陵轩却执着的望住他,面上神色虽透出茫茫凄惨来,嗓音却平静,“但,我只想要你”

    淡淡的五个字,却像一柄极锋锐的利剑,于一刹那间,直抵夏以沫的心口,掀起毁天灭地般的痛楚。

    眼底guntang泪意,涨的她眸子生疼,掩住喉咙深处涌上来的哽咽,夏以沫轻声道,“不阿轩,这样对你不公平”

    顿了顿,“我跟宇文熠城,我们在一起一年多”

    她还想说什么,司徒陵轩却蓦然打断了她,“我不在乎”

    他迫切的握住她的手,握的那样紧,像是怕她下一秒会再一次从他手中挣脱一般,他定定的望着她,沉痛目光顿在她的眼睛上,嗓音哑的已是不成样子,语声却极坚定,“沫儿,我不在乎你跟他发生过什么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忘了他,好不好忘了在离国的一切让我们重新开始”

    夏以沫望着面前的男子,在说到那一句“让我们重新开始”之时,沉寂眸子里一刹那燃起的如火热切,他那样深深的凝望着她,就仿佛她的一句话,一个字眼,随时都会决定着他的生死一样他是那样的渴求着她,又是那样的绝望

    夏以沫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我做不到”

    她说,“阿轩,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我做不到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你了除了宇文熠城,我的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人了”

    口中每吐出一个字,心底就像是被人拿着钝刀子狠狠划了一下般惨痛说出这样残忍的话的她,尚且如此,落进对面的男子耳中,又该是怎样的感觉呢

    夏以沫不敢想象,更不敢看他。

    覆在她手上的大掌,随着她口中每一个字眼的响起,一点一点的僵硬,只余冰凉的指尖,紧紧扣在她手上,依稀可察,那些仿佛从骨缝里溢出来的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就那样僵直的握住她,手上一点温度也没有,像失却了生命的一尊石像,仿佛这样,就可以再也感觉不到人世间的一切痛苦了般仿佛这样,就可以感觉不到从她口中吐出的那些话,带给他的这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一样

    许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男人极缓极缓的松开了握住她的手,那划下桌案的指尖,在半空中,形成一个苍凉的手势

    夏以沫眼底刺痛如梁木。

    她是这样的残忍,这样的坏,应该会有报应的吧眼眸阖下,逼尽瞳底的苦涩,夏以沫脑海里凄楚的想着。

    “阿轩对不起”

    她哑声唤他,可是,除了“对不起”这三个字外,她又能说什么呢

    “不要说对不起”

    男人温润的一双眸,被痛楚浸的有一丝茫然,他抬起眼,怔怔的望着她,垂在衣袖里的手势,下意识的抬起,似乎想要将她眼里凝着的水泽拭去一般,手伸到半途,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然后缓缓收了回去。

    积在眸子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淌了下来,夏以沫听到他空空荡荡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色里,极缓极缓的响起,“沫儿,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男人眸底浮起累累叠叠的痛楚与悔恨,“如果我当初没有兵败,没有被司徒陵昊夺去皇位你也不会为着救我,跟那个男人产生纠葛”

    语声一顿,尾音细若游丝,散在凉凉夜风中,“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沫儿”

    他轻声唤她,嗓音是他一贯视她如至宝的珍惜,他怔怔的望住她,就像是要将她烙印进瞳底,与他融在一起一般,说出口的声调,却是极轻极低。他说,“我多希望我死在那个时候”

    男人语声微顿,凄然眸子里闪过一丝恍惚,似痛苦,又似欢愉,嗓音轻的几乎不可闻,“至少,那个时候,你还是爱着我的”

    像是千万支利箭,于一刹那间,尽数刺中她的心一般,夏以沫不能置信的望向对面的男人他却没有看她,越过她,望向她身后的一双漆黑眸子,映着窗外水银般的月色,却是空荡如也,一丝光亮也无

    “阿轩,不要这样说”

    她急切的握住他搁在桌案上的手,两人的指尖,在这一刻,一样的冰冷,“永远都不要说这样的话”

    夏以沫听到自己嗓音都在发颤,握住男人大掌的手势,却是异常执拗,就像是一旦松手,他就会在她的眼前蓦然消失一般,“没有什么比你还活着更重要的事情阿轩,你知道吗我有多高兴,当时我救下了你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好不好不要让我害怕”

    止也止不住的哽咽,从夏以沫的喉咙深处滚出来,她是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担心他,满是水泽的清澈眼眸里,盈满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只有他

    司徒陵轩空洞的眼眸里,浮起一丝希望,却在下一秒,缓缓泯灭了下去。

    “但你还是不会喜欢我了,是不是”

    他轻声问她,凄楚嗓音,在沉寂如坟墓的茫茫夜色里,似随时都会消散如灰烬的一缕游魂。

    握住他大掌的莹白指尖,有不受控制的微微僵硬。

    司徒陵轩垂眸望着两人交叠的手势,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将手抽了出来。

    “阿轩”

    女子慌声唤他,澄澈的眸子里,盛满对他的担心与不知所措。

    却终究不复昔日的情愫。

    司徒陵轩缓缓阖了眼眸,再睁开之时,浅色瞳仁里,已是一片平静,什么情绪也没有。

    “我明白了”

    低声吐出这四个字来,男人缓缓起身。

    消瘦身形,却在这个时候,细微的晃了晃。

    夏以沫心中一紧,本能的想要伸手将他扶住。

    司徒陵轩却是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动作。

    夏以沫眸底不由的一伤。

    对面的男子,此刻,面色似乎更白,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夏以沫心中担忧,下意识的又向他迈近了一步,与此同时,司徒陵轩却随之向后退了一步。

    “阿轩”

    夏以沫又是焦急,又是难受。

    男人却道,“我没事”嗓音暗哑,虽极力隐藏,仍可听出,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异常艰难。

    夏以沫还想说什么,司徒陵轩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哑声道,“时候不早了,沫儿,你早些歇息吧”

    语声顿了顿,像是终不忍她担心一样,续道,“我没事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话毕,便即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消瘦的背影,被从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色,拉的极长。

    夏以沫望着他竭力掩饰着微微的踉跄,走出她房门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终究没有动。

    长痛不如短痛。

    如今也只希望他自己能够想通。

    一阵凉风,从半敞的窗户里透进来,带着丝丝不知名的夏花香。在那似有若无的幽冽清香中,夏以沫不知自己是否闻到了一丝新鲜的血腥之气。

    天边,半阙冷月,高高挂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之上。四周一颗星也无。

    第二天一早,当半个客栈,尚在沉睡之中时,夏以沫的房门,却被极慌乱的推了开。

    “小姐,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小丫鬟,因为焦急而满是通红的一张俏脸,尽是担心与不安,“陛下不见了”

    自离开离国之后,她与柔香,对司徒陵轩的称呼,便改成了“司徒公子”,只是,这一急之下,却不由的又将昔日的称谓冒了出来。

    但,如今谁也无暇顾及。

    夏以沫望着手中司徒陵轩的留书,雪白宣纸上,清俊的字迹写着:沫儿,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已为我做的太多,今后,没有我,天空海阔,只愿你能够随心所行,一世长安无忧。缘尽于此,珍重。

    缘尽于此,珍重。

    夏以沫怔怔的望着这六个字。脑海里闪过一丝茫然。

    他走了司徒陵轩走了

    手中的短笺,在这一刹那,忽而重若千斤,轻飘飘的从夏以沫手中坠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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