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贺兰听得仔细,古董钱币一行大有学问,能有人详细教导自己是很不容易。 张玄起分别指点两枚银锭不同之处,“银锭背部的繁体字,注明银锭产地,工匠,年份,银锭重量,这些都是银锭的身份标志,也是议价基础。” 贺兰点头听教,“张先生,”再喊张老板就显得不尊重,贺兰改了称呼,“如果有成对的银锭,价钱有影响吗?” “成对的?那好啊。小meimei,成双成对,咱们C国人向来讨好意头,多一个,成一对,更容易成交。” “这些我都有一对,另外,我还有八对别的,张先生,我可以一起卖给你。”贺兰点点丝绒托盘上两枚银锭,“银元,我有一百块左右,可以一起出售,只是这价钱?” “好说,价钱照三百给你。你把账号给我,我现在就把这两银锭的钱转账。其他的,你连同银元一起拿过来,我一起算总金额给你。”张玄起爽快答应,要过账号,转身入办公室。 不多久,贺兰的手机滴滴响起,连续两条短信,两笔款汇入,都是一万八千八佰八拾八。贺兰乐开花。盯着两天短信反复看,突然,贺兰不笑了,看着手机两条短信,咬咬唇。自己还是不够老练,汇款时会显示收款方姓名一到两个字,这样一来,等于告诉张玄起自己名字。贺兰暗暗怪责自己,早知如此,应该把全名告诉张玄起,自己算是白小心了。 张玄起拿一个丝绒盒子出来,“小meimei,你看看这个,”盒子翻开,一朵梅花造型的金锭呈现眼前,花瓣层层叠叠,每层六瓣,清晰可数,“放在从前,这是大户人家留给子孙后代藏金。现在我留给儿子的压岁钱。这金锭翻过来背面,分别有福禄寿三字。我自己收藏,单一个福字。小meimei以后遇见禄寿两字的,尽管带过来,我好组成一套。” 贺兰点头应下,见张玄起丝毫没表现了然自己隐瞒的意思,不禁松一口气,又和张玄起谈起自己还有其他银锭,具体数目未清点,但不少于一百块。张玄起的意思是,大批量同代银锭推出市场,价格肯定造成波动,难以避开有心人查探,安全起见,还是十对十对出售,时间大约相隔一年至十八个月为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古董钱币的行情,多数是张玄起在说,贺兰在听,间或提出疑问。直至张玄起手机响起一阵童音,两人尤觉未尽兴。 “小meimei,时间不早,我得回家陪儿子玩,”扬扬手机,张玄起满脸骄傲,“老婆用儿子的声音设定铃声,提醒我准时回家。” “张先生,谢谢你。其他的银锭和银元,我明天带过来。”贺兰真心诚意向张玄起道谢。把自己所知所学毫无保留教导他人,值得尊敬。 张玄起挥挥手,“小meimei,我就不送你。沿楼梯下去,出门时帮我把趟门带上。” 贺兰到一楼,意外发现贾俊还在自斟自饮,看见自己下来,不显意外,“要回去?刚好,一起出去。” “路不同。”贺兰脱口而出,紧接着屋内一阵沉默。 贾俊首先开口打破沉默,“是否路相同,走过才知道。太早下结论,于人于已无益。” 贺兰不接话,挥挥手算礼貌道别。出了趟门,沿街道慢慢往外走,等耳边再度充斥热闹喧哗时,抬头看西下的太阳,长嘘一口气,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倘若不计算贾俊在内的,一切顺利。 喜鹊先回酒店和乌鸦一起泡电视,大白不知飞哪里去,街道出来一直没见鸟影,连喜鹊都说,大白在贺兰进去没多久,自己独鸟飞走,没半分交待去哪,语气中对大白留自己单独守着,颇为不满。 贺兰心里记住为酒店三只“大帝”带蚯蚓回去,想起从前租房子地方附近有花鸟市场,那里常有蚯蚓出售。看看方向,绕路慢慢走过去。 夕阳西下,路人的身影被拖得长长的,记得小时候,贺兰常常摇着贺老爹的手问,“爹爹,为什么爹爹的影子比我的长” 容貌年轻的贺老爹笑嘻嘻对贺兰说“因为爹爹要保护妈咪和小兰,所以爹爹的影子是最长的。” 曾玲推推贺老爹,“别教坏小孩。小兰乖,累不累啊?妈咪抱好不好?” 过去的记忆清晰在现,贺兰捏捏书包肩带,过去是贺老爹挑起一家担子,现在该到自己了。不,很早以前,早应该承担了。
“王嫂,是啊,超市大特价。嗯,特价时间六点开始。”一阵唠叨打断贺兰的伤感,顺声音方向看,一个面貌清秀,眼神清明的年轻男子正和一穿短袖,中长裤的家庭妇女说话。 是他?!一阵意外,又是了然。 “王嫂,现在特价一元的酱油都没了,原价六折的还有,现在去抢还来得及。”男子欢天喜地,一边说话,一边把购物袋往自行车上装。车头篮子已经装满,车后座搭几包大米,男子拿出弹力线,意图牢牢绑紧在车后座。 “好久不见”贺兰笑盈盈打招呼。 男子抬头见是贺兰,一愣,紧接着双手一张,老母鸡护小鸡般护着自行车,“我的,我买的。”男子刻意强调买的。 “自行车吗?没兴趣。”贺兰故意逗他,眼睛特意往车头篮和车后座扫描。 “什么自行车。不,除了自行车,车上这些,那些都是我的。”男子在胸前比划一个大圈,一脸警惕,眼神里都是你别想和我抢的意思。 贺兰忍不住噗哧一笑,不禁想起当年和男子在超市为一瓶一元酱油你争我夺的情景,“不抢了。” 见男子仍然一脸不信,贺兰淡淡地说,“我搬走了。” 男子眼睛一亮,“找到租金便宜的地方。在哪里?” “回家。大城市呆不下去。” 男子眼神一暗,随即恢复过来,“回家好啊。家里吃好住好,有父母照顾。哈哈,”男子双手叉腰,“这里打后就是我潘立的地盘。看谁抢得过我。” 男子冲贺兰挥挥手,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离开。 夕阳下,贺兰冲背影挥手道别。相识数年,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想当初两人不抢不相识,及后屡次为抢特价品互视对方为敌人的经历。贺兰感叹,生活在继续,与其感想过去,不如为今后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