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夜袭营
“此话当真?”奕忻目光如炬,盯住龚半伦,想要看他脸上是否有破绽。 “此事千真万确,绝不敢蒙骗王爷。”龚半伦镇定如恒,言之凿凿。家学渊源,对这样的大人物并不如何惧怕,反而兴奋得紧,恨不能立刻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又害怕过于着于形迹,反落了下乘。所以只是脸上越发的恭敬,却丝毫没有奴颜婢膝的奴才相。 奕忻反倒狐疑了,崇绮不像他阿玛那样嚣张跋扈,一向是循规蹈矩,从没有半点过失,怎么会在这紧要关头私自调兵遣将,莫非他有不臣之心。摇摇头,要说崇绮想要造反,奕忻自己就不会相信。那么崇绮这是想要干什么?奕忻百思不得其解,但有机会铲除异己,没理由平白放过,不如就趁此机会把阿鲁特氏连根铲除,除去胸中一口恶气。 又看了龚半伦一眼,此人不卑不亢,风度翩翩,只可惜年已半百,要不然也算是个不错的人才。不过,既然他有心报效,本王就不能让他空手而回,说不得要给他些好处。打定了主意,奕忻咳嗽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劳烦龚先生走了这一趟,本王承情了。刘四,到账房上支二百两银子,也算是本王的一番心意。” 龚半伦暗暗冷笑,作揖道:“王爷抬爱,我龚孝拱不过是一介升斗小民,二百两银子不敢承受。” 这话软中带硬,表面是谦辞,实际上隐含不满,奕忻聪明绝顶,岂会听不出来?可是他向来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更不喜欢在自己面前卖弄的人,更加打消了抬举龚半伦的意思,正所谓欲壑难填,这样的人留着会锦上添花,可实际上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为难时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这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人心。 “龚先生不必客气,刘四,送客。”说完,奕忻闭目养神,意思很明显,不想再为这无关紧要的事情浪费心神。 龚半伦大是后悔,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力,可话已出口,无可挽回,只得怏怏而去。不过几句话就换来了二百两银子,也算意外之喜了,不如再去找那小寡妇销魂一番,想通此节,不由得转嗔为喜,颠颠去了。 待龚半伦前脚出门,奕忻面色一沉,崇绮,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进来,这事就怨不得我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篮子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啊!”黄萧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满满一地窖的迷香是什么概念?那比满满一地窖的军火还要有价值,有了这些东西,今天的夜晚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王大哥,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石达开。”黄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把握,恨不得在王五那憨厚的脸上亲一口,真是太好了。只要和石达开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这场仗一定会赢。 张洛行此刻也快按捺不住,天一亮,希望就断绝了,这么点人还不够敌人塞牙缝的,今晚如果不劫营,那就是等死。虽说同样是死,但劫营的话可以尽己所能杀死几个,要是等到明天,只怕不用等到短兵相接,就全被枪子打死了。 “张盟主。”石达开远远看到张洛行徘徊不已,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正在为明天一战担忧,可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改变局势,所以叫了一声后也是默默无言。 两人相对苦笑,颇有英雄末路之感。 “二位大哥倒有闲情逸致,今天的月色虽然不错,可是我们现在应该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做吧?”黄萧从芦苇丛中探出一颗小脑袋,还微微有些气喘。 张洛行还不知道黄萧真正的身份,愕然不已,这小孩胆子忒大,三更半夜就敢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四处游荡。 石达开则默然不语,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小孩的身份,按理说应该马上把这孩子抓起来,递解到天京,除掉这心腹大患。但不知怎的,他就是做不到,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毒手,他是不屑于做的。 黄萧自顾自地坐在地上,雨后的湿地粘粘答答,坐起来肯定不会舒服,所以石达开和张洛行都不由自主地皱眉头,这小孩也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黄萧抢先道:“先不要忙着教训我,要教训也应该先教训一下那些不知死活的英国人。怎么样。两位大哥深夜会晤,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既然身份已经标明了,索性就潇潇洒洒干一场,这五年多以来一直掩藏着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实在是好累,总是被人当成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并不有趣。 张洛行瞠目结舌,从没见过这样的五岁小孩,行事作风颇有大将之风,凛凛然居高临下。 反倒是石达开已经见识过黄萧的手段,此刻也就不以为奇,说道:“看小兄弟的样子,是已经有了主意,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块参详参详。” 石达开肯和一个孩子这样客气倒是在黄萧意料之外,心里也就越发敬重其为人处世的态度。时间紧迫,黄萧不在卖关子,正色道:“明天一战,大家打的是与敌偕亡的主意,纵使是有援兵,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错,只盼着能多杀几人而已。”说到正事,张洛行也不把黄萧当成黄口孺子,实话实说。 石达开虽不说话,但神色之间也是默认。该想的法子都已经想了,如今,确实是山穷水尽,没有后路可走。 “你们是正人君子,在战场上纵使是奇谋百出,亦是在正途上想办法,就连偷袭也算得上是光明正大,所以此刻你们想不出办法。相反,我不是君子,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法子。”说完,黄萧一顿,直看向石达开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们用迷香熏倒他们。” 石达开和张洛行差点晕过去,他们万万想不到说了半天这小娃娃竟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果然娃娃就是娃娃,再聪明也改变不了现实。对17000人喷迷香,不说别的,就是这所需要的迷香就最起码需要1000多支,这一时半会到哪里去弄?再说,战场上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用迷香把敌人迷倒的,胜之不武啊。 “听我说。”黄萧知道自己的办法有些异想天开,但迷香既然是现成的,那么此计就一定万无一失。在未来,这样的战争叫做毒气战、生化战,还是很有前途的,只是被一些恬不知耻的阴谋家利用,成了祸害普通人的工具。黄萧自然不会做同样的事情,他已经想过了,那些被熏昏的就困在一边,只杀那些顽固抵抗的,也算是救人性命积些阴德,所以他说道:“不用担心迷香的事情,已经有了现成的,现在需要讨论的只是如何成功地把迷香吹进帐篷里去,吹进去以后又如何行动?” 石达开的脑筋本就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明白了黄萧的意思,也分清了其中轻重利害,不由拍案叫绝。
“好,如果真有这么多的迷香,则大事可成。” 张洛行却是一知半解,不知做何反应,不过既然连石达开都不反对,他也乐见其成。死马当做活马医,总比闭目待死强的多。 当下三人计较已定,500人汇合到一处,每人带2至3支迷香。由石达开、张洛行、冯三保三个武功高强的,负责除掉巡逻的十人小队,然后所有人悄悄进去,两人负责一个帐篷,吹完迷香后,一起进去绑人。 英军的帐篷很大,每个帐篷里面大概有60至80人,总共200多顶帐篷,密密麻麻排列在一起。十人小队分作两组,一组从左至右,一组从右至左交叉巡逻。张洛行和冯三保觑准时机,如同展翅大鸟一样从天而降,一个照面就分别扭断了一个人的脖子。剩下的人刚想叫喊,石达开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双手中各持一把精钢匕首,割断了两人的脖子。最后剩下的一个人也睁大了眼,显然不活了,原来黄萧早在手里扣着一把飞刀,一见情势危急就发了出去,没入了那人的咽喉。如法炮制,解决了另外一组的五个英军。 一切顺利,黄萧松了一口气,正想一声唿哨,将外面埋伏的人叫进来吹迷香,忽然一个帐篷的帘子动了一下,接着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四人赶紧躲起来,如果被他发现喊叫起来,可就功亏一篑了,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起来上厕所。好在那人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发现巡逻的人不见了,摇摇晃晃方便完,折身返了回去。刚想松口气,那人却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下,一跤跌出去,眼看就要喊出来。 电光火石间,黄萧下意识想发飞刀,却发现身上只带了两把飞刀,已经全都射了出去。大急之下,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肋生双翅,冲过去解决掉那个坏事的家伙。 眼见功亏一篑,幸亏张洛行离得最近,一个箭步过去,搂住那人的脖子直接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惊心动魄。 危机解除,几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死本一线,间隔只不过一步之遥。 黄萧一声唿哨,埋伏在外面的人立刻轻手轻脚冲了进来。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竹管,腰上还别着一两支。 因为早已分配妥当,进来的人有条不紊,两人一组,将200多顶帐篷里面都吹满了迷香。完事后,全部埋伏在各自守候的帐篷边上,只待一声令下就冲进去捆人。 在这种时候,两刻钟变得很漫长,好不容易受尽煎熬,石达开一声大吼,如同晴天的一声炸雷:“行动!” 黄萧掀开帐篷的门,王五害怕黄萧有闪失,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只听得一声惨叫,王五满面通红得跑了出来。神态忸怩不安,像块时间久了的麻花。同样的声音也从其他的帐篷里面发了出来,一时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怎么了?”看王五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一定不对头了,此事事关重大,黄萧等不及听王五的答案,一闪身冲了进去。 刚冲进去,就被一个魁梧的大汉抱住了,刺鼻的狐臭味扑面而来,中人欲呕,汗毛纠结的胸膛刮得黄萧的脸生疼,但被一双铁臂夹住的黄萧一动都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