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天气渐暖,和煦的春风越过高高的暗红院墙,吹得人熏熏然的。//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甜甜的花香夹杂着嫩叶发芽的苦涩之气散散袭来,彷佛有无数虫环绕你周身,酥酥麻麻的,好不舒服。 管mama守在堂屋外面,抬头望见碧蓝的天空上飘着一只美人模样的风筝,便招手叫暮雨上前问道:“那是谁在放纸鸢?好快的手脚,这天儿才放暖没两天呢……” 暮雨闻言,亦是抬头看天,低笑道:“mama的眼力真好,我在外站了这好一会竟没瞧见。看那方向,倒像是咱西院里头的,不定是哪位小爷小姐在玩······若是府外头的,只怕看不得这么真切。” 管mama一个人也是无趣,索性叫她搬了两个小杌来放在廊檐下,两人话解闷。 内室,纱窗半启。 “…···我想你这么好个模样人品,若不是为着前头的事,眼下来求亲的只怕是踏破了门槛。去了那种乡下小地方岂不是生生委屈死了,好歹劝住了太太,只是啊……你自己也得拿稳了主意。我虽是你姑妈,但已经是出嫁了的人,不好太过插手你的亲事······” 老太太面露难色,语重心长地劝道。 叶蕊心下一咯噔,大急。 她深知叶家那位老夫人看她不顺眼,恨不得将她打发得远远的去受苦。如果不是有老太太接她来住,又有办法服叶家老夫人,只怕她早不知死在哪里了。 倘若老太太此刻把她送回叶家,那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见惯了国公府的繁华,她又岂肯将自己轻易委身他人。何况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及得上邵槿这般风采人物? 打她头一次见到邵槿,少女的芳心就彻底沦陷了。 她眼圈一红,登时滴下泪来:“姑妈…···蕊儿无依无靠·只有姑妈是真心待我疼我。这些年在姑妈跟前的日,是蕊儿最幸福的日,彷佛是偷来的一般。蕊儿宁愿一辈为奴为婢伺候姑妈,只求姑妈护我!”她着哭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 为奴为婢? 老太太眼中骤然闪过精光,忙搂着她笑道:“小孩家家的,胡什么?我一直拿你当亲女儿待的,你难道不知,怎么舍得叫你为奴为婢? ……快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咱好生话。” 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叶蕊又哭了一阵,觉得戏做得差不多了,慌得一面擦泪,一面强笑道:“是蕊儿不会话·姑妈千万别放在心上······蕊儿只是想,想长长久久服侍姑妈……”话未完,她的双颊浮起一片绯红,低低埋着头。 对于老太太,她不敢了解她全部‘但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她总算是渐渐看明白了。 前些年,她只当老太太真心疼她,对她好,以为老太太定会想办法让邵槿娶她。 结果呢,她等了几年,等来的却是被许给他人作填房·她那时差点恨透了老太太······那人死了,她在叶家越发寸步难行·只想一死了之……幸好老太太又把她接来,给了她一点微弱的希望。 即使明知老太太不是真心为她着想,她也不会放弃这个最后的机 于是,她继续尽心尽力伺候老太太·深深收敛起自己的一腔恨意。 可是,老太太却这么干晾着她·从没开口暗示把她给邵槿,她才慌了手脚·因此也有了先前的事。现在只要老太太愿意助她,无论做什么,她都乐意,她的年纪已经熬不起了,也没有任何选择。 这一切,却正是老太太最乐意看到的,或者等了许久的。 叶蕊心高气傲,难为人所用……除非,她已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这个时候,老太太只需要轻轻拉扯她一把,保证她会乖乖地任由自己摆布。 一个妾室,老太太随手能有一大把可供选择的,但是,她要的不是普通的妾室。 以邵槿的身份,纳几个良家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反,他不纳,那才叫人奇怪呢。 叶蕊的身份当然已经够不上良家妾这点了,可是,她有一个旁人比不了的优点:她只能忠于老太太,因为她只有老太太一个靠山。 换了别的女,她至少有家族有父母亲人可依赖,也必须为自己家族着想,不可能完完全全服从老太太的意思。这种人,老太太不要。 只有叶蕊,能满足老太太的要求。 老太太慈爱地抚摸着叶蕊柔软的青丝,嘴里笑道:“你在我身边几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你离开……” 且不论老太太究竟与叶蕊了些什么,单齐悦瓷送走齐怀玉后,就有报獯的人来道喜,原来弟弟果然中了。她心下欢喜不已,忙忙打点画枕回娘家去送信。 齐家那头的消息自然不会比她慢,可她不这样做实在不能表达自己此刻的高兴。唯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和弟弟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 一下午,她面上的笑容就未淡过。 又有二夫人等听消息,纷纷前来贺喜,倒弄得她应付不跌。 直到晚饭时分,听荷居里才渐渐消停下来,重归宁静。 邵槿朗步回房,屋里只有齐悦瓷一个,他瞅空捏着她耳垂取笑道:“如何,没有骗你吧?瞧把你得意的……阿瓷。”他的口气分外缠绵温柔,叫她阿瓷的时候无限情意。 “是,多谢,有劳国公爷了……”她笑着躲开,伺候邵槿更衣。 阿瓷?她还是觉得这个称呼太rou麻了,不在她接受范围之内。 “一声谢谢难道就够了?”邵槿双手一合,趁势将她箍在怀里吻着她鼻尖,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放。 齐悦瓷又笑又羞,只得踮起脚尖在他面上轻轻一啄,自己的脸却殷红如霞光映照碧波般娇艳欲滴。 邵槿暗喜,勉强放开她,漆黑的眼珠却不时转到她身上,几乎能用目光将她吞下肚去。 齐悦瓷又好笑又好气,不理会他。 红瘦挑帘进来,抬眸冲二人扫了一眼,口气微微生硬:“爷,五爷找你,请你去前院话····…”不知是因为怨气还是单纯忘了,她没给齐悦瓷行礼。
“你素日的规矩哪儿去了?”邵槿浓眉紧蹙,神情甚是严厉,极为不满的样。 “我······”红瘦双眼发红,偷偷瞟向齐悦瓷的方向,哽咽道,“奴婢一时焦急,求夫人恕罪。”她没求爷恕罪,而是点齐悦瓷,彷佛这一切是齐悦瓷带给她的一般。 邵槿越发恼怒,面色阴沉如水。 齐悦瓷连忙笑嗔道:“行了,你快去吧,五哥或许有要紧事呢……” 红瘦有错,可惜错误不大,并不能对她如何。邵槿若硬要追究,反而让外人以为是她生气小性揪着红瘦不放的,又有何益呢?她的原则一向是要么把对手一击击毙,要么暂时不予理会。 邵槿淡淡哼了一声,才转身出门。 碧冉恰好端茶进来,迎面撞见,唬得一盏八分热的茶水全部泼洒而出。茶盏亦是摔在地上成碎片,她自己痛得捂着手惊呼出声。 齐悦瓷听到呼声,慌忙奔出来。 却见碧冉痛苦的挨着门框,一双柳叶眉好看得蹙起,额头上冒出阵阵细汗。邵槿立在她两步开外,抿着嘴不语,并未上前询问。 “快扶碧冉去上药,若是严重的话,去请个大夫来瞧瞧····…”齐悦瓷只得吩咐红瘦。 眼见红瘦搀扶着碧冉拐过抄手游廊,邵槿才点点头道了声“我走了”。齐悦瓷遥望着暮色中他英武的背影,心底涌起淡淡的感动。 平日邵槿对她颇为和气,甚至是略嫌温存的,使得她几乎忘了邵槿原本不是那样的人。事实上,在大部分外人眼里,他是个冷淡的人;连家里的丫鬟,包括画枕几个大的,也不太敢在他面前笑。 而他对自己······她平时居然完全忽略了,只当再平常不过的夫妻生活。 齐悦瓷的心,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倚着门框,有暗香盈袖。 用过晚饭,画枕回来了,还有浅碧一起。 “你俩如何一块回来?”齐悦瓷诧异得问道。她给浅碧放了五日的假,浅碧才回去了两天…… 浅碧笑得眉眼弯弯,叽叽喳喳抢着道:“我听公中了,哪儿还在家呆得住啊。我娘也担心夫人这里事繁杂,催我赶紧回来······还没来得及坐车,后门上的婆画枕也来了,就跑去找她,跟她一块来,免得又套车。 哎哟,瞧我些什么呢。 夫人,公中了,咱家是不是该摆酒庆祝一番,好生热闹热闹,也让老爷夫人在地下高兴高兴……”她今儿在齐家见到六夫人那懊恼郁闷的样,想想就得意万分,话也语无伦次了。 齐悦瓷听她语速飞快,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由得好笑。 画枕亦笑,一面推她一面骂道:“行了,我的小姑奶奶,你先让我把正事了好不好?” “我······罢罢罢,你先,看你能有什么要紧话······”浅碧被打断了话匣,瞪她一眼,赌气噘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