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内忧外患
今天晚上梅子有事,所以提前更新了,求收求评求推荐啊…… 话说当日康郡王世子带着庶弟回府,少不得要喝斥几句,只也不肯说得深了,反而见罪于王爷。 那颜俊唯唯诺诺应着,面上惧怕,心里大是不以为然。其母受宠,爱屋及乌,康郡王对他也与别的庶子不同些,倒养成了他这样骄纵跋扈的性子。 偏偏康郡王不以为忤,反以为美。原来这康郡王常自觉世子性子谦和,为人软弱,不符他的脾胃,倒是颜俊,惯会奉承,又与他一般的纨绔性情,很是得意。 颜俊有王爷作靠山,越发耀武扬威起来,俨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他素知好歹,京城能不能惹得人都在他肚里,是以并没有闹出大乱子来,一向顺风顺水。可惜这次,惹到了齐恪纯头上,都是一般不怕闲事的人,反添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一段谈资。 果然,康郡王不但不曾训斥颜俊,还百般抚慰,扬言必会叫齐恪纯亲自来磕头赔罪,还要那田仲宣自愿入王府侍奉。喜得颜俊顾不上有伤在身,把王爷好一通崇敬。 本来,康郡王是即刻就要去齐家找麻烦的,被世子及王妃愣是劝下了。 “父王,齐大人是个晓事理的人,又深得圣宠,咱们切不可与齐家彻底撕破面皮,不如给齐家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正是这话。齐家既已知错,不日就会前来赔礼谢罪。王爷何不坐以待之,外人看了,谁不赞王爷一句大人大量,王爷肚里能撑船呢。” 母子二人也不是傻子,任由王爷为个庶子出头,闹得沸反盈天的,日后府里还有谁把他们放在眼里? 康郡王一向没什么大主见,听妻儿说法,深以为然,日日在家等着齐家来人。 这一等,却是好几日都不见人影,把康郡王已消下不少的怒气重新激了上来。今儿,不顾妻子儿子阻拦,硬是要给齐家一个下马威。 六老爷一面行礼,一面暗自叫苦不迭,心知康郡王这是来寻晦气的,少不得要忍气吞声,暂时打发了他为是。 若是从前五老爷在世,康郡王自不敢妄自尊大,可惜今非昔比。一个四品侍郎,还是庶出的,如何与二品大员、太傅嫡子相提并论?何况,齐氏一族在朝为官的,今只一个六老爷任京官,余下俱是外任,难不成康郡王还怕了他们? 他自矜身份,一甩袍袖,沉声喝问道:“本王岂敢当齐大人的大礼?齐大人都能放纵子侄将本王爱子打伤,可不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哼。” “王爷错怪下官了。非下官胆大妄为,实乃子侄们年少气盛,一时失手,还望王爷海涵。本要当日就领着他们负荆请罪的,奈何俱是有伤在身,下不得床,还请王爷宽限几日。下官必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事到如今,六老爷也只有一个拖字了。 康郡王要是那么好说话,就不是康郡王了。 他当场变脸,怫然怒道:“齐大人,莫非你当本王糊涂了?你那好儿子好侄儿不过受了点轻伤,哪至于下不得床,本王看你是目中无人吧!本王再不济,也是堂堂郡王,还容不得你来糊弄!” 六老爷登时冷汗涔涔,满面急色,忙忙解释:“王爷息怒。下官怎敢妄言?俱是实情,王爷若不信,大可命人前来府上一探究竟。下官前日就将二人责罚了一顿,他们已知己错,满心要求王爷和公子爷恕罪。” 这话说得真切,而且看六老爷的样子不像撒谎,康郡王不由犹疑起来:“果真?即便如此,你也该使人把他们抬到王府,我自有理会。” 哎哟哟,六老爷暗自腹诽,他哪儿敢啊!要是把齐恪纯抬去王府,回头王爷或者那二公子使起性子来,出个什么事,他怎么拦得住。沈家那边,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康郡王又欲开口,谁知斜刺里冒出两个人影来。定睛一看,一壮一瘦,俱着官服,原来是沈侯爷和沈三爷,二人联袂而来,一脸笑意。 这一气非同小可,康郡王骤然变色,指着六老爷斥道:“好你个齐知绘,难怪啊……原来有了沈家作靠山,自以为本王不能奈你何,是吧?你给我等着瞧!” 说完,拂袖而去。 吓得六老爷顿足捶胸,又碍于沈家俩爷在身边,不好追上去。 他自然清楚,康郡王这是误会了,以为他找了沈家为倚靠,是以不把康郡王府放在眼里,这下子,梁子结大了。不只是几个小孩子简单闹事,直接升级为两府之间的剑拔弩张了。 康郡王便是不得圣心,也是皇族中人。真个得罪了他,他去圣上那里告上一状,他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圣上碍于颜面,只怕不得不稍加抚慰康郡王,那倒霉的无疑是齐家。 不等六老爷独自懊恼完,沈三爷已经笑吟吟开口:“是齐大人啊。相逢不如巧遇,小弟今日正好在五芳斋订了一桌席面,还请齐大人赏光啊。” 六老爷肖其母,形容秀美,皮肤皙白。虽然年纪不小,但附好风雅,又以出身为显,百官中不少与他交好的,但以六部为多。像沈家这样以军功出身的,他难得接触,才见面,就生了几分惧怕之心。 欲要拒绝,怕见罪于侯府。别看侯爷安静立在一旁,光那副武将的膀大腰圆之势,就叫他慌了,只得连连点头。 心下却道糟糕,这无非是一场鸿门宴了。 宴饮中间,侯爷、沈三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个六老爷唬得面色青白,又急又羞。他明白,这是沈家在为齐恪纯那小子出头了。 想到这,不由把六夫人怨怪不已。要不是六夫人在边上一个劲撺掇,他绝对不会动手打了齐恪纯,这下好了。为逞一时之快,被沈家是彻底怨上了。 吃了一个多时辰的酒,直到六老爷惊恐万分,沈家两位爷才把他放回去。 他一回府,方知今日沈家两位夫人曾来访,顾不得醒酒,几步冲翠微居而去。 彼时,六夫人歪在罗汉床上,铁青着脸指点银罗给她拿美人拳捶腿,口里不停闷哼出声。闻得六老爷归府,一阵诧异,勉强坐起身,整了整衣衫,不等她起身相迎,六老爷已一脚跨进了屋里。 六老爷狠狠瞪她一眼,也不理会她,撩起软帘进了里间,一屁股坐在临窗大炕上,唉声叹气。
见此,六夫人也不知是何意思,跟着进去。 若是从前,银罗必定随进去服侍,可自从发生了那事,她是能躲六老爷多远就躲着,万不肯自寻晦气。大不了伺候得不好,被六夫人怪责几句。 帘子猛地甩下,金线勾边的大红牡丹彷佛瞬间盛开,浓烈成一团。外边的雪光透过窗纸映照进来,晃得屋里很是亮堂,墨绿的缎面,反射出幽幽的光,好似夏日里繁密的荣华…… 转念想起心底的痴想,银罗一阵黯然,扶了门出来,嘱咐大丫鬟彩锦好好伺候着,自己了无情绪地慢步去后园。 彩锦是翠微居二等大丫鬟,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庄子上。虽有几分姿色,却大大不如银罗、纱织几个出挑。 她遥遥望着银罗着杏子红比甲的窈窕身影,眼底闪过阴寒,转身进屋,却没有进里间,只是在外间擦拭着桌椅摆设,支起耳朵细听。 里间,六夫人觑着六老爷,看他还穿着官服,便上前几步为他更衣,谁知手刚一触碰到六老爷衣襟,就被他一把推开。 “老爷,你这是在哪吃了晦气,来与我使性子?”六夫人不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当即不满。 六老爷正眼不肯瞧她,一味叹气,半晌喝骂道:“要不是你这个无知妇人,我如何会得罪沈家?当日我就说他是兄长之子,只该教导,你不信,只顾一时意气,非要我打他。你以为家法是随便可以动用的。” 原来是为这事,六夫人满心不以为然,何况她自来势盛,也不曾怕过六老爷,当即回嘴道:“老爷这话我不明白。老爷堂堂男儿汉,为官做宰的,难道什么事都听从我这个妇人之言? 我心疼儿子,要打要骂,那是我的主意,老爷只休信。老爷自己拿不定主意,造成祸事,如今反来怨怪,我却不是给老爷使气的。” 一面说着,六夫人转身坐到对面炕上。 多年的习惯,只要六夫人声高,六老爷多半会服软,谁叫六夫人嫁妆多呢…… 谁知这次不同以往,六老爷气在心头,暗悔娶了这个不贤之妇,闹得家宅不宁的。当日要不是贪图那点嫁妆,很该依老夫人的意思娶个门当户对的仕宦望族之女,宁肯门第差些,也强如现在。 其实,这个念头由来已非一日。 当初年轻时,六老爷是家里庶子,身上只有个举人的功名。为免嫡母暗中使坏,将来衣食成忧,听信了生母的言语,娶六夫人这个带着巨额陪嫁的半道宦族女儿。 后来几年,老夫人去得早,六老爷又考取了进士,授了官。虽有俸禄公中的支持,到底差些,也确实靠六夫人的嫁妆支撑过一段时间。六老爷因着这个,很是让着六夫人。 但随着官越做越大,家业越来越繁华,对这个见识浅薄的嫡妻,六老爷的不满也渐渐加深,只是忍着罢了。 今日,却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