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卖
“什么时辰?” 冬日和煦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窗边的缝隙射了进来,让昏暗的屋子多了几许暖意,绣娘往墙边挪了挪,距离上次王二狗到来,又过去几天。 每天,除了几个发霉的馒头,连多喝一口水都嫌奢侈。 “巳时三刻!”何小阮有气无力的答道,神情有丝萎靡,“为何爹爹他们还不出现?”带着一丝的怨愤。 “哒哒!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屋子里面的人顿时都急了。 上次打开门的是侯员外,这次的会是谁?众人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绣娘紧握着拳头,额头浮起淡淡的冷汗。 但不多时,低低的议论声就被王二狗呵斥打断:“吵什么吵?哭哭啼啼的小心老子直接把你们给咔嚓了。”说罢!不忘比了个砍头的姿势。 倏地,屋子便安静了下来。外面传来嘈杂着脚步声,进来了几人,犀利的视线从绣娘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何小阮的身上。 王二狗恭敬的走到为首男子的面前,道:“大人看中哪个?这些可都是上等货色,全部是新货。”王二狗大约四十来岁,一身蛮rou,穿着一身长青衫,怎么看都嫌别扭。 “就这个。”男子的手停在何小阮的身上,气势冷酷,有种不寒而栗的阴森感。 王二狗愕然,急忙说道:“大人,你确定要这个干瘪的小丫头。” 男子眉头一挑,“怎么?莫不成还要你来挑。”一双邪肆的眼睛,直直的落到王二狗的身上,好似利刀割在脸颊上一般,生疼,生疼的。 绣娘一旁看着,都禁不住为王二狗担心,这名男子不好惹,腰间似乎带着一柄大刀,刀柄处还沾染着些许rou丝,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 “小的哪敢!”王二狗讪讪的摸着鼻子,狰狞的脸,冒着薄薄的冷汗,显然被吓得不轻。 “多少钱?”男子回头,示意身后的人上前,带走何小阮。“这个我直接带走,身上没留下什么不该有的伤口吧!” 一边看着王二狗,一边摩挲着手中的刀柄,威胁的意味很重。嘴角淡淡的杀意,看得王二狗胆战心惊。 王二狗是个人贩子,多少懂点手脚功夫,但是在行家面前哪还敢耍花样。 当下猛点头,只差没直接跪下磕头。 “我才不要跟你走,你谁啊?”何小阮趾高气昂的看着男子,小心将绣娘拉在身后,警惕的注视着男子。 “五两银子。”王二狗手中的软鞭,想直接招呼何小阮,被男子一瞪顿时又软了下去,“小丫头就是嘴利,大人好好调教一下,保准她变乖!” 嘴角阴森的笑意,让绣娘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种货色,也值五两银子?”男子冷笑道,一伸手,直接将对面的何小阮提在手中,然后一挥手,便将身后的绣娘丢了出去。 绣娘的身子,顿时好似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落到一侧的门框旁,巨大的冲击力,喉间瞬间涌上一股腥甜,紧接着头晕目眩。 “绣娘!”何小阮大力的挣扎,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男子竟这般粗鲁,二话不说就动手,看着绣娘虚弱的神情,愈发焦急,“放手,听到没!” “大人,你看三两银子怎么样?”王二狗吞咽着口水,食指轻轻碾动,“这小丫头虽然瘦小,长得还不赖,值这个钱。” “带走,这是三两银子,这多出来的十钱算是疗伤费。”说罢!转身带上被敲晕的何小阮往外走,看都没看受伤躺在地上的绣娘一眼。 咳咳!她这是招谁惹谁了,摆明了就是无妄之灾。绣娘满头黑线的躺在地上,身子骨动弹不得。 “小四,把门外的瞎婆子带进来。”王二狗嫌恶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绣娘,虽然小了点,但是多少也算是个活人,也值几个钱。 “是。” 绣娘几欲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咳咳!”轻咳几声,又咳出几口血,绣娘脸色惨白,原本单薄的身子,被外面的寒气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脚发软。 “瞎婆子,你不是想给你家大傻,买个童养媳吗?”王二狗伸脚踢了踢绣娘。 绣娘抽搐着嘴角,怨恨的瞪着王二狗······的脚,嫌她死的不够快,想要补一脚,什么叫做童养媳?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我······就只有二两银子。”眨巴着眼睛,绣娘看着门口的老妇人,枯黄干瘪的身子,一看就知是贫穷妇人,手中粗糙的拐杖,直直的钉在地上,莫不成是瞎子? “要不是这个死丫头不知轻重,这好事也轮不到你,留下钱,把人带走。”王二狗骂骂咧咧,对着绣娘瘦小的身子又是一脚。 绣娘愕然,二两银子,文学系汉语言专业出身的她,自然明白这二两银子,是个什么价? 想不到,她苏家长女,苏绣娘,名牌大学高材生,苏家名门之女,竟然只值二两银子,这件事要是被苏家人知道,多半不知道笑成啥样? “大傻,带上你娘子回家。”老妇人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个满是补丁的钱袋,从里面倒出些碎银,来回拨了好几遍,最后,排了排递到王二狗的手中。 “啰嗦!拿来。”王二狗抢过老妇人手中的碎银,不屑的睨着妇人瘦小的身子,“穷鬼,还想替你家傻子娶媳妇。” 妇人不敢得罪王二狗,唯唯地“嗯!”了一声,身子骨被王二狗一推,差点摔倒在地。 “你想对俺娘做什么?”似乎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粗嘎中带着沙哑,好似落晓的钟声,极其刺耳。 “这可是我的地盘,你······你想做什么?”王二狗双腿打颤,手脚僵硬,要是真被这个大傻揍一顿,他王二狗还怎么在吴县待下去,“大傻你要是真敢动手,到手的媳妇可就没了。” “大傻,娘没事,咱们回家!”妇人的身体很不好,多说几句,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听着妇人撕心裂肺咳嗽声,绣娘真担心妇人会不会连心肺都给咳出来。 王二狗也没再开口,不知是担心妇人出事,还是担心挨揍。 禁不住传来的眩晕,绣娘最后的记忆就是头顶出现的黑影,清亮有神的眸子,让人觉得很安心。 回到沈家村,沈氏让大傻去厨房烧水,然后让玉巧去小黑瓮里捡了几个鸡蛋,煮好等女娃醒来吃。沈氏常年劳累,饮食太差,左眼得了青光眼,没钱,不能治疗,只能吃些延缓的药。但是王二狗是什么人?整个吴县都知道。
想必那女娃多半被折磨成不像样,才会便宜卖给她。 玉巧嘟囔着嘴巴,没动,低声问:“娘,为啥要给她吃,咱们自己都没得吃。” “咳咳!”沈氏双手紧握拐杖,不断咳嗽,随口道:“那是你哥媳妇,被王二狗打了,身子骨不舒服。得补一下!” 玉巧撇撇嘴,去外边的小黑瓮捡了几个鸡蛋。 沈氏听着玉巧离开的脚步声,当做不知道,玉巧这孩子调皮,她又不是不知道。 虽然看不见,但是对玉巧的那一套倒是很了解,靠在床边,“大傻,那女娃没事吧!” 这时候大傻用一张缝着补丁的被子抱着绣娘走到沈氏床边,憨笑道:“娘,没事,我烧水,等下给她洗洗,皱巴巴的看起来小小,软软的。” 沈氏是吴县南边沈家村的寡妇,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左眼不便,带着一双儿女,凭借会点刺绣的活儿,养活他们娘三。 一家虽然过得拮据,不过倒也快活。 听罢大傻的话,沈氏笑道:“恐怕是被王二狗那天杀的给饿的,我让玉巧去煮了几个鸡蛋,等下醒了让她吃点。” 大傻听完沈氏的话,将绣娘放在沈氏一旁的土炕上,笑嘻嘻的曲着手指用力掐了掐绣娘黑漆漆的小脸,绣娘睡的迷糊,突然被人一掐,昏沉沉的睁开眼睛,眼珠子骨碌了一圈,虽然看不清,但却能听见。 那男人一挥,力道太大。再加上王二狗后面几脚,绣娘就算是铁打的都受不了。何况还是饿了许久的身子,自然承受不住。 “大傻,别玩了,快去看水烧好没。”沈氏打断闹着玩的大傻,催促说道,“等下玉巧也该好了。” “我马上就去,娘,等下我给她洗澡。”大傻憨厚的挠着脖子,走到外间。 然后,拿着一个破旧的木盆走了进来,放在旁边的隔间里面,也是大傻住的屋子。 沈氏看到大傻兴奋的模样,轻摇着头,说道:“这孩子,真是!” “大哥,你这是做啥?”玉巧瞪大眼睛,看着忙碌的大傻,顿时觉得有趣。“该不会又是东边的黑狗子欺负你,让你去给他掏鸟蛋?” 玉巧气呼呼的跳到大傻的身上,狠狠地揪着大傻的耳朵。 “没有,娘让我烧水,给娃娃洗澡。”大傻憨憨的看着玉巧,也没开口责备玉巧粗鲁的举动。“娘让你煮蛋,你弄好了吗?” “娃娃,哪里来的。”玉巧双手叉腰,凶凶的看着大傻。 娘刚才让她煮鸡蛋,说什么为嫂嫂补一下身子,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嫂嫂,还有大哥口中的娃娃又是谁? “玉巧,你又欺负你大哥?娃娃就是你嫂嫂。”沈氏放下手中的刺绣,对这个好动顽劣的女儿,她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女儿家,这般粗鲁!······” “啊!娘,村边的二花找我,晚饭的时候,我再回来。”说罢,人就离开了。 沈氏轻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好在大傻不需要她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