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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步步惊心(6000+)

    崭新一天的太阳升上树梢,一天都在早晨的宁静中缓缓开启,傅家内宅木质的走廊上,一个“咚咚”的脚步声在这样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内厅中,傅家的男佣和女佣们不停忙碌着,摆放餐盘,收拾客座,等待主人的到来。

    温然到达内厅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完毕,作为傅家家主的傅昀并不在餐桌上,温然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情绪,径自走到餐桌边,拉开桌座椅,用起早餐。

    内厅中十分安静,红木的色调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厅顶上垂吊着坠落着珠串的水晶灯,那明亮的光华直视过去会晃花人的眼睛。客厅四角摆放着纯木色的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些水晶、玛瑙之类的特色雕饰,整个空间就像是让人置身于一座古典的城堡,是一种让人做梦都会笑出声的华贵。

    身处在如此华丽的地方,温然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被环境所吸引,她心底正想着如今解毒剂到手了,是到了该离开傅家的时候了,卢芳和那些深受wydx病毒折磨的人还等着她去救治。

    悠然地用完餐,可是温然依旧没有等到要等的人,她今天之所以要在内厅用餐而不是让佣人把饭食端进客房,就是为了向傅昀辞行的。但从她走进内厅到用餐完毕已经耗时不短了,傅昀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看了眼腕表,指向八的时针让温然紧紧抿了抿嘴,她来之前,和言懿轩一行人商量过,三天为约,如果第三天的中午她还没有出现在俞家的话,言懿轩就会带着他的部属一起行动。现在离中午已经没剩几个小时了,她必须要赶回俞家。言懿轩那个男人,是说一不二的,她可不想。明明自己已经拿到了解毒剂,却还要一大群人往傅家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放下餐具,温然从餐桌旁站起身,径直走上通向傅家外宅的走道。

    一直走到外宅大厅之前,都很顺利,可是就在温然即将出最后一个拱门。进入大厅,离开傅家之时。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守卫军人拦下了她想要迈出去的脚步。

    瞥视着挡在身前的守卫军人,温然夹紧了手臂下的公务包,淡淡出声道:“你们难道不认识我?居然挡我的路,不知道我是这次你们傅家傅哲瀚少爷生病后的主治医师么?现在,傅哲瀚的用药中差了一味,我必须要出去一趟,你们还不让开,耽搁了傅哲瀚的病情,傅上将怕是会很生气的。”

    为首的守卫军人静静听完温然的话,然后朝她微微颔首。“抱歉,这位医师,从寿宴完毕之后,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失控的事态,上将就交代过。傅宅上下所有人都只能进不能出,如果一定有什么原因要出去,我们必须向上将亲口确定,所以现在,在我们尚未确认之前,医师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照你这么说,傅家现在还成了古时候的宫廷了,傅上将就是宫廷里的帝王,没有他的口谕,在傅家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自由可言;我想,傅上将应该不会这么荒谬罢。”温然听见守卫军人的解释,克制不住地低笑出声,可心里却是微微发冷,果然,傅昀就是一个专制、蛮横、多疑到极点的人,这傅家还真是不好进也不好出啊!

    等待守卫军人去想傅昀确定的时间并没有太久,因为五分钟之后,傅昀本人亲自出现在了温然面前,带着一贯的官方笑意,傅昀精神清明,并不像是刚刚起床的样子,走到温然跟前,他出声问道:“温医生,这是怎么了?你可是哲瀚的主治医师,我家哲瀚都还躺在床上,怎么你就要走了么?”

    抿了抿唇,温然努力做出最真诚的无害的模样,“上将,这您就误会了,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刚刚我已经和您的兵士说过了,哲瀚少爷的用药中少了最重要的一味,我这是想去给他拿回来。医治病人是医生的天职,我怎么可能丢下病还没完全好彻底傅家小少爷就这么走了呢。

    即使我不要自己的荣誉面子,温家的声誉和荣耀我是不可能不在乎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样,”傅昀听到温然的一番解释,似乎很是满意,双手微微合十,他沉吟片刻,“既然是少了一味药,是什么药,温医生你直接告诉我就行。前段日子,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家里倒是囤了一些中药什么的,说不定就有温医生你需要的,也免得你来来回回跑这么一趟。”

    傅昀这样一说,温然就有些词穷,但是离开是必须的,深吸一口气,温然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上将真是有心了,只不过我给哲瀚少爷用的药,有些是家传的配方,有些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说到这里,温然冲傅昀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这些东西,我真的不太好向您明说的。”

    “原来是这样,我懂、我懂,这自己的成果当然是不能够随便让人知道的,”傅昀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搓搓手,“但温医生这一走,哲瀚不是就没人照料了,这两天里,温医生似乎和哲瀚相处得很不错,那孩子从小就不爱打针吃药,生病了家庭医生给他看病的时候也一定是鸡飞狗跳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温医生来给他看病的这一次,好像就没怎么折腾。看来,你和哲瀚还很是投缘呐。这早晨佣人端进房里的药,哲瀚那孩子是一口没喝,所以,温医生,你还是去看看哲瀚,至少让他把这药喝进肚子里,我再让专车送你去拿东西也不迟的。”

    傅昀说话的时候,温然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傅哲瀚哪里对吃药很反感了,这些天来,他明明就很配合,傅昀这么说,分明是不想让自己离开;而等傅昀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温然几乎要落入谷底的心,却又微微燃起一丝希望,吐了口气。温然颔首道:“既然上将都已经发话了,我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太不给您面子,我这就去给哲瀚少爷准备药品,同时感谢上将能够让我稍后享受傅家专车相送的待遇。”

    说完,温然便在几名守卫军人的护送下,一路傅家内宅走回去。傅昀转过身子,看着温然的背影越走越远。双手背向身后,出声道:“你确定这个温然真的是和马娉婷那个小丫头片子一路的?他上次可是在地下研究所为了救哲瀚差点就掐死了马娉婷。最后还被马娉婷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差掉下一块rou来。

    而且,事后,我还专门检查了温然的和马娉婷唯一接触过的袖口,什么都没发现。如果说他和马娉婷都是在我面前演戏,我还真有些不能相信。还是说,你想要的,是让我和温家人对峙甚至决裂,让我在寻宝的道路上,失去一个巨大的助力。

    想想看。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你身后站着的是阎家,削弱我傅家的力量,不就是在增加你阎家的力量么?”

    似乎是一个人自语了好半天,就在四周都是静悄悄一片的时候。一个嘶哑刺耳的声音陡然桀桀出声,“我很是能理解上将现在的心情,但是,既然上将心中对我如此不信任,又为什么依旧听从了我意见,刚刚拦下了要离开的温然呢?”

    傅昀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拱门的门柱阴影之下,一身黑的老者似乎和周遭暗色融为一体,呵呵一笑,傅昀仿佛很不在意的开口,“因为我的孙子傅哲瀚是真的还没有用过早晨的药品,而且,即使错抓了一个,我也有办法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死无对证,谁能怀疑到我傅昀的头上?谁敢怀疑到我傅昀的头上。

    老人家,自从上次我的寿辰不欢而散之后,这关键的地方我可是花大价钱弄了监控的,这门口的监控中,温然是已经出了傅家的,而你之所以这次会一踏进傅家就被我的兵士抓到,都是那些监控的功劳;所以,现在,你想在傅家动手脚之前,还是先掂量掂量吧。”

    “‘吃一堑,长一智’,傅上将还真是活学活用啊!”黑袍老者桀桀桀桀的笑声十分可怖,手中的尖头拐杖狠狠地敲打了几下木质地面,“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是站在你在这一边的,我就是认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才会再次寻求你的帮助,上将掌控的力量越大,我们离宝藏就更近一步。难道上将会认为我要倒打一耙,去削弱自己的同盟么?”

    最好如此!傅昀看着那个始终一身黑色的老者,眼中露出莫名的光,却是在他话罢之后,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伴随着傅昀的笑,黑袍老者桀桀的笑声也一同响起,回荡在这一片悠长的走廊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端着一份女佣重新熬好的中药,温然敲开了傅哲瀚的房门,傅哲瀚已经从床上起身,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虽然还在微微抖动,可是他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像昨天痉挛的那样猛烈,脸色虽然还有些发白,精神却是好了许多;窗外的朝阳铺洒进房间,拉出长长的剪影,傅哲瀚坐在那里,就好像一副朦胧的画意,让想要走上去叫醒他的温然有些却步。

    似乎是被开门声和轻微的脚步声所触动,闭目坐在沙发上的傅哲瀚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见端着药碗进入房间的温然,有些讶异地出声道:“温医生,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好今天一早就离开的么?”

    见傅哲瀚回神,微微叹息,温然端着药碗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碗递给傅哲瀚,她摇了摇头,“恐怕这傅家,我是没办法走出去了。”把傅昀刚刚留下她的话转述给傅哲瀚听,温然心底焦虑不已。

    “怎么会这样?”傅哲瀚闻言十分不解,“难道爷爷已经发现了什么么?不应该的。听说我已经服用了温邑的解毒剂,昨晚爷爷还专程过来看了我一眼,多亏温医生你的药剂管用,我才能压制住身体的不适,爷爷应该不可能看出什么的。”

    “我对给你压制病毒的那支药剂也很有信心,”温然抿了抿嘴,“而且傅昀毕竟不是医家出身,就算觉得你面色不好,也应该会想成是大病初愈和深受折磨,多多休息调养就好的;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对我仍旧如此不信任?就算是多疑,可是关系到你的身体,从他会向温邑拿解毒剂的动作来看,他心底还算有你这个孙子的。

    除非,除非他能够确定我来傅家的目的不单纯,我并不是为了你的病情来傅家的,这怎么可能呢?前两天。我去到外宅也没有人阻止我的。”

    “会不会是温邑告密?”傅哲瀚在温然的分析下,提出一种可能。

    温然摇了摇头。“我觉得温邑不是告密者。”

    “为什么,难道温医生你真的相信温邑说的那些话?”傅哲瀚皱眉不解,难道温然不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么。

    “不是我相信温邑,而是我确定他那种想要看好戏的心理,”温然叹息出声,“虽然看起来他现在从属于傅家,但他绝不是个甘心为人之下的人,甚至他根本不把自己看做是个人。我了解他,一晚上也够我想明白了,他等待的就是我们所做的选择。看着我们在各自的抉择中挣扎,又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温邑的心理真就如同温医生你所说,那么在爷爷身边阻止你离开,强逼着你留下的那一个,到底会是谁呢?”傅哲瀚也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复杂。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温然蹙起眉心,然后转眸看向傅哲瀚,“现在没有时间再去追究到底是谁在傅昀身边出谋划策了,我现在必须离开傅家,把解毒剂带回去,不然等待的就会是一场大混战了。”

    “可爷爷现在不是不让你离开么?”傅哲瀚为难的看向温然。

    “是啊,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离开!”温然咬唇握拳,然后认真道:“傅哲瀚,你敢再帮我一次么?”

    再次开门的时候,一身黑衣色套头衫的“温然”缓缓步出傅哲瀚的房间,带上门的瞬间,她突然出手放倒了门口的守卫军人,然后朝着一边的走廊疯狂跑去,过路上,她一路撂倒遇见的佣人和守卫军人,大宅内一时间噗通声一片,待众人反应过来,傅家内宅警报拉响,回到书房看着监视器画面的傅昀和黑袍老者两人同时站起身来。

    迅速动身赶往温然逃跑的方向,黑袍老者一边桀桀笑着,一边说道:“傅上将,怎样,我的情报没错吧,狗急还会跳墙呢,这不,这个温然,她急了呢!想来她也知道她一定等不到傅家的专车接送了罢。”

    就在所有人都集中去抓从傅哲瀚房间走出去的温然的同时,傅哲瀚的房间再次被打开,一个和刚刚出门的“温然”差不多高的人影悄悄向人群追击相反的地方踱步而去。

    “站住!你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守卫军人冷静的喊声在内宅走道中响起,刚刚从傅哲瀚房间里撂人而出的“温然”听到这个声音,瞥见四周迅速包围住自己的军人,和那黑黝黝的枪口,缓缓止住脚步,举起自己的双手。

    “温医生,温然女士,你还想跑到哪里去?”嘶哑刺耳的嗓音从温然背后传来,“温然”的身体似乎有轻轻的颤动,不过转瞬即逝。

    “你说什么?他是女人?”被手枪指着的那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可是随后走近的傅昀听见黑袍老者的话,倒是陡然被惊吓到,指着那个黑色的背影,不可思议道。

    “傅上将到现在难道还不相信我么?我说了温然来傅家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您的孙子,而是被您抓到地下研究所的那两个人,现在不就证实了么?”黑袍老者喉头扯出可怖的笑声,枯干的老手提起木质拐杖,拐杖尖尖直指温然的后背,“上将要是还不确认,上前让她脱下外衣,不就可以了。”

    傅昀微微眯起眼睛,缓缓上前几步,“温然医生,现在你还想着出去给哲瀚拿那一味最重要的药材么?我想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咱们彼此就都不用再隐瞒了,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你和马娉婷还有那个珠宝商人到底是怎么一个关系,你这次来我傅家的目的又是什么?我保证不杀你,让你安然无恙的在傅家好吃好喝下去如何?”

    温然似乎并没有要理会傅昀话语的意思,仍旧是举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声沉默。

    傅昀握了握拳头,压下心中的不爽,继续笑道:“温然医生,你要明白,这人活在世上,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觉着这么和我无声对峙下去,最后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呢?反正你已经落到了我手上,与其纠结着怎么从傅家逃出去,还不如弃暗投明。

    对我个人而言,你们温家我还是蛮有感情的,毕竟温邑这些年来为我做事做的还不错;看在他的份儿上,你坦白告诉我,那个珠宝商人和俞家人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又在商量些什么,说不定我还会给你更多好处。”

    可是面对傅昀的“苦口婆心”,温然依旧沉默,再也无法容忍这样被无视,傅昀大吼出声,“温然,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果你是个男人,我还不好把你怎么招,但你要真是个女人,那么我的招儿可就多了——你要知道,傅家,最不缺的就是男人,而他们这些长年醉心于铁血训练的男人最缺的就是女人;在这样下去,我就让他们一个一个地好好享受你身/体的滋味儿,被这样玩弄过后,我想,你这辈子,都没有男人会要了罢。”

    无耻的话就这么从傅昀最终传出,“温然”似乎在也容忍不下去了,从举起的手开始,整个身子都剧烈震颤起来,缓缓转过身子,扯下头上的连衣帽子,“温然”不可置信的开口道:“爷爷!你真要的这样对待温然医生么?”

    “爷爷”这个词从“温然”的口中一传出来,不只是傅昀,连那个悠闲自在,胸有成竹的黑袍老者都愣在了当场,当“温然”拉下头上的帽子,露出她的脸蛋之时,那张原本应该是中性的带有难言气质的女性脸庞却瞬间变成了傅哲瀚那张曲折有致的男性脸孔。

    “你……你……哲瀚!”傅昀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景象,颤抖着伸出手指,蠕动嘴唇,“被骗了”三个斗大的字眼瞬间抚上心头。

    “是我!爷爷,我是您的孙子,傅哲瀚!”站在傅昀身前,傅哲瀚眼眸露出失望的光彩,“爷爷,在我心里,您一直是那么的高大值得尊敬,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让我觉得我从来都不曾了解过您!刚刚那些话,我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是一向表现得慈爱仁义的爷爷口中说出来的。

    当温然医生拜托我帮她离开傅家的时候,我还不以为然,就算为了一己私利您抓了马娉婷,可我也不认为爷爷您会是个为难无辜人的人。可是现在,这些指着我的枪口,还有个刚刚,爷爷你一字一句的威胁,才让我看清楚,原来,我心中那个高大值得我一辈子学习敬仰的老者,只不过是个泡影;爷爷原来一直都是个阴谋者,是一个真正的、让人恐惧害怕的阴谋者。”

    “够了!”傅哲瀚的指控让傅昀沉声打断,此刻他已经没有心力去想着怎么和傅哲瀚说,也忘记了傅哲瀚还在病中,大吼道,“留两个人给我把少爷看紧点,其他人迅速去抓逃离傅宅的犯人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