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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她

    知其率着人马穿过街市往东营而去。只有三三两两巡逻的卫兵偶尔路过。新年的街市有些冷清。平日开门做生意的商贩们这几日也都窝在家里过节。

    这街市没了平日的车水马龙,寒风扫过时倒是有别样的清冷味道。

    这时他远远看到前方的街角有一个身影一晃。他敏锐地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便催马跟了过去。

    却是一个少年。

    是他?知其暗暗奇怪。那****从牢中走脱之后并没有在扬州再出现过,知其料想是跟着他jiejie一起去了赤黎。他怎么会在尚州?

    虽然隔了好几个月,那少年高了一些也壮了一些,但是那分明就是许眉生。知其想起除夕那夜那小婢女的手帕。那红梅让他有莫名不安的心跳。

    难道,她也在尚州?

    知其的心开始砰砰乱跳。

    冬天之后,这一天知其刚从东营回来便撇开李霖,独自带着一个小婢往西街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眉生的字摊了。他正在给一个老妇写信,一张小方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他身边的地上放着一只小篮子,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些绣品。

    知其离得远远的,嘱咐婢女:“你去和那少年买一块手帕,并问问他,这么好的手艺是谁的。”

    小婢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拿着一块帕子回来了,说:“那少年说,帕子是他阿姐绣的。”

    知其的心一阵无法抑制的猛跳。然而他表面上还是一派波澜不惊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将帕子收进袖子里,说:“你先回去吧。”

    待那婢女走远了,他找了个茶楼坐下,将帕子拿出来细细看了一番。倒是寻常的丝帛,那角上竟然绣了一只猫儿扑蝶,虽然不大,但是那猫儿的眼睛亮晶晶的,一根根毛都清晰可辨。知其暗暗赞叹,只怕大安皇宫里的绣娘都没有这般传神的绣工。真是个聪慧灵秀的女子。

    只是,她不是跟那赤黎人走了吗?怎么会和弟弟在尚州城出现?

    想到这里,知其的心一动。莫非,那赤黎人也在尚州?

    知其的嘴角扯出一丝得意的笑。这一次,尚州真真切切是他的地盘了。他怎么也不会让那赤黎人再从自己手里溜走!

    想到这里,知其不动声色地收好帕子,出了茶楼回官邸去了。

    第三日,派下去的人便回来禀报,说只有他们姐弟二人生活在城西一处租来的宅子里。并未见到周围有疑似赤黎人的可疑人物。

    得了这样的消息,知其陷入了沉思。那赤黎人如此爱重她,怎么会让她姐弟二人独活在尚州?城西那一处贩夫走卒鱼龙混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日,知其决定自己去看看。

    知其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粗布的衣服,戴上斗笠,故意将斗笠压低,遮住半张脸。他依旧在那茶楼上,直等到傍晚,眉生收拾了纸笔,都放进木盒里,然后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拎着木盒离开西街,然后沿途在菜贩子那里买了一些蔬菜带回家。

    知其远远地跟在他后面,跟着他越走越偏。知其暗暗皱了皱眉头。那赤黎人怎么舍得让那女人住在这种地方。

    知其拐进一个小巷子,在一扇半旧的门前停住,敲了敲门。

    知其闪在一边,静静地看着那门。

    他的心跳得有些厉害。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心里,却汹涌地冒出一种莫名的期待。

    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眉生回来了。”

    是她的声音!知其的心漏跳了一拍。他上前半步,便看到那门里的她露出半张脸。

    只是半张脸,却让知其的心感到一阵安慰。他觉得好像整个胸腔里漾起一片海洋,而他的心脏,如一叶扁舟,在海上悠悠晃晃的。

    只见她接过眉生手里的东西,侧身让眉生进去,便迅速关上了门。

    庄砚今天显然心情极好,一边忙着生火一边说:“眉生,我们攒够钱可以买一个院子了。”

    “真的吗?阿姐,太好了!”眉生听了也很高兴。他毕竟是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自从跟着jiejie流落出扬州,他是熬得很艰辛的。这下总算要有自己的房子,不用再看房东的脸色,对眉生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他想了想,黯然说:“阿姐,这钱都是靠你的刺绣攒下来的。我真没用,堂堂男子汉,竟然还要靠jiejie养活。”

    庄砚笑眯眯说:“说什么傻话。长姐如母,阿姐照顾你是应该的。再说,你也很努力了。”安慰了眉生几句之后,她继续兴高采烈地说:“今儿我已经出去看过房子了。我看中了南街上的一间宅子,有四间房带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私用的井。”不知是兴奋还是灶中的火映的,她的脸红艳艳布满了光彩。

    “姐你单独出去了?”眉生一惊。

    “是啊。明儿你早些回来,我们再一起去看看那宅子。你要是也喜欢,我们就把它买下来。南街那里比这里宽敞些,环境也好很多。”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眉生却说:“阿姐,你别独自出门。不安全。”

    看出弟弟在担心自己,庄砚开心地说:“好,等我们把宅子买下,我就乖乖在家里,再也不出门了。”

    知其独自默默回到府中,心里一直在寻思着庄砚的事情。他心里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在尚州?

    “少将军这是怎么了?一天没见着你,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李霖好奇地问。

    知其说:“李霖,你还记得扬州的那个女人吗?”

    “少将军怎么突然提起她?”

    “我今儿……在城西见到她了。”

    李霖也是一惊:“她怎么会在尚州?莫不是那赤黎人又潜进来了?”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知其说,“可是你知道吗,她和她弟弟竟然在西街上卖字卖刺绣为生。那赤黎人……真的也在尚州城吗?”

    李霖寻思了片刻,也百思不得其解,便问:“如今我们要怎么应对?”

    知其想了一下,说:“多派人手加强巡逻。加强城门的检查,一有可疑人物立刻拿下。”

    “那他们姐弟呢?”

    “……暂时不要打扰他们。”

    知其俊美的脸一半陷在黑夜的阴影里,另一半,却在烛光的照耀下生着光彩。

    他的心开始不安分地胡思乱想。他该怎样去再见她,见到她时,眼睛该怎样看她,嘴角该有怎样的弧度,该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在什么样的天气……那素银的梅花簪他还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在扬州酒楼上,她的嘴唇的温热仿佛还印在他的唇上,令他每每回想起那个情景,心就仿佛被一只手抓住一般颤栗。

    本来已经对她死心不作他想。可是在知道她有可能独自出现在自己的地盘上时,知其那颗想要得到她的心又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