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好好学吧
这一夜可把宝珠给累了个半死。 符栋传授的知识实在是太复杂了，气管粘膜、内膜壁、平滑层等等这些术语把宝珠搞的晕头转向，一直到最后也没有搞清楚气管粘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宝珠很为自己的愚笨不可教感到羞愧，但是符栋却一再夸赞，说宝珠的基础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其他人。 眼看着天色将明，宝珠已经瞌睡的不行了，两眼皮直打架，实在坚持不住想要上床去睡一觉。可人家符栋这个做老师的还没有说累呢，自己这个当学生的怎么好先说呢？ “符郎中，你不瞌睡么？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休息吧，明天再教我医术也不迟。” 只要抽屉那头的符栋说出一个累字，呵欠连天的宝珠立刻就顺水推舟的说“那就先休息吧”，然后爬上床美美的睡一觉。 想不到的是，符栋的字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我不困，精神的很呢。” “不可能，都给我做了大半夜的老师了，怎么能不困呢？” “前半夜的时候确实有点犯困，喝了两杯咖啡之后，精神头刚上来……” “咖啡？何为咖啡？” “咖啡呀，就是一种可以提神的饮品，和茶差不多。没有精神或者犯困的时候饮用一杯，立刻就精力充沛。前几天刚刚托人买的巴西咖啡，名贵的很……”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给我来一杯。” 当符栋把一杯冲好的咖啡放进小抽屉的时候，宝珠迫不及待的捧起这种三百年后的饮品，一口气就喝下去半杯…… “噗——” “呸——呸——” 一直以来都认为三百年后的东西都是精品，符栋把这种叫做咖啡的东西说的神乎其神，还以为是琼浆玉液呢。 喝到嘴里才知道咖啡是什么味道。 苦涩中带着焦糊，还有股子怪异的味道，就好像是在洗锅水里加了一把草木灰一样，一口气没有憋住，全吐出来了！ “宝珠姑娘，咖啡的味道怎么样？” 嘴巴里还残存着咖啡的苦涩，宝珠呲牙咧嘴的捧着茶壶拼命喝，总算是冲淡了这股味道：“这玩意也能喝？这么难喝的东西还要托人买？不要钱白给我都不要！” “喝不惯就算了，我再给你讲讲气管和支气管的下连体构造和常见疾病……” “符郎中啊，你这种诲人不倦的精神确实很好，可我实在瞌睡的受不了了，先去睡一觉，明天再学……” “明天？宝珠啊，你本来就不知道多少医术，就应该勤奋学习。可你总是明天推明天，什么时候你才能学到真正的医术啊？就你这种半吊子的水准就给人治病，我真的很不放心啊……” “我是半吊子？我是阎王敌好不好？今天已经学了很多，先睡觉去了……” “不过是学了点呼吸系统的基本构造原理而已，你应该拿出孜孜不倦求学若渴的精神。” “等我睡一觉先，明天有了精神再学吧，真的瞌睡了呀。” “……” 不管符栋怎么说，宝珠都不想再学了，把抽屉一关就爬上床去，片刻间就睡的天昏地暗…… 仅仅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老娘给喊醒了： “宝珠，赶紧起来，薛神医在外边候着呢。” 冬日的清晨，没有什么比温暖的被窝更让人留恋的了，宝珠懒懒的翻了个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刚睡下，精神头还没有上来呢，再睡一个时辰，让他等好了。” 老娘可不管宝珠的睡眠是不是充足，冲进来就把被子掀了：“你让人家一个大老头子在外边等，你在屋里睡懒觉，成何体统？赶紧起来收拾收拾去给田大老爷治病去。姑娘家家的，哪有你这般个懒法？” 一百二十个不情愿的爬起来，嘟嘟囔囔的埋怨着不让人睡觉的薛神医，简简单单的梳洗一下…… “请师傅早安，问师傅早吉。” 呵欠连天的宝珠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很随意的摆了摆手：“我说老徒弟呀……” “弟子在。” “你这徒弟是怎么当的？我……为师昨晚彻夜未眠，你就不知道体恤一下师傅的辛苦？多让我睡一会不行吗？” 看到宝珠俩眼乌青的疲惫之态，薛神医接连告罪：“想来师傅昨晚是在斟酌田大人的药方，以至于彻夜未眠，此等精勤让弟子自愧不如。若是师傅精神不济，便去假寐片刻，弟子在外边等候即可。” “起都起来了，还假寐个什么劲？跟着我……跟着为师去把田老爷的病给治了，把这桩事给清了我也就安心了。” “师傅已经琢磨出了给田大人治病的方子？” “当然想好怎么治了，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做你的师傅，抓紧着点吧……” “是，是，”薛神医象个小学徒一样扛起宝珠的药箱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师傅身后。 田老爷的病很难治，可这个小师傅只用了一夜的工夫就琢磨出了治病的手段，确实比自己高明很多啊。今天可是个学习的好机会，切看看师傅用的是什么手段，使的是什么方子，所有的这一切可都是难得的学医良机。 作为一个徒弟，不懂就问就最起码的觉悟，薛神医微微躬着身子走在宝珠后边，很小心的问道：“师傅，您老人家医术通玄，可诊出田大人所患何症？” “过敏性气管炎。” “过……什么烟？” “不是什么烟，是气管炎，而且是过敏性的。” “气管炎？此为何症？因何发病？” “老实说，田大人的这个过敏性气管炎其实不是病，而是他的体质不好……” 田大人都病的半死了，还说不是病？薛神医更加迷糊了，知道这是学习的绝好机会，赶紧追问：“不是病？弟子愚钝，请师傅指教……” 薛神医很谦恭的请教，这个态度极大的激发了宝珠好为人师的念头，立刻就摆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样子，开始现学现卖昨天晚上符栋传授的那点生理学知识： “气管着，气息进出之要道，所谓气管并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管子，而是分作四层，最内的那一层就叫气管内粘膜，这个内粘膜……”连说带比划的滔滔不绝，把气管的构造简单的说了一遍，虽然有很多地方辞不达意，可总算是粗浅的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过敏”。 薛神医虽然是她的弟子，其实医学根基比宝珠这个做师傅的要深厚很多倍，只不过是受时代的局限而没有接触过这种理论而已。 宝珠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而且很多话都是颠三倒四，可薛神医已经听懂了。 一直以来都认为身体越敏感越好，经过宝珠这么一解释，才算明白过来，原来过度的敏感也不好。 “过敏”这两个字看起来简单，其实满含着生理、病理、解剖、临床、药理等无数知识，只有真正的厚积薄发才能弄明白蕴含其中的道理。 这两个字的背后是庞大而又复杂的系统化医理，宝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务，但是薛神医深刻的理解这两个字背后究竟蕴含着多么繁杂精密的医术。 这俩字绝对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说出来的，一想这个医理背后那一大套精密复杂到不可想象的基础知识，薛神医就感觉头皮发麻。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师傅顿时就产生一种仰望苍穹之浩瀚，观沧海之深渊的感慨。由衷的赞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圣贤无欺呀。师傅您老人家年纪轻轻，就能精通如此深邃而有玄妙的医理，弟子终此一生，恐难望师傅之项背。医学一道钻之弥深仰之弥高，弟子得遇名师，有的学了。” 这一席肺腑之言把宝珠夸的天上少有地上无双，极大了满足了她那小小虚荣心，要是屁股后头有尾巴的话，早翘到天上去了。宝珠得意洋洋的摆出一副“我就是名师”的嘴脸，大言不惭的说道：“才这么点学问就让你感慨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皮毛而已，好好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