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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节 武翼三镇分权柄

    调戏完了崔二爷,一个小黄门过来传旨,召吴大人觐见,吴宸轩神完气足的进了清逸院。打千叩首问安一番,吴宸轩才算跟慈禧老佛爷又见了面。这时候的厢房里还有两位跪在榻前,影绰绰的还有一个老头子坐着个锦墩在一侧,都背对着他,吴宸轩也没有记住人家后脑勺的嗜好,所以也没仔细辨认是否有熟人。礼毕平身后,没等老佛爷动问,这位二货吴大人先开了口:

    “老佛爷安好,看您这红光满面的,想来定是我大清国泰民安、海晏河清,老佛爷您心情舒畅、笑口常开、吃嘛嘛香、身体倍棒。要我说您要是有闲,不妨到济南府故地重游,这会儿大明湖的荷花开的正艳,趵突泉的三股水更是咕嘟咕嘟的直扑腾,拿趵突泉的冲一碗大明湖的莲子心茶,这大热天的两腋生风,清凉的没边。”

    “嗯,你倒是不认生啊。”慈禧愕然一下,愣是让他给逗乐了,三四十年了,满大清就没一个敢在她开口前插话的主,这位都是堂堂二品大员了,居然还是那么随性,敢情拿着入宫觐见当成他们家走亲戚串门子。“哎,哀家当年落难,蒙你等忠义之士护驾,现如今想起来可是少遭了不少罪。这趵突泉的水不愧是先帝乾隆爷御笔钦点的天下第一泉,哀家当年在老德王府住着,可没少喝着泉水,清冽甘甜,泡的茶都透着回甘。”

    说到这里,慈禧自个都乐了,敢情让这小子又给带了沟里去了“好你个小猴崽子,敢拿话套哀家,该打。算了,也没啥,听说端方和你满汉相协,山东府县也都太平,两三年下来,都称得上淮北江南了。你的武翼新军也兵强马壮,不比北洋的兵差多少了。哀家听了高兴,但这从奏折上左右不过是花团锦簇的文章而已,还是你亲口给哀家数到数到听得真切。”

    “臣有罪。”吴宸轩一改嬉皮笑脸的插科打诨的形象,把顶戴花翎摘下来,搁在身边的地上,这一番做派,可是让老佛爷和前面跪着的几位都大吃一惊,闹不清这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吴爱卿且请平身,哀家倒是不明白了,卿家何罪之有啊”

    “回禀太后,刚刚太后所说臣的武翼新军,宸轩没想到在太后眼里武翼新军竟然成了臣的私兵,臣惶恐、臣有罪。”

    “难道不是你吴大人的私兵吗”跪在身前的一个年轻一点的额家伙冷不丁的说道“举世皆知,武翼新军军费都是山东商会所拨,你吴大人手下五大协统都是你的亲信,这武翼新军说是吴家军也不为过吧明明山东物阜民丰,为何税负多年未曾增长,倒是只见你手下的商会,一帮铜臭之夫敲骨吸髓,一个个脑满肠肥的,不见一点忠君爱国之心。”

    “奥,未请教这位大人是”

    “在下铁良,现任练兵处襄办大臣。”

    “久仰久仰,只不过见面不如闻名。”吴宸轩干脆和这家伙对上了,无非是个君前失仪的罪过,降级罚俸而已。

    “吴大人莫要东拉西扯,在下刚刚所言可是事实”

    “呵呵,不是。”吴宸轩的手指头在铁良面前晃了三晃,“蒙太后恩准,当年的商会团练得以扩军练兵,并钦赐武翼新军的字号。铁良大人您上任时日虽然不长,但是这武卫右军曾经协饷山东的事情,您大概还不知道吧”

    “岂有此理,本官当然知道,现在北洋三镇还各自协饷直隶、山西、河南呢。”

    “既然大人您知道这朝廷有地方协饷的定规,为何说是山东商会私蓄武装呢山东商会每年上缴商税不下五百万两银子,一半以上都递解京城,留在山东的商税是有一块协饷的,但是这协饷都是有定额的,莫非山东十府两州的田赋丁税也都有协饷的份子,就得说这武翼新军就是山东三千万百姓私蓄的门客不成。”吴宸轩才不怕这样的诘问,都是有理有据的事情,容易辩白清楚。

    “再说这任用私人的问题,之前铁良大人似乎也拿同样的罪过指摘过北洋大臣袁项城,其实我大清兵为将有的例子多了,远了不说,就是曾文正公、左文忠公、李老中堂、僧格林沁亲王的兵将都是自己招募的,大将也多是亲朋故旧,照您这标准,这些都是私藏祸心的逆子两臣。说我任用私人,好啊,我认了,不知道铁良大人给曾左李僧几位打算定个什么罪名,在下不才,愿意与几位先贤同罪,还请铁良大人成全。”

    “你,你,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我何处无理取闹了我怎么胡搅蛮缠了我哪里不可理喻了”

    “你就是无理取闹了,你就是胡搅蛮缠,你就是不可理喻。”

    “天啊,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我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不可理喻呢”

    “stopgoouttoo”看看,把老佛爷都逼得讲英文了吧,这琼瑶老姨的词儿不是随便可以拽的,弄不好会波及无辜的,轻则胸闷气短、恶心呕吐,重则狂躁不安、喷血三丈。这不老佛爷都发飙了不是,为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咱们刚刚说的这咕噜掐了不播啊。

    “好了,你们也都是当朝一品、二品的大员了,如何还像小儿斗嘴。”慈禧的老脸一沉,两只斗鸡立马变了鹌鹑,一起叩头请罪。

    “宸轩啊,哀家知道你忠义无双,当年带了几百人就敢闯龙潭入虎xue,只是这大清国也是有法度的,刚刚铁良所说有一点是不错的。这山东每年的税收倒是也中规中矩,但是朝廷恰逢多事之秋,户部的库房都能跑马,山东既然有余力,自当报效朝廷才对,怎么跟个面筋似得,抻一抻,探个头,一松手,就又是面疙瘩一团。”

    “回禀老佛爷,正是因为山东税负自有定规,商贾多愿在山东投资建厂,若是在他们原籍,只怕这厂子没建成,jian猾小吏已经把税负摊派到头上了。这看似多收几成,但是一旦伤及商民,这银子就埋在地下发霉也不会投资生财了。臣在山东行的是藏富于民的政令,官吏不得sao扰勒索商贾,商贾也须按章纳税,若是逃税,自有人为了重奖出首,到时候罚的他倾家荡产。山东税收看似不重,但是胜在能实打实的收到,老佛爷不是臣自夸,自臣上任以来,山东的两税可曾拖欠过一日这几年,哪一次不是比上回多上缴个三五厘。”

    “爱卿功绩,朝中有目共睹。”慈禧也有本帐,这几年南方的督抚愈发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税收递解京城更是迁延许久,甚至拖欠个三五年的都屡见不鲜。多亏两江和山东的税收能及时上缴,不然还了条约赔款的利息,只怕朝廷里的用度都得打白条。“你鬼点子多,不妨帮着户部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这关过去。来人,拟旨,查山东布政使吴宸轩理政有方、精擅财税,加户部右侍郎衔。”

    吴宸轩看看地上的红顶子,好嘛,本职没辞了,转一圈又给加了个头衔,没办法还得领旨谢恩。

    “臣遵旨。臣也有一本,请太后定夺。”

    “哎,呈上来”崔玉贵老老实实的转递折子,没想到刚刚还低着头一脸肃穆的吴宸轩见是崔二当家的,递折子的一瞬间一抬头,闹了个鬼脸出来,把个崔玉贵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把奏折给打飞了。定下神来再看时,吴宸轩已经低眉顺眼的继续候着了,好像刚刚那个鬼脸不是他弄的一样。

    这慈禧翻看了一下,轻轻把折子放在炕桌的一角,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这开建武翼新军三镇,你是如何想的”

    “三镇”铁良干过北洋的军需总长,知道这看似一镇万把人,每年的军费不下百万之数,若是新建军队,这军火器材、营房马厩都是拿银子堆出来的,光开办费就不下于一百五十万两。

    “这武翼新军中镇为何人数多于左右两镇”

    “回太后,这武翼新军中镇又叫满洲武翼新军。这士兵和基层军士都是取自山东各地的良家子弟,训练了半年有余,但请朝廷诸位亲贵,黄带子、红带子、贝勒、贝子,有愿意为我大清出力的都可以先到天津武备学堂或者保定讲武堂,毕业之后一律按照成绩排定职务,掌控武翼新军的中镇。中镇所需军火都由山东修械所提供,军费循例在山东划地协饷。”

    “可这左右两镇都是你吴家军吧。”铁良还不死心,这家伙就是一条疯狗,为了满人江山逮谁咬谁,难怪被老袁给设套整死了。

    “不知道铁良大人可有兴致,下官愿意保举您任选一镇来统领,不妨打造一支铁家军。”吴宸轩不急不躁的笑眯眯的给了个软钉子,不过铁良可不傻,在吴宸轩手底下混,不被这家伙给坑死才怪。没见端方去了山东一年有余,已经被这家伙收拾捋贴了,这还是顶着巡抚的大帽子下去的,要是掉个个,让自己去当他下属,呵呵,铁良觉得还是敬谢不敏的好。

    “宸轩倒是有心了,这么着,着醇王爷和几位中堂把这折子商议商议,若是可行就这么办吧。既然宸轩要避嫌,这右镇也不必另行安排了,着袁项城袁爱卿派一员将官暂且代管吧。”听着慈禧都叫这位的字了,显然很是满意这位自削兵权的作为,也就意味着暂时不会对吴宸轩下手了,几位官都做老了的人精哪个也不傻,自然没有人再跳出来呲牙了。

    “嗻,太后圣明。”众人拜服状。

    “启禀太后,今年的庚款就要到期了,户部的底子不足二百万两,不知可否让山东的官民为朝廷分担一二。”那个颤巍巍坐在锦墩上的老僵尸突然开口了,差点没把吴宸轩给气崩了。

    “额,说的也是,宸轩呐,你管山东的钱袋子,不知道这个月能为朝廷分担多少庚款啊”

    “嗯,启禀老佛爷,下官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嗻,臣此次进京住的是山东商会刚刚建成的会馆,听说光买地就花了不老少。臣想着京城的地价不说多了,就打一个四合院五万两银子算,除了官府所有的之外,大概卖上半个城的地,就够连本带息的还清庚款了。这样吧,为朝廷分忧,责无旁贷,下官原因回去后对商会的同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取把商会在京城的这处产业给发卖了,得银不下百万两,全都捐给朝廷。以后但凡在京城有房产的官民,一律按房价的一半收个房产捐,想来大体上就能还清庚款了。”

    “啊,呸,你咋不把你们家祖坟卖了,好讨好你的洋人主子。”这位老头发火了,一副白胡子气的都在演奏将军令。“卖京城的地皮挣钱,实不为人子也。”

    这位扶着小太监站起身来,哆哆嗦嗦的跪下叩头“太后,此人居心叵测,言语狂悖,还请太后速速下旨,请诛此獠。”

    “额,收你几家的房产捐就要抓人杀人了,这随便开口从山东三千万商民身上割rou刮油的就应该了山东父老这几年可曾拖欠朝廷一分一厘的税银照这么说,这就是拖欠的有理,缴税的该死了。你这不是存心让山东、两江等朝廷的财税命脉百业凋零、民变蜂起吗那个督抚敢往好的方向去牧民理政,一好点了就要被加捐派税,倒不如都拖欠来的实惠。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还请太后下旨,严惩此贼罪责,并追究其幕后cao手。”吴宸轩也不客气,这官场二横的名声就是靠着一个个被他碾压的官僚维持的。

    “这个”慈禧也坐蜡了,谁都知道这里面的关窍,可这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玩意,让这个二愣子把话点透挑明了,反倒没啥好说的了。

    还没等老佛爷想好如何开口,“呃”的一声,那白胡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抽过去了,场面顿时乱糟糟的,吴宸轩等人见了不是个事,在老佛爷的跪安指令下,鱼贯而出,擦肩而过的是御医房的几个老御医,这位有福了,让御医伺候吧,皇家待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