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八章 亏欠

    第四六八章亏欠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知道这反应时有些不合礼数的，不过方夫人宠着我，她不舍得责怪，只淡淡柔柔的笑道：“凡儿，哪有这样追问着人家缘由的，倒是失了稳重了。”

    我微微侧头看了看方夫人，随即勾起了唇角，用听上去如少女般天真的口吻回了方夫人的阻止，“早先的时候便听闻了易哥哥对易嫂子极其眷恋，我以为易哥哥这一生除了易嫂子外不会在意了旁的女子的想法，今日易哥哥却说惦着我，如此怎能让我不觉得奇怪呢？”

    做曾经有过脑病的少女便是有这样的好处，说话可以不仔细掂量，随自己开心就好，没有人会觉得我的话过分了——因为我脑子不清楚，对人情世故本该是不解的，如此没心没肺的说话，反倒让我更贴近一个脑子混沌的人了。

    说完了这样往人家的伤疤上撒盐的话，我状似不经用的扫过了易博天那张脸，看到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上的反应令我觉得十分满意，调回了视线对着方夫人。声调还是那般的甜腻，“娘，我这话可是哪里说得不稳重了？”

    方夫人眼神柔和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没有真心责备我的意思，可易博天对于她来说总也算是个客人，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得周全的，只轻轻的拍打着我的肩膀说道：“凡儿，今后不要在你易哥哥眼前提起旁的无关紧要的人，总也是世交，算来你们也有些渊源的，如今他说惦着你，也没必要感觉惊奇，咱们府中哪个人不惦着你，那样被人接走了，娘这一晚上连眼睛都不曾合过呢！”

    我伸手摸上了方夫人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轻点着头说道：“凡儿没事，让娘cao心了，是凡儿不好。”

    方夫人柔和的笑，“这事与你没关系，倒是让你为了咱们方家做出这样的承诺，我与你爹都感觉有些亏欠了你的。”

    我摇着头，其实这些本与方老爷夫妻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借了他们女儿的身子才会为他们招惹了这样的是非去，原本我是不肯定这一点的，可是后来俊彦说他梦见了我，才让我觉悟，他梦中的那个女子绝不会是真正的方幽凡。由此，方家的无妄之灾不过是因为我的到来才招惹来的，让方夫人觉得亏欠了我的，这个我担不起，其实，真正亏欠的人该是我，因为我，他们那个永远生活在祥和的女儿已经不知魂归何处了。

    “伯母，既然凡儿安然的回来了，愚侄便回房了。”

    听了易博天的话，方夫人和善的点头：“也好，你这一晚上也没得了好眠，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忙的，好生歇息歇息也好。”

    易博天轻点着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虽然方夫人说过我那般的追问是不合宜的，可没弄个明白，心中总感觉不踏实，因此看见易博天转身，我竟又出声问了起来：“等等，方才我的问题你还没给个回答呢？”

    易博天顿住了脚步，慢慢的回过头来。他散在身后的发丝因为他的动作滑到了身前，服帖的顺在颈侧，暗色的衣服衬托着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愈加的苍白，挺拔的身子站立在我眼前，颀长而孤傲，定定的看着我半晌，竟对着我扯出了一抹浅笑，轻缓的答道：“或许是因为我亏欠了你的吧！再见之后，心思难免会不由自主的绕着你走，才会在看不见你的时候觉得坐卧不宁，出去侯着，倒也是让自己安心罢了。”

    心头一震，他的回答让我不知道该怎样接应，站在我身侧的方夫人抢先说了起来，“天儿，或许以前我对你是有些怨的，这点我说实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了，凡儿现在也有了归宿，事情过也就过了吧，你心里也不好受，日后没必要惦记着了，放下之后，对谁都有好处。”

    听了方夫人的话，易博天神情更加的落寞，我知道易博天这话很有可以是因为当初背弃了与方家的婚约，且还用了方幽凡最大的缺陷说事，如此若是有些良心的觉得自己亏欠了方幽凡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看着易博天的表情。我却觉得他是话中有话的，再见这个词，让我心中盘旋了一阵别样的阴影，挥之不去的罩着我。

    方夫人已经原谅了易博天，或许是因为我现在的际遇让方夫人没有闲心纠结在过往的恩怨上，可我是不同的，对于方夫人来说，与易博天之间的仇怨只是因为他的背叛，虽然她不耻易博天的做法，可若换了人说，这事虽有悖道义，却也在情理之中，因此像方夫人这样心软的人来说放下是很容易的，但易博天之于我，那是身体的残害，是他硬生生把我从平和安闲的生活中打入了地狱，让我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要我放下，怎会容易。

    对于方夫人的谅解易博天只轻言感激，视线却一直纠结在我的脸上，似乎在等我的回答，空气中飘荡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气氛，方夫人看着易博天。易博天看着我，而我看着方夫人，许久，方夫人许是受不住这份压力，回过头来看着我轻言道：“凡儿，天儿知道自己错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听着方夫人的催促，我慢慢的勾起了笑脸，回转过头对着易博天缓和了的表情，清清淡淡却坚定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表达了歉意就能挽回的，要是真的都能因为知道自己亏欠了便能换得原谅。这个世上还要杀人偿命的道理作甚？”

    我看着随着我的话而显出痛苦表情的易博天，心中那份畅快又升腾了起来，此刻他的痛苦怎敌那个时候我的绝望，很多年之前，我是个见不得别人伤感的女子，如今我的乖戾是与他那个时候的行为有着直接关联的，所谓因果循环，这正是最好的诠释。

    方夫人看着我，眼中盛满了不解，喃喃的问道：“凡儿，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看着方夫人，语调还是那么轻柔，淡淡道：“娘，我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情罢了，您不必为我担心，对了，易哥哥不说自己累了要去歇着了，您还拖着人家讲什么呢，让人家走吧。”

    我已经给出了台阶，方夫人没有硬耗着的必要，因此转过头去对着易博天轻笑着说道：“天儿，凡儿才清醒，有些话不经脑子，加之她这些日子心思乱，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易博天僵硬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没什么，凡儿说得也是对的，若一切都那么简单，这世上也就没那么多说不清道不的是是非非了，伯母，愚侄先出去了。”

    方夫人笑着点头：“去吧，好好休息。”

    易博天转身走了几步，即将到门边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目光对着我，用着较之方才的我还坚定的说道：“原谅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我庆幸自己还能有这个机会弥补。凡儿，即便你说想杀了我，我也不会记恨在心的。”

    说完不等我和方夫人反应，快速的走出了厅堂。

    我心头又是一震，他明明是对着‘方幽凡’说这样的话的，可却让我生出一种他是在对我许下承诺的恍惚，心中暗暗的叹息，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他疯了，这个时候我竟然不确定了。

    看着易博天走远，方夫人才摇头叹息道：“凡儿，娘知道你怨他，娘原本也怨着他的，那个时候你脑子不清楚，不知道那种感觉，可娘知道，你是娘的心头rou，被他用那样的借口退了婚，娘怎能不怨，娘原本也想过，这次他来得真是时候，让他瞧瞧选了那么个女人，自己错过了什么，可是那孩子心里也苦啊，从他昨天顶着寒霜在外头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任谁劝都不肯回来，娘也就不怨了，怎么说远来是客，就这样吧，别跟他置气了。”

    挑了挑眉梢，愈加的觉得易博天心中定然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算计，对方夫人的说法我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道：“娘，以前的时候，我与易博天可有见过面？”

    方夫人对我突然冒出的这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还是垂眼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怎会有见过面，你与他年岁上毕竟差了好些，且你是姑娘家，他住在南方，很少北上，即便北上也是住在他的别院中，来家中的机会很少，来了也是匆忙就走的，在我记忆中，你们是从未碰过面的。”

    听了方夫人的话，我喃喃的说道：“居然没见过，又何谈再见？”

    我心头开始烦躁，方夫人说易博天没见过方幽凡，那么他方才那句‘再见’便是对我说的，是他认出了我来么，我不信凭他rou眼凡胎能认得出我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易博天疯了，因为都有一个‘凡’字，所以易博天把方幽凡错当了我，大概是他良心发现，真的觉得当初的事情是他做错了，因此想着要补偿了我，才会表现出如此怪异的举止。

    “凡儿，你怎么了，若是你当真不想原谅了他，那么就不原谅好了，别这样失神，让娘害怕。”

    方夫人的呢喃让我动容，转过头轻笑道：“娘，我没事，只是以后不想看见这人。”

    第四六八章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