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同床异梦
苏婆在二人身后郑重保证道:“老身一定会好好开导她的,她还年轻” 走出去几步远,吴德贵就迫不及待的道:“诶,你说是不是有点儿奇怪?” “什么奇怪?石女?还是她为什么会被人给害成这样?”江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飞快的思考着,迅速列出了几个可能性,不过最可能的还是妮妮在男女之事上犯了错,让人发泄的害得她再不能行人事。或者是家里得罪了人,要害的她家断绝孙。 “不是她,是小花有些奇怪。”吴德贵是不会对外说出‘郡主’二字的,他的目光颇为犀利:“你也知道,小花之前貌似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陈牙婆和苏婆在针锋相对。她刚才甚至连妮妮几个人的名字年纪都不清楚,连句话都没说,怎么就看上了妮妮呢?” “笨啊!小花当时不都说了吗,因为她觉得妮妮漂亮嘛!”江厉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吴德贵,却被吴德贵用嫌弃的目光反击了:“你才笨呢,小花才多大,还是个姑娘呢,怎么可能看到那小丫鬟就立即认定了呢?会不会是” 江厉下意识的接茬道:“一见钟情?” “啪!”吴德贵总算是找到机会拍了江厉的脑门,心中暗爽,嘴上却在直板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还逮谁跟谁说你对她一见钟情吗?” “打我干嘛,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江厉气哄哄的反问。他跟吴德贵自小一起被培养长大,绝对是对冤家,总爱笑话对方,但偏偏又是最有默契的两个,真是让人头疼。 “唔”吴德贵沉吟半晌,才露出了心虚的笑容道:“应该是觉得她眼熟或者很亲近之类的吧,小姑娘吗。不都爱感情用事吗。说不定是妮妮长得像以前庄里的某个人呢。” 江厉真不想搭理他了,说了跟没有说一样,“完全等于放屁!”说完就大跨步走了... 乔珺云握着妮妮的手,温声安慰了好半天。妮妮才总算是停止了哭泣。 苏婆在门口看了眼情况,没有进去,转身去了厨房想烧点热水好好给妮妮敷下脸。 妮妮抬起头露出肿成桃样的双眼,嗓音沙哑道:“多谢表小姐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啊,我胆大着呢,一点儿都没有吓到!”乔珺云见妮妮不哭了,就明晃晃的松了口气,无奈状道:“小孩还真是难劝啊,哭起来就停不下来了。你现在要是去照镜看看你的脸和眼睛,保证还要再哭出来呢。你长的多好看啊。现在把自己都给哭丑了。” “扑哧”妮妮被乔珺云小大人的样逗乐了,之前对其其貌不扬又不像是个闺秀的轻视完全消散了,满心都是亲近之意,小心地问道:“表小姐,以后我就做你的贴身丫鬟吗?表小姐叫做什么名字呢?” “我叫王小花!”乔珺云貌似很自豪的咬重了名字的音节。 妮妮的嘴唇抿了一下。差点没绷住浅笑,点头道:“真好听,小花小花花朵嘛,都是惹人喜爱的。” “嘿嘿,你好像是第一个夸我名字好听的人呢。”乔珺云憨憨的笑着,嘴角的笑容灿烂的不行。她拉了拉妮妮的手,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道:“你还要躺着吗?陪我出去玩儿吧?” 妮妮反应慢半拍的点了点头。下地穿了鞋整理了一下裙,摸了摸头上的发髻,来不及整理一下仪容就被乔珺云给拽着跑了出去。 妮妮跟在乔珺云的身后,看着院内水缸里面的鲤鱼,不是什么稀奇的种,但胜在足够健康鲜活。浅红色的鲤鱼在缸中游来游去,荡起了一道道的水波纹。 不自觉的,妮妮的思维就开始发散。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调整好悲伤的情绪,当初被卖之前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去回忆,但是目前石女的身份。还是让她黯然伤神。 她倒不是在不知女儿家廉耻的想不能圆房该怎么嫁人,而是心痛自己可能做不了娘亲,无法生育自己的宝宝了。自小到大,妮妮最依恋的就是娘亲,娘亲病逝的时候,她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肿成了两条缝隙,要不是被人疏导,恐怕眼睛早就都哭瞎了。 正因为在接下来被哥哥嫂嫂虐待,妮妮就格外的怀念娘亲的温柔与对自己的包容。就连在外人口中十分不堪的哥哥,无论在如何混账也不敢在娘亲面前撒野。 所以,妮妮在一天天的长大之中,也越来越憧憬能成为娘亲那样美好的母亲,好好的教育着自己的孩,一定不能让她跟舅舅一样。 可是,自从妮妮被卖之后,就再没有敢做这个美梦。做奴才的,生下来的孩好像也是奴才呢,既然如此还生什么呢?连平淡自由的生活都给不了自己的孩,这种想法让妮妮一想尽办法忘却以前的愿望。 想归想,哪怕妮妮已经许久没有幻想过自己会生几个听话的孩,让他们一个个的出人头地了,但在听说自己被嫂嫂打得成了石女,明悟以后真的不能有孩了之后,还是失望的心痛了。 不能要和要不来,一个比一个还要折磨。现实残酷,妮妮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过完这一辈了。 妮妮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水面,偶尔被下面的鲤鱼带走一丝注意力,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凝注在水面中表小姐的倒影上。唔,以后就是表小姐的贴身丫鬟了,与做别人的通房侍妾有什么不同呢?是要莲莲她们做各种家务,每天早早起来伺候陈姑姑那样吗? “你在想什么呢?”少女清亮的嗓音传进了耳朵了,唤回了妮妮发散的心神。她没有抬头的微微摇头,轻声道:“没有在想什么,只是在想” 注视着水中属于自己的倒影,妮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只是在想,我怎么变得这么丑了。”脸上的薄粉都被眼泪冲开了,有的凝成了糊糊一样的东西。是香粉的材质差了吧。 “丑?”乔珺云认真的看了妮妮两遍,奇怪道:“明明很漂亮啊,你的皮肤真白,你的嘴巴也很好看。还有眉毛、眼睛、鼻,长得都很好看啊。” 妮妮总归是个女孩,喜欢别人夸奖自己,不由得笑了。她也抬头看着乔珺云,没有露出嫌弃丑的表情,同样认真道:“表小姐也很好看呢。” “我?我不好看。”乔珺云忽然就嘟了嘴,捂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不会啊,表小姐是真的很好看。”妮妮诚恳的说着,能帮助她从梦魇恐慌中走出来,如此心地善良的不松开她的手。一直在耳边说些细碎的小事哄她开心。 最重要的是,你说话的时候总是很真心,这份赤诚,真的很美。 乔珺云不好意思似地低下了头,碎碎念道:“可是我现在这么黑。还长了这么多雀斑,你怎么可能会觉得我好看啊,所有人都觉得我长得很难看的” 妮妮看待眼前比自己还要矮一点儿的表小姐,乖巧得想要依赖着自己的样,就像是在看自己从未有过却曾在儿时憧憬过的meimei一样。她会对自己诉说着自己的小心思小委屈,自己也会很勇敢的为她出气,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包括那个混账哥哥。 妮妮将不想再记起的人抛到脑后,握住乔珺云的手道:“表小姐,你的脸上只有一点点雀斑,并不多,看起来俏皮得很,很可爱啊。还有。你现在有些黑,不代表以后也黑。只要你好好的保养自己,多擦一些香膏保养肌肤,很快就能变得白白的了。我奴婢到时候去问问苏嬷嬷适,苏嬷嬷好像懂得不少。我知道方,也许咱们自己就能配出来呢。”妮妮的声音泛着沙哑还带着鼻音,反而显得已经开始变化的声线软糯了不少。 “啊!真的吗?真是好了!不过你不要自称奴婢,我们是朋友啊,你叫我小花,我叫你妮妮多好啊!”乔珺云兴高采烈的拉着妮妮转了个圈,表现的实在是幼稚了。可她却乐在其中,拽着妮妮蹲下去看花丛,很是开心能有与她独处的时光。 妮妮一直被拘着,哭了那么一大通,又听了许多乔珺云口中吐出来的童言稚语,心性好像都跟着年轻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样老道,虽然纯真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等在绸缎庄忙碌了一天的碧波,跟着吴德贵一起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饭点。因为人多了,所以原本的两菜一汤增加到了四菜一汤,数量管够。 碧波实在是累坏了,本想着不能怎么累,可怎么能想到早上刚刚搬到库房去的布匹,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检查以免被弄得潮湿了。更没想到晚上临走的时候,还要把柜台上的绸缎全都收到库房里面,等第二天的时候还得她再全给搬出来在柜台上面摆好! 不过,所有的疲惫在看到乔珺云身边的妮妮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好在乔珺云熟知碧波的本性,在她眼睛刚开始发亮的时候,就将妮妮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坐下,得意洋洋道:“这是妮妮,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赶快吃饭吧!” 妮妮不自在的想要站起来,她可是深知当丫鬟的不能跟主一起用饭的,那样就叫做没有规矩。可是,却没想到表小姐的爹爹,也就是这个长相有些不好看的男,以及吴掌柜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坐下开饭了。 妮妮震惊了,不懂为什么没有人呵斥她。可是四周看了个遍之后,视线还是落在了乔珺云的身上,猜想着:难道是表小姐很的吴掌柜和表老爷的//宠//爱,所以她让自己坐下就坐下了?可好像总是有点不对劲儿啊? 妮妮坐如针毡,直到在吴德贵的吩咐下,苏婆去给门老爷送了菜再回厨房一个人用饭后。王大赖才开口:“你就是妮妮吧?看起来跟小花差不多大,不过你肯定要大一些,记得好好照顾小花,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很呢。” 吴德贵也很是正式道:“没错。以后就由你来照顾小花的饮食起居了。啊,饮食你可能做不来,记得照顾好她就行了。好了,吃饭吧!” 其实。吴德贵和王大赖之所以不在意,一是前者是个大男人不在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夹菜,二是后者想要欣赏一下妮妮的小美色,只是欣赏欣赏,坐下来更能近距离观察啊。 反正已经查证这个妮妮没有问题了,能让小花在这段时间有个人陪伴其实挺好的。 不过,碧波却是忘了,乔珺云现在可是有着跟她同样好女色的名声在,没有多想,还真是碧波看着乔珺云那张乌漆墨黑的小脸。没能联想到这样的长相和家世背景也能勾搭上女人罢了。 毕竟,碧波今个儿在绸缎庄里忙了一整天,期间见到过不少貌美如花的贵妇人,收获了无数的白眼。就连那些夫人身边的丫鬟,都对碧波不假以辞色 真真的是叫碧波感叹着这群人的有眼无珠。只看得到皮囊和一个男人的荷包到底鼓不鼓——她压根就没想过,哪怕她不像是现在这样猥琐不堪,正经且自重的妇人也不会给她送什么含情秋波的。 一顿饭吃的寂静到了点,本花了一个月时间才跟陈牙婆请来的婆会了吃饭的礼仪的妮妮,这才发现这桌上的其他个人,比她吃的还要优雅。 疑惑渐深,但妮妮知道不该问的别多问。等吃完饭。不顾乔珺云的挽留,趁着她被碧波拉着说话的功夫,撤了碗碟就去了小厨房 坐在正堂里,碧波没有个正形的叽咕着眼睛:“嘿,这小姑娘真不错啊。” 乔珺云别了她一眼,不缓不急的喝了口茶水。“她是我的啊,你可不许跟我抢。说起来,我虽然也挺磕碜,但是比起你来还是抢了不知一星半点儿啊,不管黑不黑。主要咱底长得好!妮妮都可劲儿的夸我,说我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一听这话,碧波就有些酸了:“原来是个马屁精啊,你别信她的,不过是个小丫鬟,我再给你买几个也行,她也就一般般而已” 吴德贵在一旁看得偷笑,自以为是的理解一番,明白了——啊!原来这是云宁郡主为了表明对公主没有意思,为了让公主死心,所以故意对这个千般好般好啊! 碧波狠狠的横着不知道离开的吴德贵,耸拉着脸,有些阴沉的说道:“我都知道她怎么回事儿了,你别想多,咱们之前不都说明白了吗。你可是已经有红飘了,再多一个人被你带回去,岂不是又要闹翻天了?我提前撂下话了,她绝对不能带回去,因为她知道的多了!” 很显然,碧波的脑回跟吴德贵很像,不愧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不靠谱了点儿,自恋了不止一点。 乔珺云直接白了一眼,语气却是十分的认真:“我是真的觉得她挺好的。到时候带不带回去我自有定夺,保证不会坏了你们的事儿就行了。” “你她到底哪里让你这么看重?”碧波忍不住的不甘心追问。 “她啊!”乔珺云的神情有些晦暗,似乎忆起了什么不愉悦的往事,片刻后才怅然道:“我对不起她,所以想要弥补她而已。” “这话说得,什么弥补不弥补的?她就是一云连城贫苦人家的姑娘,跟你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碧波不喜欢这种自己猜不透乔珺云想法的感觉,恼怒道。 吴德贵的思维再次不知道触及了什么地方,紧张兮兮道:“难道你跟她成了石女这件事情有关系?不然你干嘛自责,她除此之外好像真没有别的苦处,除了当年被她哥嫂虐待的经历” 乔珺云的眼神一暗,明明没有任何的回答,却让人明了吴德贵猜的对了。 碧波紧皱着眉头,掐着手心不让自己发怒。她很确定,乔珺云活了这么大根本就与倪妮没有任何的关系,乔珺云这样简直就是胡闹!说些没有的事情,究竟用那种愧疚的表情来折磨谁? 乔珺云的心里有些难过,也不想再说下去,起身就离开了正堂。顶着月光穿过廊下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乔珺云知道自己有些魔怔了,踢掉鞋脱了外衫就滚进了床上,随意把被往身上一卷。静默了七八息时间,泪水突如其来。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坠/落在张枕头上。 回想着今天见到妮妮的第一眼,她还没有认出来,因为她现在的样与记忆中相差的实在是多了。她决定留下妮妮并且将要带她回皇都的决定,看起来是鲁莽了,但直觉却告诉她这样做很值得。 说她是为了补偿也好,这几年她一时疏忽忘却了她,却造成了她经历如此多的苦难。说她为了弥补心中愧疚也好,毕竟这份伤感与懊悔之情无法言喻。 这一天来,乔珺云看似和妮妮玩得很开心,但却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上辈深宫之中。在她即将承//宠//之前,不过在身边待了七天的纯真宫女,生命是那般的鲜活,一颦一笑都染着勃勃的生机,留给她们点点美好的回忆。 可过美好的东西是无法在后宫之中久存的。更因为她的疏忽大意,造就了她过早结束了本应继续真实开朗温暖的生命,将这股愧疚一直掩埋在心底。 乔珺云觉得自己真是该死,竟然忘了妮妮的存在,忘了这辈她没有入宫,就不可能有在十岁时,后为了她而广赦宫女。导致宫中人手短缺,不得不临时召集了一些十岁至十五岁的小宫女。 而妮妮就是趁着那次机会进宫,也正是因为那次机会而不得不离开爹娘身边的。 是的,上辈乔珺云只听妮妮说过,她的哥哥很是不上进,还总是说她有多么的想念爹娘对自己关爱。多么想念那个虽然贫穷但永远温暖满满的家。 曾几何时,乔珺云无比羡慕她有一个完满的家庭。 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有了在她十岁那年选纳宫女的机会,妮妮虽然是留在了家里留在了爹娘身边,但快乐的日却那么的短暂。妮妮的爹娘死了。而不上进的哥哥竟然还想要将她玷污! 乔珺云哭着哭着就咬住了牙根,该死该死!她该死!妮妮的哥哥和嫂也该死! 竟然害的妮妮没有了继续纯真的资格,害的妮妮连身为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 上辈到死也苦求不得孩的乔珺云,十分怜爱成了石女这辈当不成母亲的妮妮,她能够感同身受,因为不相信男人,不想再成亲,就不可能再有一个期盼而不得的孩。 她甚至无法化解自己心中的怒火:凭什么是妮妮的哥哥想要欺辱她,她的嫂嫂却要打伤了她还将她卖给了人牙? 乔珺云的拳头渐渐攥紧,她要查清妮妮的哥嫂现在在哪里,然后找机会一一报复回去!不尊重女人,甚至还妄图侮辱亲妹的人渣,就应该被凌迟剐死,永世不得超生! 乔珺云在烦杂的混乱思绪中渐渐定神,等妮妮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暂时的压下了心中的暴怒。虽然眼角有些红红的而且发肿,但她却神态自然对妮妮招了招手:“来,今天晚上陪我睡吧。” 妮妮有些局促,但见乔珺云说完这话就复又躺好不容拒绝,只能小声道:“那我先去洗洗脸,马上就回来。表花,我给你也打些温水来吧,你先别睡,一定要洗一洗才能睡得舒服啊。而且你也得用热毛巾敷眼睛,不然不会消肿的。” “嗯!”乔珺云闷闷地应了一声,眼角余光觑着妮妮略显不安的身影直到走出去,才颓然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为何一整天都觉得不真实,就仿佛在与妮妮相处时,中间隔着一层纱了。
跟她第一眼看到妮妮却没有认出来是同样的理由,因为妮妮早没有了那副天真娇俏不做作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违和的早熟,不安地神情举止都与那个能在后宫中,明知道自己是云宁郡主后,还能笑得灿烂如花的女孩儿有着全然的区别,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乔珺云不知道这样的妮妮还是不是上辈的妮妮,但妮妮就是妮妮,不管怎么样她都有着一颗柔和的心。 就像是今日在下午。妮妮能够不去想自己的伤心事,而转来安慰自卑的她那样。当你对她敞开了心真正的关心她,她就会像最耀眼的阳一样,回报你更多。哪怕在阳光背后隐藏着的是只能独自舔舐的苦楚与伤痛。 乔珺云知道自己是卑鄙了些,为了试探妮妮是否还有着那样真正善良的心灵,用现如今这幅虚假的丑陋面孔来当做理由,引得妮妮悉心开导她,可她却无法直言出妮妮的伤痛,因为那是她力试图隐藏的。 哦,你说乔珺云为何会知道当年妮妮险些被她亲兄长欺辱吗? 乔珺云很想苦笑,因为就在她在门外听着苏婆告知妮妮残酷的事实时,在昨日她离府之前,拜托给清澄传个话帮帮自己的竹苓。突然出现了。 竹苓先是表达了一下歉意,表明了之所以没有及时带着鬼将去帮她,是因为出了一些突发状况希望她能原谅。接着见她十分关注妮妮,就掐指一算,说了里面的小姑娘不一般。寿命约莫本应快到了尽数,却在两年半前乱了命数。虽然自此不会再早亡,但却要遭受颇多苦楚,譬如疼爱妮妮的爹娘逝世,险些找到亲兄长的玷污,虽为被其得逞,却被其嫂破了幽骨成了石女。这辈再无嗣缘分。 总而言之一句话,虽然命能活得久了,但将孤寡一生,更别提诞下生命的延续了。 就在乔珺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先洗好了的妮妮端着半盆温水走了进来。乔珺云连忙坐起下了地,洗了脸后。拉着妮妮坐在床边,用温水泡着脚,不去担心脚上根本不会被洗掉的药膏。 不过,为了洗脚而将寝裤的裤腿往上面拽了不少,露出了些许的莹白肌肤。而妮妮自然是看到了。 妮妮刚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但很快就发现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表小姐的腿伤竟然有两个颜色,黑白一对比其明显。让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的与乔珺云对视。 “好奇吗?”乔珺云并没有遮掩,反而主动地询问着。 “嗯,有一些。不过这是表小姐的秘密吧,我不会多问的。”妮妮轻描淡写的道。 可乔珺云却追问:“你是在回避?是害怕,还是真的不想知道?” 闻言,妮妮苦笑:“我真是不懂,小姐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如果这真的是你的大秘密的话,我知道了岂不是就断了自己的生?所以,哪怕是看到了也要当做没看到,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小命。小姐,你懂吗?” 乔珺云眨了眨眼,“你叫我小花啊,别小姐小姐的叫了。我身上的肤色,只是对外人来说是个秘密而已。” 外人吗?妮妮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多了,才陪在身边一天的人,怎么可能就成了自己人呢。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见此,乔珺云也安静了下来。扯着布巾随意的擦了擦脚,也不让妮妮去倒水,吹了油灯之后,拉着妮妮就并排的躺下了。 黑暗中,两双明亮的眼睛齐齐的注视着床顶,但却同出一辙的透着一股迷茫之色。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扛不住困倦的来袭,合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一/夜梦魇! 乔珺云被梦中的血腥惊醒,这梦是当初呕血最为厉害的几日,一直在睡梦中重复着的。本以为昨日睡得安好,不会再受这个梦境的困扰了,但谁能想到这个梦境越发真实,险些像是要将她留在梦中,残忍冰冷充斥着血腥之色的噩梦! 直直的坐起来时,乔珺云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呆呆的坐了有一会儿,才忽然听到身侧传来妮妮的一声声尖叫呼救,不待她回过神来,妮妮也猛的坐了起来,圆瞪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两人几乎是同时调整好的呼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你!” “我、我做了个噩梦”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又是不约而同齐声道,俩人反倒像是轻松了不少,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躺了回去,再看着床顶是真的睡不着了。 “你还好吗?”妮妮率先打破了沉默。换来乔珺云心有余悸的叹息声:“差点儿吓死我了,做了好几次这个噩梦了,有种越来越真实的感觉,好像让我难以逃脱了。” “嗯?好几次?”妮妮似乎从自己的噩梦中摆脱了出来。喃喃自语道:“我梦到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不过我不像一年前那样的束手就擒,反而忽然爆发出了一股神力,夺了她手中的小锤,冲着她和他的脑袋挥舞了过去呼,看着红白的血液和脑浆顺着他们的额头流淌,我有种作恶的感觉,让我更难受了” 乔珺云一听就明白了,妮妮一定是在梦中爆发反击,但驱使她反击的心理。看来还是不足以承受在梦中杀了人这种罪责。该说妮妮过善良,还是该说她的底线不容侵/犯? 气氛又有些沉默,乔珺云及时出声抚慰她:“别怕,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你能爆发出一股神力,说明有一股信念在支撑着你反抗。没有人是应该无辜的被动承受的。也没有人拥有可以随意欺凌虐待他人的资格。如果不想被动承受苦难,那就要站起来反击” 妮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的恐惧倒是消退了不少。正当她再次纠结于自己的人生将有什么意义的时候,手却忽然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乔珺云的声音不如白天装出来的稚嫩,而是有种安抚人心之感:“人啊,不能纠结于过去发生的事情,哪怕背负着无数的苦楚与仇恨。也要化悲痛为力量,只有过得更好,才能对得起自己日后的人生。” 闻言,妮妮的眼神瞬间一亮,就犹如拨云见雾,虽然隐隐的明白这个道理。但却一直纠结于忆起的过去和难堪的身体。是啊,为了对得起自己,何必再在那些伤痛中折磨自己?若是真的不甘心,那就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她明明就是受害的。为何还要自卑自惭的觉得抬不起头来? 妮妮反握住乔珺云的手,偏过头看着她在黑暗中不甚清晰的侧脸,只注意到她竟长了一双桃花眼,微上挑的眼中潋滟着光芒。她的心跳有些加速,明明很激动,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字一顿的:“谢谢你,小花,你说的很多,我不能再折磨自己了没想到你想的这么通透,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但用这个同样的想法,你一定也能摆脱不断重复的梦魇的。只要我们能正式自己所畏惧的,就能打破弱点反败为胜!” “是啊!你说得对,很有道理”乔珺云温声的回答让妮妮很是放心,因为乔珺云表现得过平静,妮妮就以为她已经不再害怕噩梦了。 但实际上,乔珺云却是在暗暗嘲笑着自己:瞧瞧你,多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啊。多么有道理的话,妮妮都能够看破,为什么你就还是纠结于心中的仇怨呢? 找不到答案,或许她只是在重获一世生命的那一刻,就无法卸下心中沉甸甸的仇恨。更别提,她的爹娘兄长是切切实实的被后母害死的,其中帮凶无数,只是为了无上的皇位,就可以设下毒计还一同弄到了沈家。成王败寇,简直是笑话! 难道就因为现在舒舒服服坐在龙椅上的是温儒明,他是赢家,所以她就应该忘记两者之间的悬殊,放弃自重生以来的做过的所有谋算,放弃所有已经到手的助力?只为了,能继续那早已无甚期待,只能平淡日的下半辈? 还有那些帮凶,她现在无法一齐打尽,但终有一天会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付出代价的! 乔珺云心中的阴郁之气,非但没有因劝导妮妮而感同身受的减弱,似乎还有所增加了。 在黑暗之中,乔珺云和妮妮都没有注意到,一股隐藏于黑夜之中的黑气,在乔珺云的身体周围缭绕,似乎在寻找可以钻进去的薄弱点。 但不过几息之后,乔珺云的手中就发出一道包括她也看不到的莹色光芒,泯灭了那道看起来就不详的黑气,让乔珺云再次恢复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