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恍惚梦萦,血动碎影幻空。
且说那三人走出屋子后,就眼前不大的一片空地之上,却有数具尸体散乱地卧躺着,他们俱都难以分辨样貌,而那身上衣着,因近些天村中空气湿润,潮湿多雨,故而身上布料颜色等也被染褪。秦艽瞧到他们这般惨状,不由得失声哭泣,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与自己生活了十来年的亲友,在一夕间以此般情状丧命,却是任何人都难以承受的。 许文漪缓缓走向少年,伸出双手,将披风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秦大哥,无论今后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也但愿以后我们能相伴下去······” 这般温柔之语,出自许文漪口中,秦艽回转过头,瞧了瞧她那清秀而似已融化了的冰冷面容,心中不知想些什么,话到嘴上,却只是简单的五个字:“文漪,谢谢你······” 许文漪微摇螓首,两只美眸流露出淡淡凄容之色,这如许凄容,当真是使人怜,使人叹。 张灵婵望着这地面上横亘的尸体,轻声道:“秦大哥,我想我们还是先把各位长辈给安葬了吧!”张灵婵说着便蹙起了一双娥眉,“只可惜他们现在身份不明,却无墓碑可立!” 秦艽依旧是阴着脸色,只是不语。这三人将尸体一番整顿,又将他们葬在一旁的山岗之下,因为这甘泉村中居民向来是自给自足,然而此番落难之后,这甘泉村已是荒凉一片,更何况这村中乡亲谁也不曾在家中预备棺椁,毕竟这都不吉利。秦艽等三人也只得将之草席一卷,草草安葬。秦艽瞧着乡亲们竖起来的坟堆儿,凄然道: “各位长辈,我秦艽从小便无父无母,是你们将我带到这甘泉村,并将我抚养长大,此等恩情,无以为报。我秦艽当着各位长辈立誓,若是找到杀害你们,屠了我们村庄的凶手,我定将之碎尸万段!”秦艽立誓之时,双眸之中好似燃着九幽烈火,其势汹汹。 张灵婵走到秦艽旁边,婉转螓首,展颜笑道:“好了,秦大哥,不要伤心了。我们还是在这村里转转,说不定凶手能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呢!” 秦艽点了点头,于是这三人,便在这甘泉村中徘徊了起来。 往日的甘泉村,仿佛又回来了。 夕阳西下,霞光万缕,一片金澄澄的。 然而在那村头,却再也瞧不到那李大爷挑着担子佝偻的身影了。 风吹过,叶纷落,此情此景脉脉。 秦艽等三人正顺着溪涧行走时,却忽地瞥见了就在那泉涧之中,两块岩石阻隔之下,有一把锋锐的利器。张灵婵瞧得这甚是熟悉,惊道:“你们瞧这把匕首!” 秦艽和张灵婵两人蹲了下去,瞧着这匕首,已被泉水清洗的宛如宝石琉璃一般光滑洁净。张灵婵瞧到,又喜又惊:“秦大哥,这匕首,不就是落枫谷落枫刀么?!” 许文漪凭风立在二人之后,听得张灵婵之语,又凝眸瞧了瞧那锋锐匕首,也弯下腰,对张灵婵说道:“灵婵,叫我看看!” 张灵婵把匕首小心翼翼地递给许文漪,许文漪凝眸细瞧,冷声道:“不错,这短刀之上有落枫谷的标志!”许文漪递给秦艽,指着那短刀上的枫叶纹理的图饰,道,“落枫谷的落枫刀在江湖中也甚为有名,此刀小巧玲珑,便于携带,然削铁如泥,往往伤人于无形!” 张灵婵点头和道:“不错,而且此物鉴定真伪非常容易,这落枫刀上的落枫图,纹理深度极其复杂,如果不是落枫谷中的篆刻炼剑老者,江湖人称‘刀剑尊’的厉魄天亲为,别人却是谁也仿得不像,而这短刀纹理极其复杂,不像是假的,但是也不乏有些能者伪造,但是我瞧这伪造的可能性,却小得很!” 许文漪冷面如霜,手中一把冷灿宝剑,在剑鞘遮蔽下,仍难掩森森剑芒。许文漪心中念及,对这少年更是感到愧疚,口将言而嗫嚅:“秦大哥,我······” 秦艽回头对她一笑,轻声道:“文漪,没事,我不怪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怪谁也没有用。虽然现在尚不知到底是不是落枫谷中人下手,但是这落枫刀是唯一能掌握的线索,也只能沿此追查下去。如果当真是落枫谷中人所为,我秦艽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定要诛他性命!” 秦艽语出铿锵,斩钉截铁,不容丝毫质疑。许文漪和张灵婵两人,一时也都无话。就这般立在这泉涧之侧,听水声泠泠,望群星点点,夜晚已自降临,夜云中钻出一弯残月,被群星所掩映,清幽景色中却带着几丝凄怆,迷离······
秦艽回头,剑眉微舒:“好啦,不要为我再伤心了,我那家中两位也看了,实在是破烂不堪,想那贼人杀害人后还顺便洗劫了屋舍!”说到这里,怒气竟是愈盛。 张灵婵连忙一笑,叹道:“啊,今儿累了一整天,我都饿得很了,秦大哥,你做些饭菜吧,我可要好好尝一尝你的手艺!” 秦艽怎不知她是故意岔开话头,但也轻笑道:“好,既然灵婵妹子有口味,那我便做些饭食,只是你不要嫌粗糙才好呢!”秦艽对许文漪说道,“文漪,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就如你刚才对我说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朋友,不是么?” 许文漪听了秦艽所言,那幽藏的内心再次被触动了,那姣好玉靥,也在长期冰封中绽出了芳芳笑容。 一似花开瞬间,又如姮娥动现,初莅凡间。 不光是秦艽为这颜瞬如花的情景震惊,就连那同样是仙子之姿的张灵婵,在瞧了这往日冷冰冰的jiejie绽放笑容之后,也不禁惊得张大了嘴。 许文漪一笑过后,便自回头而走,秦艽和张灵婵两人,不知又想了些什么,也便追随而去。 三人到了秦艽的家,那匹马儿已然在院中趴卧着,秦艽走到它身旁抚了抚马鬃,笑道:“呵,你是不是吃得喝的都弄过了,这才跑过来休息了。这等生活,倒也羡慕马兄你!” 许文漪瞧秦艽如此情状,心中可能微微动容了一下,但是那冷靥之上,却似水波无纹,风平浪静。但她身旁的张灵婵却是笑道:“秦大哥,你跟马儿这么说话呀,它能听得懂么?” 秦艽也不回头,朗声一笑,道:“它当然听得懂了,它刚才还说呢,刚才说话的那个姑娘是谁呀,怎么生得如此貌美?” 张灵婵听了他的惫懒话语,嗔道:“哼,秦大哥,你总是胡言乱语!”张灵婵说罢,竟是掉下两人,自顾钻入房中了。许文漪也淡淡一笑,进入屋中。 秦艽轻笑一声,朝屋门走了两步,忽扭过头,将自家院门给带上,随后加了门闩,拽了两下,没啥反应,这才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