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诡异的宴席
海上的人信奉一句话，深海里面有大鱼。长安这池水够深，随便出来吃顿饭都会遇见史前巨鲨。 颜之推，老祖宗是颜回。就是孔子都称赞德行高超的那位，在儒林当中拥有绝高的地位。活了九十多岁的老家伙，已经混成了人瑞。李二看见，都得躬身施礼，以弟子自居。这样的一个老家伙，居然差点儿被飞来的弩箭射死。 虞世南知道这消息，嚎叫着狂奔而来。马车的速度赶的比汽车都快，看到老家伙没事。跪伏在地上请罪！ “晚生治家无方，还请老祖宗恕罪！”堂堂永兴县公，乖得像是月子里的娃娃。 “伯施！你生的好儿子！”颜之推看着地上的虞世南好像看一坨大便。 虞世南抖的更加厉害了，现在他非常后悔，没有在这俩兔崽子小时候掐死他们。得罪谁不好，得罪这位老祖宗。 “小子，你过来！”颤颤巍巍的老头非常有派头，站在那里等待云浩前来施礼。一个国公而已，在他眼睛里什么都不算。就算是李二亲自来，他也有资格对李二呼来喝去。 “小子见过颜师！”云浩十分乖巧的给老家伙施礼，的确应该施礼。自己活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老家伙活的久。 “你小子倒是有些道行，一面之缘生死之间居然能够仗义相助。难得！难得！”颜之推看着云浩点头赞许，一个帅气的家伙，总是和美女一样，莫名其妙的就会让人产生好感。 “您老人家年老德高，小子不过是凑巧罢了！您老不必过誉！”在老家伙面前必须学会谦恭。 “很好，小子跟老夫回家。颜家还是要谢谢你，就请你吃一顿。”老头说完，也不等云浩答话。更是看也不看拜伏在地上的虞世南，在老仆的搀扶下上了牛车。 他不担心云浩不跟自己走，对于大唐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能让他请吃饭都是殊荣。 地上跪伏的虞世南看到云浩，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他可以断定，今天的事情和云浩这小子脱不了关系。不过当着颜之推的面，他又不敢骂出来。只能用利剑一样的眼神，不断戳云浩的身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云浩身上现在已经满是窟窿。 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虞世南，云浩笑了笑。现在这家伙一身麻烦，差点儿弄死了这位大唐人瑞读书人的祖宗，就算是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才行。有人请吃饭，就不看这老家伙的笑话。反正，他就要倒大霉。没必要跟是一个倒霉的人较劲，反正有人会收拾他就是了。 在虞世南的磨牙声中，云浩诡异的一笑上了马车，跟着颜之推回府。 颜之推的牛车回到了颜府，颜府的中门立刻大开。老家伙的谱非常大，被人从牛车上搀扶下来，就上了四个妇人抬的步撵。一看这四位妇人就受过严格训练，行走之间协调一致。步伐不大频率却很快，裙摆下的双脚紧叨登。最重要的是，上身基本不动。知道的这几位是在地上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地上飘。 云浩对这样的场面真是叹为观止，前些天去看李渊，他的步撵都没有老家伙的稳当。上千年的门阀，到底还是有底蕴的。 年近四旬的颜师古站在门前，亲自迎接爷爷的到来。别人到他这个年纪，都能够当爷爷。可他还能站在门前，迎接自己的爷爷，颜师古认为这是一种福气。 “师古！今天老夫差点儿命丧街头，全赖楚公保全。命人准备宴席，老夫要谢过楚公。”颜之推在步撵上跺了一下脚，步撵就停下来。 “多谢楚公仗义援手！”颜师古躬身施礼道。到底是学问大家，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一点儿都不惊慌。 “颜先生不必客气！” 一行人进了大门，很快来到中厅。中厅里面已经黑压压站了一片的人，都是听说老祖宗遇袭，赶过来的颜家子弟。看到颜之推被抬进来，似乎没有受伤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今日老夫闲游长安，却不料想碰到这样的事情。虞世南教子无方，以至有今日之祸。我颜家应当谨记教训，对家族子弟严加约束。不然，异日颜家也会有这样的祸事，你们可清楚了？”颜之推坐在大厅正中间，接受过子孙的参拜后说道。 “谨记老祖宗教诲！”颜家子孙，全都躬身施礼。 云浩点了点头，不怪是挺立千年的门阀。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教训自己的子孙。这才是真正的诗礼传家，虞世南那家伙跟颜家比，连提鞋都不配。 “谢过楚公伸出援手！”颜师古问过同去的仆役后，小声向颜思鲁禀报了事情的经过。颜思鲁走到云浩身前，抱拳拱手道谢。 “颜先生客气了！”不管谁来问，云浩就是这一句话。事实上老家伙的确是云浩救下来的，没必要客气。 没在颜家吃过饭，云浩觉得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宴会而已。可却没想到，颜家的宴会可绝对不简单。不但礼仪多得令人发指，就连请客的颜家人也要穿上华服，戴上儒冠。 如果不是事先没有通知云浩，云浩也得穿同样的穿着。当然这还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就是颜家严格的施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也就是说，即便是请客吃饭。也不能随便说话，大厅里面只能够听到吃东西的声音。 明明一屋子人，却没有一个说话。明明是一场宴会，却进行得静悄悄。气氛诡异的令人发指！ 在颜家吃饭，绝对是个力气活。用鼎装菜是帝王的特权，颜家不敢触碰。但铜簋还是没问题的，每一个铜簋都是被仆役抬上来的。看那分量，没五十斤也有三十斤。 更让人郁闷的是，不但装菜用铜簋。吃饭也用的是青铜的饭碗，云浩端了一下，过低的估计了这东西的分量，差点儿没拿起来。喝酒用的是青铜酒樽，不明白那两个耳朵到底是干嘛的。只知道喝酒的时候，这东西老往鼻子里面杵。 用青铜饭碗也忍了，可你非得要用青铜筷子就过分了。这一双筷子差不多有二斤，真不知道是用筷子，还是在锻炼身体。 反正一顿饭吃下来，云浩觉得比打仗都他娘的累。估计这样的饭食，应该适合尉迟恭或者是程咬金的胃口。这些拿刀的家伙，都比较有力气。在颜家吃饭，没一膀子好力气，还真盯不下来。 颜之推年纪大了，勉强吃了饭之后，就在仆役的搀扶下去了后堂。大厅里面只剩下颜思鲁父子和颜家的几个直系子侄，吃了一餐诡异的饭食，终于算是可以开口说话了，云浩感觉自己要被憋死了。 “楚公高义，颜家记下了。今后若是有颜家可帮忙的，楚公尽管开口。”颜思鲁拱手对着云浩说道。 刚刚在大厅里面拜会了一群颜先生，到现在云浩就只记住了颜思鲁和颜师古父子。剩下的有人的人名对不上脸，有的脸对不上人名。 “呃……！云某正有事相求！”有这样的事情，云浩怎么会放过。书院里面缺少经史教习，颜家最多的恐怕就是经史大家。眼前的这些位，拎出一个都足够资格到书院任教。只要说他姓颜，这就足够了。 “楚公但有吩咐，颜家都会努力办到。”颜思鲁非常干脆，人家刚刚救了老爹一命。现在提一些条件也是应该的，楚国公府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估计也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颜先生也知道，云某办了一个骊山书院。前些时陛下派令狐德棻前去教授经史，因为教授的内容，小子和令狐德棻起了一些争执。所以……！” “所以现在书院没有了经史教习，楚公想要颜家出人，去书院教授经史？”云浩一开口，颜思鲁就知道了云浩的意思。 “正是此事，还望颜先生帮忙。”云浩回礼道。 “五胡乱华，中原士子狼奔豕突。堂堂中华，差一点儿望族灭种。男子为羊女子为羊，十万女子命丧胡虏之手，易水为之断流。 现在大唐是个强盛的国家，我们有了辛勤的农人，忠勇的将士。我们今天是很强盛，可是我们不能忘本。也不能抛弃我们的传统，要让孩子们知道。我们的祖先究竟遭遇过什么，究竟做过些什么。 楚公你能够坚持信念，颜家佩服。教习的事情，颜家答应了。我们会尽快的编纂出新的经史教材，绝对不会误人子弟，有负楚公所托。”颜思鲁说得非常激动。 美化胡人的事情，不是只出现在书院。弘文馆，国子监里面的经史教材也都被篡改。李二的祖宗是胡人，所以李二就想让所有人，忘记五胡乱华的历史。 他只要有这个心思，自然有狗腿子帮他干这些事情。房玄龄，杜如晦这两只老狐狸绝对不会趟这汪浑水。挑头做事的，就是积极要求进步的孔颖达和虞世南。 颜家早就对此不满，却又不方便说。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怎么能够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