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畔林明和
那一年，松花江畔下着大雪。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个午后的天气，我做事的粮店里面，正在忙碌着上下装卸粮食。只是那天我休息，所以我也只是懒懒地坐在粮店门口的石头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哎！你这人！别人都干活，怎么就你在这里偷懒？！”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清脆地声音响起，这个声音是如此地好听，让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我从来没有看到如此漂亮的女人，她的脸好像水豆腐般白嫩，在这种天气下，冻得有些通红，却更多了份娇憨。脚下是松花江畔冬季最适合行走的厚底鞋，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喂！我问你话呢！听到没有？”这个女人瞪着眼睛看了过来。 我原本对她的好印象也顿时无影无踪，虽然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出生，虽然我家里很穷，可是我对女人的标准却是从来不变的。 那就是，一定要贤良淑德，可以在家相夫教子。这样的女人，才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最适合的女人。而她，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人，这次，我终于注意到了她衣料的不俗。 原来，是个富家小姐。我笑着摇头，怪不得如此的娇蛮任性。 那个女人看到我不理她，反倒恨恨地跺了下脚：“好！你不理我是吧？我让我父亲辞了你！” 你说辞就辞？看着那个女人愤怒地走进了粮店，我终于恍然大悟，但是却一点也不担心。如果只是因为这个莫名的原因，真要把我辞退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过了好半天之后，那个女人走了出来，我依然坐在那里晒太阳。就看到她气呼呼地走到我面前：“就算今天你休息！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在忙吧？” 我笑着睁开眼睛，内心暗自想道，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家小姐！ “如果真的有事，我自然会去帮忙。”我慢吞吞地说道。 女人站在我面前愣了许久，终于气呼呼地走远了。我内心暗自想着：以后离我远点，这种女人最讨厌了。 结果，我微小的愿望也没有成真。 可能是因为我敢于直面的顶撞她。也可能是因为我新来这个粮店，她比较有新鲜感。也或许是因为，我还算是长得好看？ 总之，结果就是，以后她经常和我混在一起，她的父亲也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听之任之。但是我却慢慢觉得，这个女人也并不是完全的刁蛮任性。也正因为这种感觉，我也由最开始的厌恶到后来的慢慢习惯，再到后来的…… “明和，你真的要走吗？”许秀边心不在焉地伸手拨弄着早春的绿芽，边低声地问道。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褪下棉袄后的她，越发的窈窕清秀。 “我一定要走的，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满口满心的苦涩。 她沉默了半天，终于拍拍手站起身来：“那你，最后再陪我去趟山上的古庙里转转吧。”听了这样的请求，我没有办法不答应。我的内心理智早已溃散，只是这一天了，就让我陪在她身边，好好的看看风景吧。 这个古庙，是我们有一次无意间发现的，当时许秀高兴坏了，像个孩子般又跳又笑。笑言这是我和她的秘密，也正是那句话，让我心灵一颤，也终于知晓了她在我心中的分量。 但是，以后的疏远，也只是让她越来越消瘦，也让我越来越进退失措。所以，我还是回家吧。可能远了，也就淡了。我们各自都会有各自的家庭，而不用象现在这般伤害她也折磨我。 “坐！”她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古庙里显得更整洁了一些。可能是看出我的疑惑，她笑着说道：“那次以后，我经常自己过来。” 这句话把我吓出一身冷汗：“你自己来？！多危险你知道不知道？！疯了！” 她有些惊讶，却又狠狠地瞪着我，但是最后，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 “别哭啊你。”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有看过她哭，一次也没有。这次的哭泣让我手忙脚乱，心里也好似针扎。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环上了我的腰，我僵硬了下，但是却没有阻止。渐渐的，她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我的怀里。 我的鼻间眼里全是她的气息、她的影子，这让我也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她值得更好的，要忍耐。 可是接下来她的一句话，柔柔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温暖湿润的气流：“明和，要我。” 这句话好像是平地一声雷，终于把我脑海里名为‘理智’那根弦炸断了。在那个古庙里，我们两个终于彻底地不分彼此，听着她的轻声低吟，我的血液好像都要沸腾了。 过了好像有几个世纪之后，我看着她好像小猫般的乖巧睡姿，脑海里有难得的清明：我要找她父亲提亲！虽然我没有钱，也没有多大的能力，但是我可以好好爱护她一辈子。 结果，是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中。 她的父亲大发雷霆，将她关在了家里，手指哆嗦地指着我：“告诉你！即便是这样！你也别想得到这个粮店！” 他误会了，我不想要他的粮店，只是，想要他的女儿。但是这种话说出口，他的笑容更加的讥诮：“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打得好算盘啊！” “三年之内，如果我能做的比你厉害，如何？”我握紧了拳头。 “那我就让你们在一起！”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屑，是啊，我只是一个穷小子，他有的是资格瞧不起我。 为了这个三年之约，我离开了粮店。做过各种各样的工作，拼命地赚钱，只是为了三年之后，能够风光的娶她过门。 可是结果，还没到一年，我就迎来了一个让我浑身发冷地消息。 “阿秀死了？”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个小伙计。 “明和哥，你别憋在心里。”小伙计摇晃着我的肩膀。 “怎么可能，会死？”我的血液冰冷，好像都凝结在了体内，如同那松花江上的厚厚寒冰。 “难产，秀姐非要保孩子，结果……”小伙计的声音断断续续。 “难产？”我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难产？我的……孩子吗？”我的声音里满是空洞和虚无。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劝着阿秀？他这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啊！阿秀！”我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粮店。 他站在我的面前，神色悲哀且复杂。 “为什么不阻止她？”我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以为我不想阻止吗？！那是我的闺女！”听到我的问话，他大声咆哮起来，“她自己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我又能怎么办？！” “阿秀呢？我要看看她。”我失魂落魄，原来，这就是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神情有些苍白，只是看着象睡过去一般。可是我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再也不会指着我的鼻子：“林明和！你给我搬粮食去！” “林明和！陪我上山！” “明和！我想出去走走。” “明和……”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去，我抓不到留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最后飘散消失。 三个月后，我坐在家中，此刻正是夏季。 “明和，这个女娃儿怎么样？”母亲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 “都行，只要能帮我照顾孩子就行。”我低下头去，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孩子。 “明和，你们家的下一代是什么辈分？” “安字辈。” “噢，我觉得安杰很好听，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 “我告诉你啊，你孩子一定要叫安杰！听到没有？！” “没有！” 洞房花烛夜，我的心里却微微发冷，阿秀，我对不起你。 我能给你的，原来到了最后，只有‘林安杰’这三个字。 如果有来世，如果真的有来世…… －－－－－－－－－－－－－－－－－－－－－－－－－－－－－－－－－－－－－－－－－－－－－－－－－－－－－－－－－－－－－－－－－－－－－－－－－－－－－－－－－－－－－－－ Ps：后天是黑子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