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调虎离山，你离洞

    “可笑！”黑甲武士口中说着可笑，做出来的动作却显出他此时的内心，那是自高自大到自我陶醉的时候，反而被我小小忽悠一下的自尊心做出的第一反应，他此时只觉得我十足地可恨，恨不得一剑就砍死眼前这蒙面的丫头。因而他拔剑的同时，身形一晃，盔甲哗哗作响，瞬息之间，十步之遥，他已经到了我的面前，长剑势如风雷，斜劈而下。

    这一剑来势太过凶猛，不要说硬接，以我的小体格，连碰都不敢碰。可是又不敢马上就闪避，他力气大，这一剑很快，而且出手极为稳健，所以如果我在他出手的瞬间马上就躲避，那么他就可以很轻易地变招，跟进了第二剑砍来，那我的处境就艰难了。不要说他此刻手中是一柄长剑，哪怕是一根木棍，我也要被正面痛击，便无外伤，也要受内伤。因此我只能等他招数用老的一刹那，闪身躲开。虽然他收剑不及，但是我不敢冒险，并不上前进攻，而是后退两步，仍与他对面峙立。

    黑甲武士一剑落空，“咦”了一声，显是略感惊奇。

    他之所以感到惊奇，是看到了我匪夷所思的步法。看来这人一向对自己武功颇为自负，与人对敌，一剑落空之时极为少见。

    本姑娘也是没办法，谁让他武功那么高，力气还大，又穿了一身铁皮，我打不到他，却只有被打的份，即便我不闪开，跟他硬碰硬地打，那么我打到他，就是打铁，他打到我，就是打rou。不是我胆小，是这笔账怎么算怎么赔，不信的话，我们两个换一换位置，他也得避开。

    不过他可就未必有我避得这么漂亮了。我在说话气他的时候，脚下可是准备好了武术大师李小龙的迷蝶步。

    水无常形，步无常态，如彩蝶临风，忽而来去，人疏我来，倏尔已至，人来我走，翩然已迩。

    李小龙大师的截拳道步法，在虎虎生风的剑光之中，更显潇洒。

    我躲得比他砍的还要自信，才能捡回这条命来。

    “咦，”我跳跳哒哒地说道，“我竟然没死。”

    “不自量力！”黑甲武士轻喝一声，大踏步地上来，刷刷刷三剑，虽然不及刚才凶猛，但是力道也是大的很，我一剑也不敢硬接，身子连晃三下，一一躲开。

    这黑甲武士的招数又与三个同伴大不相同，他的长剑挥舞开来，大开大阖，脚步沉稳异常，一点也不像马上的将军下了战马，倒像个专习剑术的侠客。只是他全身都黑甲遮蔽，却一身江湖功夫，不免有点可笑。

    那黑甲武士迟疑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下，又快步追过来，刷刷刷地劈了两剑，刺了一剑。他劈出来的两剑，威力奇大，刺出来的一剑，却略显迟滞。黑甲武士似乎也注意到了身上盔甲对他剑术的发挥有所限制，双肩一晃，盔甲又是一阵乱响。

    我们两个此时离洞口已有二十多步，但是我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点也不敢疏神。至于柳易能不能领会到我的意思，抓住机会进入洞中，那就是他的事了。黑甲武士的力道那么大，一个不小心被他砍上，哪怕扫到身体，只怕就得筋折骨断。

    他虽然七剑都没有碰到我，但是我心中清楚，再往下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果然黑甲武士再也不说大话，默不作声地展开了疯狂进攻。他大踏步着上前，一步一剑，虽然出剑不多，但是剑剑致命，而且每一剑我都得竭尽全力，才能避开。我连连后退，躲得也是越来越狼狈。更要命的是，他发现我躲避的时候总是结合后退，慢慢想到了，我要是退不开，那也就避不开他的攻势，因此，他的脚步也是越来越快。我闪避的也越来越狼狈，每一剑都紧张而惊险。

    终于又躲了十多剑，我已额头见汗，脚下步法已是有些散乱，心中暗暗叫苦，也不知柳易发现机会没有，这个小子。我恨恨地想，却一疏神之间，被剑锋扫了一下左面肩头，虽然只是剑锋，却也一阵生疼，身形不禁一个踉跄。黑甲武士丝毫不缓，一剑接着一剑地砍来，我躲避不开，举剑格挡，叮地一声，黑甲武士的长剑把我的长剑从中砍断。剑势不缓，我闪避不及，左肩又挨了一下，虽然仍是剑锋，却比刚才又重了一些。好在鲨鱼服果然强韧，肩头并未见有血流出，不过那么大的力道，即便没有外伤，内伤却难免了。

    “好了，”柳易得意洋洋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不过他接着又痛苦地连喊了几声，“哎呀，哎呀，哎呀啊。”

    黑甲武士呼呼两剑，把我逼开，猛地转身，向着洞口而去。隔着铁甲，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他们以调虎离山之计，把山庄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夏侯青身上，偷袭谈枢阁，这次却也中了我们的诡计，让出洞口，柳易从容地进了山洞。

    用柳易的话说，这叫做：调虎离山，调你离洞。

    “jiejie呀，这山洞都成谈枢阁了。”柳易抱怨的声音传来。想来黄铄固守山洞，用手中的竹棍做了不少机关暗器，没伤到敌人，却被跑进去的柳易碰上了。

    “你想得美，进我谈枢阁，有这么容易？”黄铄笑着说道，言语之中，不乏得意之情，“便是这山洞，也还是我看到你瘦猴子似的影子，随手帮你关了几个，要不然，就凭你这个熊样的，能活着进来？”

    两个都还活着，我略略放下心来。

    “这话说得有问题，一会儿说我是猴子，一会儿又说我是熊，敢问jiejie，到底我柳易是猴子呢，还是熊？”柳易成功进洞，心中得意，中了几下暗器，却还能说笑，我佩服这小子心大的同时，也不禁莞尔。

    “我的话哪里有毛病了，你就是个熊崽子，影子却像猴子，你说说，哪里错了？”黄铄被困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有心情跟柳易斗嘴，这心也够大的了。

    “不跟你说了，帮忙把这几支竹镖拔出来。”柳易哼哼唧唧地说道。黄铄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想是在帮柳易料理伤口。

    “不打了，胳膊断了。”我主动退开几步，假装悻悻地说道，口中虽然如此说着，右手把带柄的半截断剑插入鞘中，却低头捡起断剑，反握在左手中的同时，右手捡起一块石头。

    “不打了，”我向着黑甲武士背影喊道，右手一甩，石头飞出去，“当”的一声，正打到他头盔上，“你听见没！”

    “关西荒蛮，跳梁小丑。”黑甲武士此时已经知道我的功夫实在稀松平常，纠缠尚可，实在要打起来，不足为惧，所以虽然中了一石，却只是骂了我一句，听我胡说八道，浑然不为所动，也不追进洞里，只是又站回到洞口，守住洞口，掠阵观战。

    我又捡来十多块石头，拣出一块大点的，向着黑甲武士扔过去，他一伸手，抓住石头，反扔了回来。他内力深厚，回掷的速度远胜于我，我不敢像他那样伸手去抓，闪身躲开。

    既然一块石头难不住他，我就一块一块地向黑甲武士扔去，越来越快，开始他还能伸手抓住，却也已经无暇回掷，后来黑甲限制了他的动作，连伸手抓也来不及了。可是若不阻挡，任由石块打到盔甲，虽说也无甚损伤，却终究失了面子，黑甲武士自恃身份，自然难以容忍，所以扔到后来，他长剑一挥，开始用剑击打石块。黑甲武士挥剑击出，每一剑都击中一块石头，他内力深厚，击打的力道远非我所能及，石头经他一击，远远超过了我投掷出去的速度，击打到第八块石头的时候，那块石头带着风声，从江寒春和他对手的中间呼啸着飞进竹林。我吓得直吐舌头，这要是打在黑甲武士身上，一个踉跄的同时，黑甲便得多出个坑来，要是打到江寒春身上，怕是直接就给他废了。

    我放下手中石头，再不敢扔，心中却是不甘，喊道：“可惜了青釭剑，到你手上，竟沦落到打石头。古人说庸夫为庖，牛刀屠鸡。诚然不我欺也。”那黑甲武士听我胡诌八扯，冷冷一笑，不做理会。

    场中江寒春却已被迫到来到东南一角，再退就进竹林了。他手中长剑，多次刺中敌人，却都被黑甲挡住，自己反倒几次遇险，匆忙化解。

    云吾非那里也不怎么好过，他的对手拼着让他铁笔砸了几下，一剑刺中了他的左大臂，鲜血直流，湿透了衣衫。但是手上丝毫不缓，打得仍是异常沉稳。

    褚圣隐本来稳稳占了上风，后来两人兵器碰撞了几下，与他厮杀的黑甲武士发现他的手中所持并不是什么奇怪兵器，果然只是一柄竹萧而已。信心大增，浑然不顾招式，凭借着黑甲坚硬，不怕竹萧，再不防守，一味狂攻，两柄阔剑舞得水泼不进，渐渐占了上风，把褚圣隐逼得连退几步。

    褚圣隐退了几步，避开来势，长啸一声，步法一快，揉身上前，在敌人剑涛之中左躲右闪，连晃几下，竟然钻进了对方的剑网之中，欺身上前，竹萧连点对方手腕。黑甲武士全身铠甲，但是手脚腕部和肘部，却并无铠甲防护，若是被褚圣隐竹萧点中，只怕要受伤撒剑。不过要点中这些部位，那是口说容易，做起来就难得很了，武功须比对手强上几分，身法也要快到极点，而像褚圣隐这样以竹萧对双剑，更是难上加难，但是褚圣隐身法比对手快得太多，武功又高，接连几次都差点点中，直迫得那黑甲武士不住后退。

    十几招过后，便退到了洞口黑甲武士身边。

    “岂有此理！”黑甲武士嘿然一笑，欺步上前，身子一长，长剑出手，迎上竹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