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现调莲羹苦创业
药方上只写了一味药——茯苓,只是剂量极大。平时老中医用药搭配成君臣相辅来开的话,茯苓也就用个一二钱,这位李郎中直接大笔一挥,开了每剂一两,让研成粉沏水直接喝,连服三剂。 又听吴琣讨教食疗的方子,便笑着道:“我说你可记得住?” 吴琣连连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宅家里时也是对食谱相当有感,几乎是过目不忘。 “其实,很是简单。”李郎中缓缓道来,“你买三两薏米,加精瘦的猪rou拍成的rou糜,熬煮成烂粥,连着吃几天就好。” 熬粥呀!这个吴琣拿手,好粥无窍门,大火、泡料、上下搅。 吴琣数出五枚大钱递给李先生,这也是她刚才打听出来的价儿。李郎中伸手谦恭的道:“在下贪财啦!”原本是应该得的,却被他说得这么卑下,吴琣有一点点不自在。 “珍哥儿,跟爹走啦!”李郎中召唤回在一旁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男孩,搭好医袋,随吴琣走出了屋。 送走了李郎中,吴琣惦记着给琀哥儿抓药,又怕老许在面摊等得久了,一溜小跑的赶到面摊前,发现老许早已开了摊子。见她大老远跑了来,正想责怪,却见她是一头的汗,辫子也跑得松散了。急忙道:“莫慌,莫慌!你先歇歇再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吴琣便将昨天到今早的事跟老许一说,老许连说要不你先回去照顾琀哥儿,做馅儿的事要不放到改天? 本来吴琣就打算借着摊子做馅儿,弄点瘦rou回去给琀哥儿熬粥,哪能推迟呀。吴琣一摆手,要了钱去采买做馅的各种料,不一会儿就拎回来二斤猪rou,玉米、豌豆、菠菜、胡萝卜等一应菜品每样一小点,分着包好放在篮里,此外还有一袋面粉,一小袋薏米。 没来得及说话,吴琣身后跟了个小伙计,手里抱了一堆的东西,叫问道:“放哪呀?” 吴琣往摊前胡乱一指,小伙计放下东西,又看着吴琣没有走的意思。吴琣自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大钱给他,算是给了跑腿费。 老许边点地下的东西,边叫着乖乖买了这么多东西,得多少钱呀?吴琣说,除了食材,其它的都算她的,不沾老许一文钱。老许点完报了报:八个的蒸屉,新的屉布,以及五六只大海碗。吴琣一点头,已将食材递到老许手上,细细的说了如何将猪rou剁碎,如何择洗菜品,然后哪些都如何切了放在大海碗里备着,最后问老许可记住了,老许不耐烦的说洗个菜谁不会呀!吴琣点头道:“许哥,反正那些食客过午才来,你先按我说的,将食材处理一下,我记挂琀哥儿,回去看一眼,一会儿回来教你做烧麦。”说完,拿起那小袋薏米、单用干荷叶包着的一小条精瘦rou和包成三包的茯苓粉,抽身就往破屋跑去,远远的听老许叫道:“卖什么?” “商业机密!”吴琣哪有心情给他解释,头也不回的叫了一声。 生怕第一次做烧麦就错过最佳时间,吴琣脚下加紧,回家熬了rou糜粥,又冲了茯苓粉伺候琀哥儿喝下。吴琣又向着在摊一通跑,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绑脚,要不然今天跑死她也来不及呀! 当她气喘吁吁的回到摊前,发现老许快手快脚已将菜品按她的要求做好,不由得钦佩老许的执行力。 不顾鼻端及额前的汗,吴琣马上投入火热的工作中。 做了一锅滚水,利用水滚的这段时间,吴琣将老许预先煮好的土豆捻碎加在面中。待水开了,吴琣手持一只大勺缓缓的向面盆里的面上浇去,而老许则在她指挥下,用长筷子疯狂的顺着一个方向搅拌着面粉。做烧麦要用烫面,这样蒸出的面皮晶莹剔透,擀得薄了能透过面皮看清里面的馅料。老许听她的介绍很是新奇,卖力的搅着面,一会儿工夫就揉好一团。吴琣又将洗好的波菜放入滚水,加大火力将菜煮得烂烂。当老许叫着说煮得太烂不能入馅的时候,她用筷子又把煮烂的波菜都挑了出来,重新让老许揉面,揉面的水就是此时已碧绿如翠一般的焯波菜汤。没一会儿工夫,二只面团就已做好,一个嫩白如豆腐,一个碧绿如玉块。 为了加快工作速度,二人做了分工,老许按吴琣要求擀面皮,吴琣则加锅上蒸屉,拌馅加料。其间,老许还分心给煮了几碗面,但必竟如此一来,影响了面条的正常销售,引得老许有些不满的叨咕:“今天可连往日三分之一的面还没卖呢!这什么卖不一定能卖得着今天日的钱,你只怕这本都回不来呢!” 那些买一应用具的钱,都是昨天红衣女子给的银子付得账,吴琣觉得那姑娘可以改称“及时雨”了! 此时,吴琣蹭了一鼻子酱油,来不及擦还在拌着馅,对老许道:“放心吧,挣的回来呀!” 这个早晨吴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只觉得做了好多的事,才到午时,果然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儿吃!眼见着一旁蒸屉里冒出股股白烟,现下一切齐备,只欠东风了。 正说着,东风就来了! 老祁肩头搭着外衣,一头一脸的灰晃了过来,手里掂着十个大钱,看那样子扛了一天的大包。过午的时辰,看那疲累的样子,只怕是饥累交加。他正站在老武的包子摊前正要买包子解解rou瘾,转头看见老许这里热火朝天的蒸屉,好奇的连包子也不买了,转过来叫道:“老许,你今天这是唱得哪一出呀?你也改行蒸包子啦!” 老许一头面粉的擀着皮儿,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吴琣笑着答道:“祁哥,今天看来活儿不错呀!来吃个烧麦吧,馅料您自己选,一会儿就蒸熟,四文钱您能选五个。” 老许听了一吐舌头,这要价可比武家的一屉包子还要贵上二文钱,人家能认这个头吗? 果然,老祁听了叫起来:“嗬,你这也太贵了,我还是去吃包子吧。”说着,作势就要走。 吴琣一笑,指才拌好的馅道:“这rou是我今天一早去张屠户那现买来的,绝不带一点血浡或囊踹(猪rou里不好的地方),菜也都在这里,你挑我现包,一屉里能吃到这五六种馅,比你一屉只吃到猪rou大葱这一种馅可有口味多了。” 眼见老祁一迟疑,吴琣知道他有点心动了,又拿起一张绿盈盈的面皮道:“烧麦的面皮是用烫面法制作,可不比那些碱发的包子皮软塌,实在又劲道。要知道,这吃食可是原来绥远的郡王爷们才能吃得到的,我家前些年偷来的手艺,你要是不尝尝可真是错过这村没这店!” 一听是郡王爷才能吃到的东西,老祁一屁股坐在桌前,将原想买一屉包子的十个大钱丢了八个到钱箱里,道:“给我来十个,我也要尝尝!”要知道,绥远曾是前朝统治阶级——元的重要城市,京城的百姓虽不能去,却也是听说过,因统治需要,那些元贵族的生活被大明描绘的奢侈万分。 “好嘞,您选几个馅。”吴琣将几只大海碗向他展示,又帮他拿主意,选了二个纯猪rou的,二个咸蛋黄加rou的,二个素芡的,二个地菜豌豆加糖甜口儿的,二个猪肝加茭白丝的。吴琣又用各五个白、绿面皮将这些馅料收了,放上早已开锅的蒸屉。 等着的这工夫,吴琣舀了一碗汤,加入紫菜和几颗虾皮和调料,拿滚开的面汤沏了一碗汤放在老祁桌上。“赠的!” 老祁忙活了这一早上,还真是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见着这碗清汤,“唏溜唏溜”喝了半碗,热流顺着食管进到胃里,老祁只觉身上得汗毛孔都打开了,半天儿的疲乏顺着就飞了出去般的舒畅。这一放松,跟老许又东拉西扯的聊了半天闲话,烧麦就熟了。 吴琣将蒸屉一拿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白烟散尽,只见蒸屉里数只状若莲花的烧麦怯生生的站着,胖胖敦实的身子快把小屉子挤破一般。“嘿,够实惠!”老祁一看那烧麦的个头,不由得叫了一声。 当吴琣将烧麦装盘放到他面前,老祁只见白面皮蒸过后已如水晶般透明,里面新鲜的rou馅粉红粉红,偶见一颗碧绿的豌豆自未封口的顶上露出,菠菜皮如玉般晶莹,透出茭白的洁白、猪肝的醇厚。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伸筷子。这一端上桌来,老祁早被香气挑唆的流涎不止,拿筷子夹起一只就塞进嘴里。才出屉的烧麦烫得他直倒吸凉气,却也不肯将烧麦吐出来,“嘶嘶”的吸着气,捣腾了几下嘴才算将烧麦吞了下去。 “真是够香的!”好不容易才把第一个烧麦吞下去,老祁赞不绝口,筷子不停的往嘴里填乎,吃前五个的时候连速度都不待减的。看得吴琣这叫一个郁闷,照这个吃法,人还没聚多少他可就吃完了,还上哪儿当活招牌呀!正发愁的时候,老祁突然放慢了速度,又自怀里掏出十个大钱,对吴琣道:“小娘子,给我再来一屉。”又转头叫着老许道:“老许,老许,剩下那二文钱麻烦你跑趟腿,给弄二杯酒呗!”吴琣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记得之前老爸就最喜欢吃烧麦就二锅头,越吃越有味儿!
老祁的自得其乐也为吴琣的宣传大计赢得了时间,当那些累了大半天的苦力回来溜着寻找当天的吃食。有几个看到老祁“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吃得那叫一个美,就凑上来不解的看着盘中还剩的那几个烧麦,不解的道:“哟,猪rou的!今天伙食不错呀,老祁。这是什么东西?” 要知道烫面出的面皮可瓷实,同样大小的一团面蒸出来比碱面重将近一半,吴琣第一次做,力求实惠加美味,以集市上的苦力们都先接受为先,所以这二屉烧麦的皮算上,就得有半斤,再加上一个个烧麦里填得满满的馅料,这二屉烧麦下肚,老祁觉得自己已经饱了。而平时去老武那吃包子,只敢点一屉解解馋,剩下的肚子还要拿大饼才能吃饱。 听到有弟兄问,他也忙不叠的指着烧麦向他们介绍了起来。 刚才为老祁做第二屉的时候,吴琣就算着这些人快回来了,所以就多做了二屉。现在听他们围过来一问,将屉一掀,一股股香气衬着晶莹的烧麦一下就将这些苦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小面摊前一下就坐满了人,着急的就直接拿吴琣已做好的,不着急的就先点碗面,再挑上馅让吴琣给现做,小小的面摊生意兴隆。 由于这一闹,面摊当天的生意比平时晚收摊了半个时辰。二个人点数了钱箱里的大钱,老许赫然发现今天的营业额比平时多上了二倍还要拐弯。首战告捷,二人开心极了。老许略有踌躇,因为这些食具都是吴琣出的本儿,今天营下的利若是平均分,明显对吴琣不公平。可若是一点钱都不要,老许又略有不甘,毕竟这是依托了他的面摊才能招来新朋旧友。只是,这钱要如何开口跟吴琣要呢?、 老许踌躇的样子尽数落在吴琣眼里,她不由得一笑,心中雪亮:自己能有所施展并真的挣到钱,跟老许能纵容她依托面摊不无关系。若是自己因出了食具的钱,而将得利都据为己有,这合作今后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于是,她大方的对老许道:“许哥,我带着幼弟,能在你这儿吃口饭,也是许哥大度,能容人。你看咱们今天一下就赚了这么多钱,咱们这个摊子这样发展下去,一定能赚到钱,如今我有个小建议,不知许哥可愿意商量一下。” 老许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听她这么一说,急忙说好。 “今天我去买的这些食具,共花了一两又二十七个大钱。”吴琣如实相告,“如今算在这面摊里,加上我脑子里爹爹和哥教的吃食,算我入股也好,算你许哥接纳我也好,还请许哥允许我在这面摊共同经营。” 老许忙不叠的点头,吴琣愿意留下来当然好,这样他能卖面,也能学到新鲜的面食,更能比原来多赚一倍的钱,何乐而不为? 吴琣看他同意了,也是展颜一笑:“那许哥,以后赚到的钱,咱们可不可以五五平分?我以后就负责想新点子,你来协助我做,咱们争取明年的这个时候,回城里开一间正经的小酒馆,好不好?” 这正是老许的最终梦想,小小一间房朝阳,摆上几张桌子,来了客炒几道菜,沽一两酒。唉呀,民以食为天,勤行儿做起来,只要你不懒,总能挣到钱! 二个人的协议就这么口头答成了,由于面摊还是营利不高,两人商定以后将当天的营利分成三份,其中二份各自领走,第三份当天清完数就放在老许那里,当作他们回城开小酒馆的本钱。吴琣怀里揣着今天得的一百五十文钱,尽力掩着脸上的喜气,以免被路人看出来,又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鬼屋。 照例,小心的看了看胡同里的动静,悄没声儿的溜进了破屋。 才绕到后院,就吓了吴琣一跳,后院里的另一间亮着火光,还有个人影被火光投到窗棂上。 “有人?”吴琣心里一紧,小心的贴到窗户根,透过没有窗纸的窗框望进去,却见屋子中间被收拾出来一块,用几块石头垒出一个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