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祭母
经过了此次变故,大德禅师真心是不想再参合到其中了,只可惜人在江湖,不由己;他既然已经插足其中,也再难脱了。或许,利用得当的话他还可以借着眼前这几个人在上界的后台尝试一下? 所以,关于他在浮生幻境看到、听到、遇到的事你以为他会对上界尊者说吗?才怪!一点消息都别想他透露。上世尊者此番下来只是因为长生寺和洗心庵这两块半佛土突然崩溃而前来探访罢了。毕竟再怎么内斗得厉害,在外人看来总是同出佛门,应该同气连枝的。两块好端端的佛土突然在原星人间里就这么消失得彻底,总归不是小事,上面派人下来探察一番总是应该。 不过要想借助那几个贵人后台的力量来脱这也是个难题,且不说那在浮生幻境中的仙人是否愿意为他一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出手,就是自己后佛门,也不是这么好惹的,也不知道真要相争起来谁能占得了上风。 大德禅师心中百般计较,终究还是拿不定个主意。唉他叹口气,重新将目光放到现实上来,不管怎么说,眼前这几个贵人是得罪不得的。该赔罪的赔罪、该作小伏低的作小伏低,总之得先把人安抚了、把毛捋顺了再说。 于是大德禅师站起来,看着应怜袖众人:“众位施主……老衲、老衲也知道……”终究还是言又止,说不出口。也是,大德禅师自从坐到长生寺住持的位子上后,自也是实力不错的佛修。又是出家人,对谁不总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平时别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就算在上界尊者面前,因着上面跨界下来联系不容易,上界尊者对他也是颇为和颜悦色的。现在要他这么拉下脸来,知道是一回事、真做起来是另外一回事。要他说出那些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最后。他还是叹了两下:“俞施主,令母还在塔林之内,不如先去拜望一下?虽说已是出家之人,可也总不外乎义、理、人、四个字。母子天伦,总也不枉此番前来一趟。” 听了大德禅师的话,俞白深深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应了声:“好。” 看来跟着袖袖到了她记忆中的前世一游,这老和尚态度变了很多啊。水逸风和路迟在旁边玩味地看着这一幕,这老和尚的嗅觉还真是灵敏。难道他这么快就察觉到什么了吗? 浮生境虽然势力不错。不过在上界中。它还是比较低调的。若非出了榴兮因为魔尊而出山,既而跟着他一度在外面搅风搅雨。恐怕连上界大佬们都不会知道浮生界的存在。 而即使是现在,榴兮在外面胡闹,也是以着魔尊道侣的份,夫夫俩夫唱夫随,更多时候,人们更喜欢把帐算在本就已经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魔尊上。而矜之那边——难道你以为格沉默低调、喜欢整天当棵树发呆的矜之大人会喜欢天天在外面招摇吗?怎么看,也是植界之主、植修一脉的第一大派万古长青的开派人莲君大人要闪闪发光、耀眼得多了啊。 在上界浮生界尚且是高层流传、很少提及的存在。看刚才那上界佛修下来和大家谈话的样子……水逸风和路迟想着,他俩虽然在榴兮大人面前一个个只有老实乖巧的份,可是这佛界的佛修么如果那从上界下来的佛修知道他们是谁,就绝对不敢采取这种态度的,还当着他们的面甩脸子走人? 直到现在,之前被应怜袖掀起的风暴旋涡导致的影响都还没消,长生寺、洗心庵,除了这几人之外,无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所有倒地的人都还没醒来。一行人有着大德禅师在旁相送,一路缓步移行来到存放庵中比丘尼遗骨舍利的塔林。 俞白在塔林门口卖香火那昏倒在那的女尼面前抽起了一副香烛纸钱,扔下一张钞票在那。应怜袖和水逸风、路迟见了,也纷纷在后面有样学样地照做。俞白回头看了三人一眼:“你们——” “没什么,我去看看你母亲,不行吗?”应怜袖扬起脸朝他一笑,“你今天特地带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就是,看望下朋友的母亲而已,既然来了,你总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吧?”路迟大魔头难得说上两句轻松的话。不过应怜袖还是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唔,路大魔头的眼睛又变颜色了,浅得透明的湖泊色呢这货的多重人格又换过来了吗?看来现在出场的比较豪爽活泼的那个。 水逸风翩然而立,弯唇淡笑不语,看他的样子——算了,俞白转过去。既然来了就都来吧!反正他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可这些家伙一个一个自来熟的样子,怎么让他左看右看都觉得不顺眼呢?可恶!难道他们不该乖乖地站在门口、用期望的眼睛看着他,问:“我可不可以也进去看看?”然后他再骄傲地道一声:“好!”吗? 所以说,不按剧本演出的演员真是太讨厌了 大抵是洗心庵之前一直被佛力护佑之故,这里即使在冬季,塔林中依然环境宜人。松柏苍翠、泥地上犹可见青绿色的苔痕,灰白色的佛塔林立其间。这些装着遗骨的塔,高的约有五、六米,矮的不过数尺,造型看着统一,可细细数来,却各有区别。据说这里共有一百四十八座佛塔,竟无任何两座是相同的。 俞白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在其中行走,从一米宽的水泥大路,到嵌着圆圆石板的小路,最后干脆在泥地上七拐八拐了一段,才总算在塔林后方的一侧找到了一座不过二尺来高的小塔。 他蹲下,小心地拂去蒙在塔座上的一层浮泥,一行大概是用小刀还是用细石块尖儿、刻得歪歪扭扭、笔迹幼稚的小字出现在众人面前:“因兰——母亲之墓”那字迹很浅,似乎后来又有人延着原来的笔迹加深过。很明显出自孩子之手。 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俞白解释道:“因迦师太告诉我,这行字是辛真君接我回昆仑的前一天晚上我自己跑来这里刻下的,那天白天我还特地跑去问了她这几个字怎么写。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发现我不在房间,最后才发现我竟然在这里抱着这塔睡了一晚上。”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天。用力眨了眨眼。“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当时怎么做下这些的,现在早就没印象了。” 一时间气氛沉默起来,应怜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俞白自己收拾了绪。说了几句“今天天气真好”之类语意不明的话,把话题岔开了去。又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一丛松树底下摸出一只又老又旧满是锈迹、就连那底儿都要掉不掉的铁皮桶,放在那袖珍塔的面前。
燃起烫金着吉祥词句的大红腊烛,拿着香,姿势标准、神认真地拜了几下,又在那里合目静站了一会儿。默念了要给泉下之人要说的话。俞白这才小心地把香在塔前插好。起让到一边。 然后应怜袖、路迟和水逸风才跟在后面同样烧香、插香。 最后是三人一起围在那里就着破烂铁皮桶烧黄纸钱。 “阿弥陀佛!”大德禅师站在旁边,念了声佛号。当众人在旁边烧纸钱的时候。他也站在塔前数着念珠,念了段经文。 俞白看了他一眼,在旁边道:“够了,我母亲都不在了,其实你这么念经她也听不到。你有空做这个,不如替那个什么上面下来附你的和尚告诉我,因迦师太,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大德禅师又是高高念了一声佛号,闭目沉默不语。 应怜袖一直注意观察着俞白的表,在这一瞬间,她似乎看到这名俊逸男子的脸顿时定格,然后整块儿都在崩裂开,变成一块、一块地落下来。 “告诉我,她还有救,是不是!”俞白大吼,他冲上去,狠狠抓住大德禅师的衣领。 尽管被抓得几乎呼吸不能,大德禅师还是闭目,艰难地回道:“阿、阿弥、陀……佛。” 仿佛全力气被抽空,俞白放手,大德禅师掉下来。 “boss,之前在庭园静室,因迦师太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出来阻止,这个结果我们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吗?现在不过是把这个猜测落实罢了。”应怜袖上前安慰着。 “可是,她……我实在无法接受她最后得到这个结局。”俊朗的男人把脸深深埋在双掌之下。 “不是魂飞魄散,不过也差不多了,失去了三分之二的魂魄,以后她再也无法影响到我的这具体。”这会儿大德禅师总算在旁边开口,说出句不一样的。 “交给我!”“能分离出来吗?”俞白和应怜袖几乎是同是开口。 大德禅师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的佛力已经全部融合到我的功力之中,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魂魄,而且还不完整。太脆弱了,连投胎去地府的机会都没有,你要取出来它会无法适应外面立刻消失的。” “可是,她的佛力已经变成你的了,又没了佛力傍,依然还留在你上迟早会被一点点排斥、最后消磨掉!”应怜袖接道。 “除非有能藏魂、安魂的宝物,能让魂魄在其中寄存。如果能滋养魂魄的宝物会更好,说不定时间长了,那少掉的魂魄能慢慢补全。”大德禅师想了一会又补充道。 世间能寄存魂魄的东西本来就少,更何况是资源缺少的现在。这样的东西,哪怕俞白在昆仑是辛真君教养长大,出来后又在修真界交游广阔地打拼了这么久,这样的东西也还是第一次听说。一时间,事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