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五子金藤
此后叶秋的身体一直不好,以前他是不想习武,如今就算再极品的功法也只是鸡胁,甚至连提剑都有些困难,不过慢慢休养应该能回复一些。 养母张氏得知后让金茵茵接叶秋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在母女二人悉心照料下,叶秋的身体渐渐好转,三个月后已经能扶杆走路了。 叶秋很感激这对母女,也一直把她们当作自己最亲的亲人。 “茵茵姐你年纪不小了,不要这么挑,不然成老姑娘了。”叶秋没事时总是这么打趣金茵茵。 “切!你瞎子都能找到老婆,我还怕嫁不出去。”金茵茵的回答也总是这么没心没肺。 两人常常在上溪河边行走,听着鸟语,闻着花香。金茵茵从来不扶这个盲人,因为他走的比自己还快。 “告诉jiejie你为什么受伤了?是不是那个漂亮的小老婆欺负你了?我就知道漂亮的女人都不可靠。”金茵茵絮叨着道。 叶秋傻傻一笑,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还是jiejie对你好。”金茵茵自顾自地道,“那些漂亮女人都是有企图的,董清就不用说了,我看那个金梧桐也不是什么好人。” “嗯。”叶秋笑着点点头。 金茵茵突然将嘴唇凑到耳边,呵气如兰地问道:“你有没有占到那位董小姐的便宜?你不会是白白被人家欺负成这样了吧,要是传出去也太丢人了。” “呃……”叶秋被问得老不自在,“茵茵姐,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占便宜就是……”金茵茵略微有些捉急,不断用手比划着,“就是……哎!忘记你看不到。” “我明白了,就是那个事情。”叶秋仿佛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对!你也是聪明的。”金茵茵踮起脚跟拍了拍叶秋的肩膀笑道。 “jiejie也是见多识广。”叶秋道。 “可不。”金茵茵初时还有些得意,刹那间脸色转红,“我没有,我才没见过那些下流的东西。” “咳,咳,咳!”叶秋笑得咳嗽连连,自从商都回来,咳嗽就一直没有好过。 “是不是太凉了,我们早点回去吧。”金茵茵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叶秋的肩上,看着这个弟弟,说不出的心疼。 “茵茵姐我没事。”叶秋摆摆手,“我们回去吃饭吧。” 金茵茵母女二人的日子即便是现在都比较清苦,平日里吃饭都只不过两菜一汤,少见荤腥。虽然叶秋也时常会贴补些家用,但张氏大多不肯接受,她常常自责将叶秋入赘到金家,让别人听起来抚育这个养子就是为了钱。 两菜一汤叶秋也吃得津津有味,就算吃过再多的山珍海味,养母的菜依旧让他无法忘怀。 吃过午饭后,金梧桐乘了一辆马车来接叶秋,顺便带了商都董清的消息,在与赵国七童的比试中董清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挑落赵国三个最杰出的少年,从此声名远扬,被当归宗收归门下。 听了良久,叶秋问道:“腹中胎儿可好?” “只怕不大好。”金梧桐眉头微戚道。 叶秋虽然心痛却没有觉得过多意外,刚解了七丈红花的毒,接着又是几场剧斗,若是好就怪了。 “夫君放心,有皇宫中那位先生从旁照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金梧桐宽解道。 叶秋微微颔首,“但愿他不会食言。” 两人回到金梧桐的小院,日子比往日更清静了些,青儿照顾两个人也尚能应付过来。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秋去冬来,神兵山庄的雪依旧像往年一样漫漫飞舞。 这一日,南方有人来。 来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身后跟着剑神阁的董万里。妇人手中抱着襁褓,襁褓中是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 “夫君,是meimei把孩子送过来了。”金梧桐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眼见这个娃瘦弱白皙,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叶秋此时正在吃饭,闻言,手中箸筷应声落地,沉寂良久,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他……他是不是瞎子?” 金梧桐含着泪“噗嗤”一笑,她能明白叶秋的心情,忙道:“双眸透亮,绝不是瞎子!”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叶秋仿佛一个小老头一样,一件小事连念好几遍。 董万里向二人拱手道:“我家小姐说孩子甚是羸弱,看样子多半无以为继,还请愿宥。” “确实有些弱。”金梧桐接过孩子,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叶秋快步走近,搭了搭婴儿的脉,道:“青儿,拿只白玄龟,放些血。” 青儿是个聪明的丫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姑爷的意思,快速从楼上抓出一只白玄龟,自己不敢动手,于是让董万里帮忙。 董万里依言取出一只白玄龟,放出一些血在小碗中。 叶秋咬破自己的手指,也放了一些血掺在其中,然后凑到孩子的唇边。 那孩子初时还不愿意饮,待到尝了一点“甜头”后,如饮甘泉,小嘴唇使出了吃奶的劲,刹那间便吸了个干净,片刻后气色好转,一双灵动的眼睛咕噜咕噜四处转起来。 “孩子得救了!”董万里素来持重,看到这一幕竟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 “以后冬儿就让我来照顾,夫君放心不?”金梧桐笑问道。 叶秋点头,虽然这样对于金梧桐并不公平,但他也别无选择。 安顿好孩子后,叶秋交给董万里一本小册子,册名《金哞古语》,董万里和那妇女便告辞。 之后的几日可苦了那几只白玄龟,每天轮流被放血,被吓得成日躲在龟壳中不敢出来。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叶冬这个孩子的性命总算是保住了,但正如皇城深处那位先生说的那样,孩子的七经八脉尽断,比常人要羸弱许多。 金梧桐找了一位奶娘给他喂奶,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常常自己抱着孩子逗耍,再加上有青儿帮衬,一切似乎并不麻烦。 商都,皇宫。 董清站在雄伟的城墙上,向远处眺望,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路走的是否正确,但她真的没有选择。她知道叶秋的深不可测,但她从一开始就是叶家老祖的棋子。大概在十岁左右的时候,宫中就派人来找她,告诉了她和她母亲的身世,如果她不遵从叶家老祖的安排,那剑神阁和她母亲都只有死路一条。为了这个计划,她还被召去特训,当时一起的还有数十个小女孩,她们都各有背景,而特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择手段地接近叶秋。 剑神阁这条线是埋得最深的,也是表面上看起来最自然的,因此董清也不负众望成为了叶秋的女人,后来宫中的人让她以朝歌争鸣的名义引叶秋到商都,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目的就是以叶秋的孩子为要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细细想来,就是那天蜘蟹的主人欧阳明也是叶家老祖的人,想到这里董清一阵叹息。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那七丈红花。那日宫中之人威胁自己喝下七丈红花,其目的当然不是堕胎。此事才是叶家老祖所有算计中最凶狠的一环。 世人都说七丈红花无药可解,其实并不然,有一种藤蕴天地精华而生,绕神芝神木而栖,名为五子金藤,是七丈红花的唯一解药。 五子金藤实则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药草,它不仅能解七丈药花之毒,而且能将男子的精气一直留存在母体内,就算以后该女子不与任何男人交合也会继续怀孕生子,直至生足五个孩子方才罢休,所以称之为五子金藤。 如今董清已经感觉到腹中又有了一个胎儿,这依然是叶秋的孩子。 她有些彷徨无措。 “天冷了。”身后一个男子将大氅披在董清的肩上。 董清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子叶治。 “看jiejie的脸色有些忧愁,我有什么可以帮到jiejie的吗?”叶治的眼神清澈而透明,像水晶一般。 董清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殿下知道五子金藤吗?” “知道,jiejie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叶治道,“我还知道jiejie担心的是什么。” “什么?” “如今jiejie已经离开了夫君,如果无缘无故地生子,那在别人的眼中便是水性扬花的女人。” 董清点点头。 “我帮你。” “怎么帮?”董清疑惑地道。
“假装嫁给我,我给你一个名份。” “我不过是一个弃妇,而殿下是皇子,将来可能是皇太子,如果真这样做,让天下人如何看殿下。” “我不在乎。”叶治的眼神就如当年初次见到董清时一模一样,“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董清想了许久道:“好,我签应殿下,但请殿下签应我一个要求,常言道好马不配双鞍,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决不能有夫妻之实。” 董清想了想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管殿下有多少姬妾。” “嗯,我答应你,只要能天天见到jiejie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 神兵山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过了几个月,商都又传来讯息,董清与皇子叶治并结连理。 同年,皇子叶治入主东宫封皇太子,董清再次身怀六甲,重阳时节得一子,取名叶重阳。 叶秋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道:“董清受苦了。” 此时的小叶冬已经会走路了,像一头小糜鹿般四处乱撞,每天搅得小院不得安宁。 金梧桐对他疼家有加,不仅亲自喂食穿衣,还亲手帮他换尿布。 叶秋一时坠入天伦之乐,忘我忘时。 小叶冬已经懂事,他知道父亲看不见,常常会拉着叶秋的衣角给他当向导,看到台阶就说“高”,看到水沟便说“脏”,这让叶秋十分感动。 一日,在金思肖处吃过晚饭,两人踏着青石板路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小亭。 金梧桐偎倚栏杆,思绪翻涌,突然问道:“夫君,还记得几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我问你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叶秋颔首,“记得,我的愿望一直没有变,而且已经实现了,但委屈了你。” 金梧桐坦然一笑,“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我是打心底喜欢冬儿,觉得开心才跟他玩。” 叶秋笑道摇头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金梧桐有些不太明白。 叶秋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而你的愿望似乎并没有实现。” 金梧桐恍然,虽然这些年神兵山庄比往年要好些,但依旧显得颓败,缺少的炼剑术还是没有补齐,实在是遗憾。 “明天,我陪你去千炼阁一趟。” “去做什么?”金梧桐不解地问道。 “游子当归。”叶秋笑道。 次日,叶秋让青儿备好了马车,带了一名壮实的随从驱车,主仆四人,顺便也捎上了叶冬。 “还差一个人。”叶秋道。 “谁?” “一个老头。” 马车缓缓行到藏书楼,叶秋让随从呼喊,“老头,叶秋叫你下来。” 连叫了十几声,未有响动。 “好了。”叶秋示意不用叫唤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藏书楼内走出一个无比苍老的老人,颤颤魏魏没好气地道:“叫魂吗?让我这把老骨头走五层楼梯也要给点时间。” 不等叶秋说话,叶冬奶声奶气地道:“老公公,你跳下来会快很多的。” “冬儿,对老公公不得无礼!”金梧桐假装喝斥道,刚才一幕让她着实心惊,如今的她也算神兵山庄主事人,生于厮长于厮,竟然不知藏书楼上还居着一个老人,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老人应该是金家长辈,再想想族人都说藏书楼闹鬼,难道?想到这里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老人翻了翻白眼,“谁家娃?这么没有礼貌。” “老公公真调皮。”叶冬看老人家翻白眼有趣,哈哈大笑。 叶秋微微拱手,道:“老人家,我们此去千炼阁,你若同去,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 老人一想,顿时就明白了,“金极五那小子,是该打屁股了。” 车内众人给老人腾了一个座,车马缓缓而行。老人视线眺出车窗,看着沿路山势起伏,不禁生出一番感慨,山还是当年的山,但草木兴衰与当年已是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