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虚此行
大雨倾盆。 这小罗天境内的气候颇为特异，虽然在一定范围内，寒热区别不大，但天气却往往大不相同，可能此地正在下雨，而数里之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这是深谷林中的一挂瀑布，宛如玉带垂下，在周围形成一块深潭，而瀑布后方，却有一个天然生成的小石洞，江瑶玖此时便在石洞中静坐吐纳，而郑连义却瀑布外为她护法。 这倒不是因为什么男女之嫌，而是因为修士在修炼时，神气扰动，因此除了那些专门的双修法诀，可供双方一起运转法力神气，一般来说，修炼时都是一人一间静室为佳。 江瑶玖原本也没想到要闭关修炼，却是她在击杀了一对二阶巅峰的冰灵蝶后，忽然法力真气萌动，竟是赤阳琉璃真火这一法术忽然又略有进境，因此不得不暂停试炼，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闭关巩固。 不过，对于江瑶玖来说，试炼的目的也就是让自己进步，至于灵药宝物，能有固然好，没有也不是问题；再说她也不是蓝胖子那等pk狂人、不斗剑不舒服斯基，因此在江瑶玖心目中，自己此次试炼的最大好处，一是在连续搏杀中，剑术又精进一层，二则是赤阳琉璃真火这门极难修炼的法术，又有了进步。至于在战胜敌人的同时，捡回一堆价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能用得着但是更大可能是换成一堆备用灵石的所谓战利品，就是次要中的次要了。 江瑶玖端坐在幽暗的石洞内，身周围绕着浓厚的红光，而这红光随着她每一丝呼吸吞吐，都化作极细微的红丝，吸入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中，在丹田气海内凝聚成淡金色的火焰之形。 忽然。江瑶玖纤手一挥，九朵半透明的金焰一连串排开，仿佛有生命一般，欢快地在她身边上下飞舞盘旋。江瑶玖收了这九朵金焰，心中十分欢喜。这门法术修炼甚难，她花了五十多日才初初入门，如今虽然炼成九朵金焰，其实距离第二层也还十分遥远，充其量只是法力更深厚了些许。但即使如此，江瑶玖全力施为下。能放出十五朵赤阳琉璃真火，较之刚试炼时的区区七朵金焰，便基本抽干全身法力的水准。这进境也令她满意到十二分去了。 江瑶玖收了法术，只觉得自己此刻急需找个人炫耀一下，发表一番喜悦感言，刚想将郑连义唤进来，忽然又想到：“似乎我每次遇到点什么。都得不到什么实际的东西，但接下来必然有其他地方的长进。谢师兄第一次带我出去，回来我的修为就连破两层；出个门遇到强人袭击，回家就练成了许久没动静的赤阳琉璃真火。这一定是因为我的机缘和旁人不同，虽然一时看不到有形的收获，但却有无形的好处跟在后面！……既然如此。我何不将紫云宫也祭炼一遍？祭炼禁制之法，是越到后面越难，但多炼就一重禁制。好处也是大大的，倘若能早些祭炼成第四重禁制，就是遇到强敌围攻，我也不怕。如今我顶多也就同时对付一两个人，想要效仿蓝师兄那样。威风凛凛地杀个七进七出，还是非常有困难的。” 她想到这里。顿时便招出紫云宫，着手祭炼起来，这件法器日日被她的真气灵力祭炼侵染，早已灵活得如臂指使，平时就收在体内，只仿佛手臂上多了一枚精致的紫色印记，但只要神念一动，并不需太多法力驱使，便能护身御敌。 江瑶玖并不擅长炼制法器，更是没想过需要花费时间去学这门杂学，但这并不代表她没看过一些炼器类的道书。一般粗浅炼器法门，落星派的藏书阁里就有，想要借阅也不难。一些简单法器的炼制原理，却也不脱法术的范畴，只是还要综合考虑材质、物性、禁法等种种，因此看懂了炼制方法，未必就能炼出法器来，否则真正的炼器大师，也不会个个都身价高过天去了。 只不过，安紫篁给她的这件紫云宫法器，江瑶玖研究许久，只约莫觉得，炼制时可能用过五行精气、云霞雾霭精气等材料，至于其他的就完全摸不着门道，而炼制方法，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来。 当然，江瑶玖也绝不会将这件法器的全貌大刺刺示于人前，顶多只是利用紫光护身防御，平时飞遁都是用游龙剑。毕竟一来宝物难得，怀璧其罪，二来安紫篁神秘非常，随便暴露这尊大神，肯定不会是好事！ 江瑶玖悉心祭炼了一阵，忽然脸上一喜，轻声叫道：“成了！就说我的机缘比较的与众不同！原本就该当如此的说！”她身上紫色光焰乍然腾起，又忽然消灭无形，紫云宫依旧化作一个印记，隐在手臂上。 江瑶玖传了一道声音出去，“师弟进来吧！”不过片刻，郑连义便钻进了这道水帘，这石洞地方甚小，一人修炼还好，两人便显得有些逼仄，郑连义不好冲撞，便紧紧靠着山壁，竭力让出些地方来，以免显得自己不庄重，故意轻薄。 江瑶玖笑嘻嘻地道：“耽搁了这许多时间，再有三天，咱们就得出去了。”郑连义见她喜气洋洋的模样，不问也知她又有了许多进步，当下心里又是替她欢喜，又是觉得有些许难过。他心想，此次历练后，师姐多半几年之内便能筑基的，届时恐怕再也没有这等同行的机会了。纵然下次师姐还肯提携，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郑连义收敛一下心神，笑道：“恰巧我也呆得疲了，何如现在就走呢？倘若路上遇见什么不开眼的，师姐也好用新练成的法术发发利市。” 江瑶玖横了他一眼，微嗔道：“你不要带坏我，我才没有那么暴力，女孩儿家成天惦记着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她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显然内心也是觉得，自己的实际行为。和这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话，实在不是很搭…… 郑连义有些哭笑不得，道：“师姐现在就很好，完全是出淤泥而不染。小弟何德何能，就是将来也没这本事带坏师姐的。” 江瑶玖一双美目弯弯的，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待笑得够了，江瑶玖正起脸色，道：“来，咱们清点一下这几天到底收了些什么玩意。说起来。这一次历练，真是和养蛊相似，都是一群人关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互相乱斗。感觉人和人之间除了厮杀还是厮杀，十分无趣。虽说实战十分重要，但在这种环境下呆久了，总觉得压抑，还是早早出去的好！外面的世界才比较正常。符合我的性格。” 这段时间，江瑶玖斩杀的修士却并不算多，统共不过四五人而已，而自从她击退宋剑臣之后，连偷袭的修士也没有了，显然这件事已经从季如云那里传了开来。也因此一事。在那些经历了厮杀、还存活过来的修士眼中，这年纪不大的落星派女修，已经从“可以伺机捞一把的肥羊”升级成了“最好不要招惹的食人花”。 修真界的修士个个生命漫长。只要不是中途陨落，算起来，在练气期停留的时间是最短的，同时能动用的手段也是最少最粗浅，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便表现出强大的战力，便很能说明其人的战斗天赋。这等修士若是给机会成长起来，多半便能傲视同侪。 而筑基结丹之后，由于瓶颈难以突破，进展缓慢，届时无论是修炼法术，积累法力，还是祭炼法器，应敌防身的手段经验都会大大增多，这时再想判断一个人的战斗天赋，便不那么容易了。 不过毕竟世间天才还是少数，大部分修士在同一阶层，战力也就差不多，而在同级中战力过人，甚至有能耐越级挑战的，多半都是一方翘楚、万中无一的奢遮人物。江瑶玖虽然修道年限尚浅，但无疑也开始有了这种潜质。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将几个储物囊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江瑶玖如今眼角甚高，法器是中品以下若用处普通了些，就看不上眼。在她想来，这些法器既然比不过她的游龙剑，在对敌中必然派不上多少用场，倘若遇到了需要逃跑的大敌，连紫云宫也护不住她，那这些法器，自然是连自爆的价值都没有了，留之何用？ 江瑶玖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检半天，早已不耐，要说淘宝也罢了，还有些乐趣，这整理垃圾的活计，实在令人心浮气躁。她见郑连义也是一头白毛汗的苦逼样子，不由叹气道：“咱们两个都不是当商人的材料，只恨莫道友不在这里。术业有专攻，这种事儿本就该他这种专业人才去做。上次那堆用不着的垃圾，竟然给我换了五千四百灵石回来！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拎着一瓶下品回灵丹，一脸嫌弃地道：“这种丹药也好意思往嘴里扔，也不怕丹毒积累太多，烧坏了炉鼎！” 郑连义道：“我看师姐似乎很少使用丹药？” 江瑶玖道：“若是有真正天才地宝炼就的上品好丹，我也愿意去吃。似这些随便什么人炼制的药丸，充其量也就是提神剂一类的玩意，吃了起的那点效果，还不够抵过产生的毒性的。咱们修士的身躯炉鼎是何等重要，岂能如此糟蹋？” 郑连义道：“师姐这是长远的想法，不过有时候事急从权，也是不得不为。毕竟想要在修真界存活下去，战力和修为，都不可或缺。” 江瑶玖摇了摇头，道：“虽说修真界都是如此做派，不过我总觉得不该全是这样的。”她笑了笑，目光有些飘渺，道：“也许是我胡思乱想吧！” 郑连义叹息一声，似有同感地道：“原来师姐和我一般想法，我当年也是最爱看书坊里的志怪小说，当时我jiejie已经修真了，偶尔回家一两次，却是最厌我看这些东西。那时候我还小，也不大懂事，每每给她夺了书去，又争不过，就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看你这副粗鲁作派，就给书里的仙女们做婢女，人家也不要！”他脸上露出伤感的神色，似乎还有话说，却又摇了摇头。 江瑶玖强笑了一下，道：“怎么忽然扯的这们远了！算了，这些东西到时候还是请莫道友帮忙收拾。” 郑连义也觉得，自己流露出的这种心情很是不妥，忙收敛了神色，笑道：“也是，不小心就扯远了。师姐这几日都在闭关，其实附近的风景，很是美丽！” 江瑶玖精神一阵，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呢！咱们去看看，若是真的好，也是不虚此行啊！” 郑连义微微一笑，落在江瑶玖身上的目光，越发的柔和。 若说他在刚入门时，因知自己资质不行，还存了个抽身退出的心思，但自从一颗心落在了这位美丽活泼的小师姐身上，被一缕情丝牢牢缚住，就如那陷入蛛网的飞虫，再也脱身不得，方知甚么叫做身不由己。到了这时节，莫说狠心斩情抽身，再也不见，就是一想到别离，也会被心中那缕不舍，给扯得生生作痛。这少年是个再骄傲不过的性子，但在这关口，却也不得不低头认输，落败得一塌糊涂。 郑连义瞧着江瑶玖越发明丽的容颜，心道，我固然对小师姐十分钟情，她却多半只当我是个朋友玩伴，虽有几分情谊，却恐怕连男女之情都不大是，毕竟她年纪还小呢！不过，纵然如此，也是天大的缘分了，我本该知足才是。只是，知足不知足的，其实对我来说也并没多大区别，十年之后，或许这份交情就淡了，百年之后，只怕我早已不在……其实我做修士并不快活，只不过能看到师姐，所有的不快活也都变成快活了。 这些心思在他腹中转了几转，旋又觉得好笑了，都说修士求道，当怀如履薄冰之慎，持勇猛精进之心，不为私情所累，不因困苦生懈，似他这样胸无大志，只是因为留恋心爱女子，才肯努力修行之人，只怕整个修真界也都少见吧！ ps： 其实作者也不是很想写恋爱，只不过一直觉得，仙侠背景下，恋爱必须要趁早，等到了修为高深的时候，想恋爱都爱不起来了。就比如洪荒里面，某个大能忽然发现自己对一个异性感兴趣，看到了就各种心血来潮，他第一反应不会是“偶也我终于找到真爱了”，而是“本座是不是被人暗算了？”在这种情形下，也就只剩下找门当户对的道侣，而非令人心跳的恋爱了。越是拥有的多，越是输不起。换算到现实背景，也就是校园里的纯纯初恋，和考虑车子房子人品家世的相亲男女的区别。后者也不是没有感情，只不过，终究缺了那一点冲动而纯粹的感觉。此外，仙侠背景的另一个苦逼之处，那就是早期的恋爱，虽然干净纯粹，却很难好结果，因为毕竟是力量为尊的世界，越是弱小的时期，越容易遭到挫折，就如最经典的诛仙，张小凡和碧瑶那一对苦逼的孩子……所以，其实大家说得对，太早定下男主，确实不太好，很难，但是这不代表不能恋爱吧！不经过世情的心境，是不会圆满的，从一开始就目标坚定，不看路途的任何风景，也不是完整的人生。看到大家都挺关注男主的说，就忍不住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