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你经历过绝望吗？
上面是湛蓝的天空，下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一栋居民楼的楼顶，一位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男子站在楼顶边缘，静静地看着下面热闹的街道。 “有什么事情想不开啊？”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男子身后响起。 男子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陌生男子。 “你...你是谁！”男子感到很惊讶。 “路人。”流尘淡淡地回答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男子紧张地问道。 “哦？我闲得蛋疼，上来天台吹吹风，不行吗？”流尘笑着回答道。 男子沉默，从天台围墙上跳了下来，默默地往楼梯方向走去。 “反正要死，被人看到又怎么样？何必要换个地方呢？” 身后响起流尘的话，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又没有说我要死。”男子故作镇定地说道。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想没有哪个正常的人会这时候跑到天台上看着下面街道发呆吧，只有那些没有工作，整天无所事事对着电脑浪费时间，对未来感到迷茫，对生活充满绝望，想不开要了结自己生命的人才会这样做。”流尘语气平淡地说道。 那位男子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仔细听能隐约听到抽泣的声音。 “朋友，你怎么了？”流尘来到男子身边。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被命运眷顾的人懂什么？！”男子突然转过脸来，满含热泪地朝着流尘愤怒地大吼：“你们经历过绝望吗？你们知道被命运抛弃是什么一种感受吗？我拼命工作，每天起早贪黑，所有任务统统最先完成，本以为上司会看到我的努力，最后呢？我得到什么？想升职加薪？人家一句“叔叔我想升职”我的那些努力变得毫无意义！没有车，没有房，穿不起名牌，用不起苹果，在别人面前都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人家在朋友圈里旅游，餐厅，旅游，餐厅，而我只能在屏幕上看着，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记得我，我是个被遗忘的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朋友，整天呆在二十平米的出租房里，玩游戏，看视频，睡觉，看视频，玩游戏，睡觉，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我的人生已经完了，命运已经抛弃了我，不如死了算了。” “嗯...”流尘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死好像就是你最好的选择了，这样吧，我带你去玩一下，就当你人生中最后的一次消遣吧。” 男子擦着眼泪，说：“我没有钱了。” “免费，所有费用算我的，就当我今天送你一程吧。”流尘笑道。 “为什么？我记得我没有见过你啊，为什么你要这样做？”男子不解。 “你就当我是多管闲事的人吧。”说着流尘转过身，“好了，跟我来吧。” 男子跟着流尘来到天台边上。 看着下面的街道，流尘摇了摇头：“嗯，这人太多，换个地方吧。” 于是男子跟着流尘来到天台的另一边，他不明白流尘这么做是要干什么？ “嗯，这里没人。”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小巷，流尘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要干......”男子话还没说完，衣领突然被流尘抓住，然后一股强大的力将他往前一带。 ...... “喂喂！起来！缩着干嘛？”流尘踹了几下紧紧抱着双膝蹲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听到流尘的话，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嗯？”男子看看地面，再抬头看看上面，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自己居然没事？刚才那是做梦吗？ “好了，我们走吧。”就在男子一头雾水的时候，流尘在一旁平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先一步走出巷子。 男子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再继续想，赶紧跟了上去。 “你这个死人潘江权！一大早跑哪去了？哪都找不到你，打你电话又不接，你什么时候来帮我修电脑啊！” 一出街道，就碰到了一位愤怒的年轻女子，貌似是男子的熟人。 “对不起，叶茵茵小姐，我现在有事，迟点...迟点......再帮你修吧......”男子说到后面，声音突然没了底气。 女子一听，看了一眼身边的流尘，见有外人在她也不想太失形象，于是怒气稍微小了一点，“你说的！回来之后就帮我修！别又到时候找不到人！”说完，便用力撞开潘江权离开了。 “这人谁啊？脾气挺大的。”流尘转身望着叶茵茵离开的背影问道。 “我房东的女儿...”潘江权尴尬地笑道。 “嗯。”流尘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来说：“那我们走吧。” 潘江权跟在流尘背后，两人消失在熙攘的街道中。 ...... Ｘ芳按摩店，是Ｓ市内一家比较普通的按摩店，因为比较低档，价格便宜，所以得全天营业十五小时。 此时的流尘和潘江权两人穿着浴袍躺在床上。 潘江权有些紧张，毕竟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同时他也有些兴奋，听说某些不那么高档的按摩店提供一种“天下第一剑”的服务，这里的设施看起来都挺廉价的，他想流尘是不是在他人生的最后让他好好享受一番。 “想什么呢？”流尘突然问道。 “啊？没...没什么。”潘江权慌张地摇头道。 “没什么？哼...都快要破土而出了！”流尘说道。 “破土而出？”潘江权愣了一下，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随后他注意到流尘的目光，往自己下面一看发现已经...... “呃...”潘江权赶紧捂住。 “切...”流尘继续玩着手机。 看着流尘的态度，潘江权顿时感到不满，心里在怒吼道：你那不屑的切是什么意思！ 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四五十岁的老板娘带着两名按摩师进来了。 “先生，您预约的按摩师已经来了。”老板娘彬彬有礼地说道。 “哎哟！好东西来了。”流尘一看，立马发下手机。 老板娘鞠一躬便离开了。 “开始把开始吧。”流尘催促道。 两位按摩师摸索着来到两人的床前。 看着两位按摩师小心翼翼摸索着的样子，潘江权看向流尘地问道：“这是......盲人？” “盲人手法才好啊。”流尘开心地笑道。 按摩师坐到床前的小凳子上，开始给流尘和潘江权捏脚。 在经过盲人按摩师一个小时的美妙按摩手法之后，两人走出了按摩店。 “感觉怎么样啊？不错吧。”流尘活动着身体一脸开心地说道。 “嗯。”潘江权点了点头，被按摩过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虽然没有享受传闻中的服务稍感失望，但不得不说，确实很舒服。 “跟我来吧，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流尘说道。 “嗯。”潘江权愉快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流尘会不会是要带自己去享受传闻中的服务。 ...... Ｓ市儿童福利院，这是一个充满着温暖与悲伤的地方。 流尘和潘江权站在儿童福利院的门口，门卫一直警惕地盯向他们。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流尘望着门内问道。 “嗯。”潘江权点了点头，毕竟门口挂着牌子呢。 “那这里是干什么的你也应该知道吧。” “嗯。”潘江权再次点了点头，怎么说也是上过大学的人，儿童福利院是干什么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现在请把你早上跟我说的那些话重复一遍。”这时流尘笑着说道。 这时潘江权沉默了，他先是看了看流尘，又看了看儿童福利院的大门，然后低下头，什么话都没说。 流尘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强迫潘江权，他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 当回到那栋居民楼楼顶时，天色已经是黄昏了。 “现在心情怎么样？”流尘靠着楼顶的围墙问道。 身边的潘江权此时沉默着。 “你说经历过绝望，但比起儿童福利院那些先天残疾，后天遗弃，被病痛折磨的孩子们，我想问一下你......”说到这，流尘转头看着潘江权，“你，经历过绝望吗？” 潘江权依旧沉默不语。 “你说你在工作上比不过那些关系户，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们比？你很吊吗？你爸是卖石油的？你妈是做市长的？都不是，你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和他们比，你只能是输，既然是输，那就不要跟他们比，这个世界上有那么那么多和你一样的普通人，你为什么不跟和你处在同一起跑线的人比，非要和那些起跑线就赢你的人比呢？用炎云的话来讲，你是抖Ｍ吗？” 潘江权还是低头沉默着。 “你说你没有房，没有车，穿不起名牌用不起苹果，所以你感觉你的生活低人一等，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你听完之后你一定会发现，其实你的生活是有多好了，我保证！”流尘肯定地说道。 “什么故事？”看到流尘那么自信，潘江权突然好奇地想知道。 “朝鲜......”流尘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哼...”潘江权笑了，“你说人家朝鲜有多烂，可是人家是国家分配房子和工作，医疗教育免费，这个国家差吗？” “那给你一个百分百能移民去那里的机会你去不去呀？”流尘问。 这下潘江权又沉默了。 “房子分配怎么样？你吃不饱，工作分配又怎么样？你吃不饱，医疗免费又怎么样？你吃不饱，没有网络，没有智能手机，钱不值钱，你还必须每天忍受他们的洗脑教育，还不能出国！你只需要努力一点点，怎么差都过得比他们好不是吗？” “我努力过，拼命地努力，但到头来，我什么也获得。”潘江权咬牙道，显然他对这件事感到怨恨。 “这就是你放弃的理由？努力就一定有回报吗？哪个智障跟你说的这个道理？”流尘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努力是一回事，结果也是一回事，别给这两个东西中间划等号，我们国家的农民，辛苦耕作一年，到头来，可能因为下个几天雨，或者晒个几天太阳，一年努力也就白费了，他们放弃了？没有，他们只是擦了一下眼泪，发个牢sao，来年开春继续播种，这就是生活嘛。” 潘江权依旧沉默着。 “那些盲人你看到了吧，他们是看不到光的，他们失去了一个五彩缤纷的美丽世界，他们也没说人生已经完了，没有意义了，想着去死啊，当个按摩师不一样让我们爽的不能呼吸吗？” 潘江权低着头，听了流尘的话，想到中午经历的事，此时他的心里感觉到无比的秀愧。 “把头抬起来！”流尘突然喊道。 潘江权二话不说，立马抬起头来。 “看啊！这个世界多漂亮啊，死了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多可惜啊！”流尘感叹道。 远处黄昏的天空，成群的飞鸟穿过林立的高楼，飞向远处的天空，这种画面潘江权甚是怀念，小时候经常在铁路边看夕阳，长大了之后，这样的美丽便被遗忘了。 “人们总是说找不到努力地理由，其实努力的理由遍地都是，在市中心买套房啊，让自己发起一次同学聚会啊，让全国女性在微博下面争着当老婆什么的，随便一个都能让他们努力个十年八年，只是他们一直在寻找不努力的借口而已。” 潘江权望着流尘，不说话，静静地听着。 “你说没有人关心你，没有人记得你，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他们，就算全世界把你遗忘，他们也会永远记得你，关心你，爱着你，所以别老想着去死，你死了之后，他们怎么办？好好活着，现在他们就是你努力理由，好好干！对你的人生负起完全的责任来。”说着，流尘把一部手机递到潘江权面前。 潘江权一看，大吃一惊，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跑到他手上去了？ 接过手机，潘江权看到手机正在拨号中，上面的备注是“妈”，他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永远爱着自己的人，自己才不孤单，命运什么的****吧，人生还在继续着呢，当初自己怎么就这么傻呢？ 彻底想通的潘江权抬起头，他想感谢流尘，却发现流尘已经不在了，张望四周，整个楼顶也找不到他。 “谢谢你，多管闲事的路人...”潘江权流着眼泪，望着远处黄昏的天空低声说道。 “喂！”这时电话接通了。 潘江权擦了擦眼泪，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拿起电话，说了一声：“妈～” “怎么了？”电话那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柔和。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聊聊，好久也没跟你聊聊了。” “十年不打一次电话回来，今天居然打电话回来只是要聊聊？你怎么了？是不是干什么试了？还是要钱啊？” “哎哟，就是聊聊，你这么不信任我，我是亲生的吗......” 潘江权说着电话，转身往走进楼顶的楼梯口。 “你的事我听华弟说了，是在过不下去就回来吧。” “不，我还想再试一下。” “唉，好吧，那你今年过年回来吗？” “回！一定回！” ...... 黄昏的天空，成群飞鸟穿过她林立的高楼大厦，夕阳即将落下地平线，忙碌了一天的她渐渐地开始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