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紫黑丝絮
在西市看到宋哲对叶彪处处退让，武子青就模糊地感觉不对：宋三爷号称绵安奴隶交易的老大，绝不会做赔本生意，白这等资质的天才又怎会匆忙售出？找人好好教上几年，等白突破地阶六层乃至更高，以精英武者的价钱成交，或是直接笼络自用岂不更好？至于如何使白乖乖听令，做惯奴隶贸易的宋哲必然有自己的办法。 若说宋哲畏于叶家之势，也有疑点。叶家在绵安城算是三大家之一，繁衍十数代实力盘踞，但宋哲既然能把奴隶贸易做得风生水起，背后自然也有势力支撑；何况叶彪虽号称“叶家大少”，他低下的资质却注定他在叶家的地位必然不高，只能仗着父祖宠爱欺负一下弱势群体。 本来此事与武子青无关，不管是宋哲的阴谋还是白自己有缺陷都扯不到她身上，但她忽然想到，自己需要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不是说春晓夏晓她们不可信，但她们是武家的世仆，属于武家十二小姐，而不是武子青这个人。武子青想要一个只忠于自己的人，一个拥有天纵之姿的奴隶正合所需。而且武子青自信，拥有洞天珠和两世智慧、身后又有武家为后盾，自己可以解开白身上的谜。至不济，自己也可以把这个孩子重新抛出去。 武子青算过全局也算过了细节，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楚白这个孩子的性格。那双清澈的眼睛，即使身处卑微也并未折损的单纯，都让她心中波澜起伏——白，跟曾经的她、前世的吴晴太像了。 被忽略的寂寞的孩子，永远被有意无意地冷漠对待，却还期待着别人任何一个回应，对任何回应都好奇却不排斥。始终用不带荣辱尊卑的眼睛看世界，努力而不夸耀，执着却不拘泥。这样的人，只需要一个信念，就能笑着踏过荆棘，用染血的脚印铺往顶峰。 看了那双眼睛，武子青已经无法冷静地计算得失，也罢，遇上他也算有缘，就由自己给他一束光，让他骄傲地飞翔吧。 武子青唇边漾起一抹笑意，抬起头。 楚白端端正正坐在蒲垫上，直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有一丝浅浅的关切。 “白，你是不是有时会突然浑身疼痛？” 隐藏在骨血深处、呈丝絮状纠缠存在的紫黑色物质，像是某种毒素，可惜自己的精神力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满足不了洞天珠的要求，一时间只能确定这种奇特物质的效果。 “是！”楚白的眼神充满敬佩。 “大概多久一次？” 如果不是很频繁，倒可以试试暂时压制。 楚白做回忆状，“有时候两三天就会疼一次，有时候一旬都没事。” 忽快忽慢？是因为这种物质性质特殊，还是有什么具体诱因？暂时存疑，留待后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记事起就这样了，”楚白声音低下去，“小姐，白不会因为头疼耽误事情的。” 记事前？那这东西就不是白自己能知道的了。 “我只是问问，”武子青尽量和气地说。 微表情和呼吸、心跳、脑电波各种体征，都表明楚白没有说谎。武子青只好摸摸鼻子认了，算啦，本就是想要个信得过的手下，自己就能者多劳，日后帮他把那种物质解决了吧。“白，跟我谈谈你自己吧。” “我自己？”楚白茫然的表情很呆很萌。 “嗯，你的名字是谁取的，你的父母亲人，你有没有朋友，来自哪里？”武子青越发和蔼。 楚白摇摇头，“我不知道名字是谁取的，我也没有父母亲人，也，也没有朋友。从我记事起，就不断被一个主人卖给另一个主人，跟着其他奴隶到过许多地方，我记得的地名有宝珠、良渚、河晏、平台、陶寺……” 武子青用温和鼓励的验光看着他，把一个个陌生地名记录进洞天珠。 居然都没听说过，自己了解的世界果然是太小了。 楚白的记忆力似乎很好，一个个名字从他嘴中说出来，不急不缓却说了十几分钟，才以“陈州、绵安”结束。 据武子青所知，眼下自己居住的世界广袤无边，她能接触的资料只是模糊提到自己所居的大陆之外，还有遥远的海外大陆。而本大陆共有中原、北荒、西荒、南荒、东荒5大域，其中北荒域又有12州，绵安县所属的广宁郡就在北荒西处，属于西陵州。大陆，域，州，郡，县，这是现今世俗界的大致区划。 武子青仔细看过资料，从地域广袤和人口来看，现在这个世界比起前世吴晴所居的地球要大得多，而且，武子青通过对比星空图和日月盘的运行轨迹，隐约怀疑自己所居的现今世界，可能并不是类似地球的行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大地。 想得远了，武子青摇摇头，“那你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时会冒出一些小气流，窜来窜去吗？” 楚白点头，“前一位主人说是我即将突破，就要变成地阶武者了。” “那么，白知道什么叫地阶武者吗？”武子青看他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不、不太懂，白只知道武者很厉害。”楚白很不好意思。 莫名其妙都能晋阶，这等资质……武子青庆幸自己不是这里的原住民，否则自己辛苦习武多年的成果，这孩子似懂非懂地就通过，岂不是太让人咬牙了？ “那我教你习武好不好？” “小姐也是武者吗？” “我是地阶一层武者，刚刚突破地阶，正好可以指导你。” 楚白的目光顿时越过惊讶，跳进崇敬一栏，“谢谢小姐。” “明天卯时末我会来这里找你，亲自授你武艺，今天好好休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到梧桐院去找我，也可以找春晓。” “嗯，”楚白笑得很满足。 武子青回去却摊开纸张，用半个时辰画了一张一比二的人体骨骼图，把楚白骨骼中附着的紫黑色物质按照洞天珠感应到的样子添加上。 “形如丝絮，包囊贴切，对周围的肌rou血管都没什么影响，只对骨骼有些腐蚀作用，却丝毫不会损及骨骼内的髓质，倒像某种作用于骨血的奇毒；可是似乎又跟楚白身上的气有若有若无的联系。” 她忽然有种猜测：楚白如此“天纵之才”，会不会与他身体内潜藏的紫黑色丝絮有关？ 而这种物质，是宋哲“放弃”楚白给叶彪的原因吗？ —————— 苗妩：青青其实很冷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