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沉沦的尖刀
在看守所里，一个空荡荡的牢房里，只有一个肥胖的女孩畏缩在角落，四周是高耸的墙壁，没有一扇小窗户，只有外面走廊的灯光隐约照亮这个牢房，可灯光那么昏黄，显得一切更加凄凉。 女孩没有坐在牢房中唯一的床上，反而蜷缩在角落里，她的头深深陷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她在极力把自己裹成一个rou团，那么冷的秋夜里，她只穿着一件不保暖的单衣，付秉轩甚至能看到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一团铁青。 付秉轩想，他永远也忘记不了这一幕。 可与此同时，他也无能无力，他双手被捆绑着，被自己父亲手下的人压着经过那个女孩的牢房，然后有违背秩序与纪律的被关在那个女孩对面的牢房，他与她只隔着那盏昏黄的灯，与对此刻他而言太长的走廊。 付桁说什么？他说：想反抗付家，等你羽翼丰满了再说！ 付桁没有错，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抵抗地了他，甚至矛盾冲突加剧，他还被付桁绑了送来陪这个女孩。 付秉轩还记得付桁的冷笑，那种没有一点父子情意的笑容，甚至眼中还带着一抹残忍的快感，他的表情却让付秉轩想起了他人生中唯一的暖色——他的母亲，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微笑，才选择离开？ 可母亲救不了他，自诩为可以掌控一切的他也救不了自己！这真的很嘲讽！原来自己是那么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救别人，甚至也拯救不了自己！ 可好在，他还能在这个秋夜里陪着这个叫做向奕的女孩度过一点点的时光，尽管他什么也做不了。 她叫向奕，是他的高中同学，可他的脑海中没有关于她任何一点的记忆，这很奇怪，她是有多么默默无闻才会让他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那时候的付秉轩还不会明白，当一个人低贱到尘埃，即使她做了轰轰烈烈的事情，也会被时光打磨消失成齑粉。 付秉轩靠着牢门，尽力借助那昏黄的灯光观察这个女孩。 她叫向奕，很好听的名字。付秉轩那么想。 蜷缩在角落的向奕没有一丝动弹，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有一个空洞没有感觉的躯体。付秉轩想，为什么偏偏是她，遭受这一切？听说她在X大读书，听说她成绩不错，听说她从来没有和别人发过火吵过架，听说她是单亲家庭，听说她.......付秉轩从B大回来的路上收集到关于她太多的信息，而现在这个叫做向奕活生生的女孩就在他的眼前，尽管那么模糊不清晰，尽管远远看着只是一团rou团，尽管他已经记不起这个和他同学3年的女孩长什么样子，可当他慢慢消化着有关于她一切的信息，又无数遍逼迫自己回忆着寻找着有关于她的信息，他才发现，即使是作为一个人基本的道德，也无法让他对自己无能无力而选择宽恕自己。 这一种把自己的过错推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让其以后的余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她背起本该属于你的错误的事情，是不道德的，也是卑鄙的。 道德这个词本该是让人与人之间更加美好，让社会远离在一切的大大小小的悲剧之外，可似乎越来越多的人丢弃了道德，那么罪孽也并不是那么轻松就可以抹除的。而那么问心无愧地去让一个年轻的女生就这样无辜的陷入到这种情况里，她的茫然，她的恐惧，又怎么能被忽视？ 如果仅仅从我的无能为力来说服自己已经尽力，然后迷惑自己对自己说谎，告诉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我的无能不就是这么可悲？ ......付秉轩痛苦的闭上眼睛，看守所的时间过得缓慢而艰涩，他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只是他心中那么痛苦，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像九头蛇的痛苦缠绕了多久！ 直到，他想起了那一束娇艳的玫瑰，想起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胖胖的女孩那红得像蛇果一样的脸，直到他想起高中班级50多个同学当中那个粗壮的女生总是低着头，弓着背，没有一点自信，直到他想起这个女生还和自己说过：付秉轩，我喜欢你！ 心中的愧疚感与羞耻感是一个浪头把他好不容易稳住的身心打碎。 他回忆起了这个女孩，这个叫做向奕的女孩，可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因为他比拿到手的消息更清楚这个女孩。 向奕的确不好看，的确很自卑，的确很懦弱，可她的眼中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善良，那种善良不是常人拥有的偶尔片刻寻常的善良，在她的眼里，善良美德像是一块坚冰，没有普通人的消融，一直都那么完整与完美。 似乎她的境地越不好，她被越多的人嘲笑欺侮，她所遭受的rou体与精神上的折磨更多，她心中善良美德的信仰就越强大，对，她拥有这种信仰，这种应该是母亲最喜欢的东西，是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这很可悲，因为他是那么渴求那种东西，头一次他看见了，可是他选择了无视，这一次他正视了，可他却无能无力。 她比任何人都不应该遭到不公的命运，可偏偏她比更多的人都遭受命运的不公平。 这个时候，付秉轩终于明白吕美美口中的话，“向奕出事，你也有责任。我只能告诉你，她是欢天喜地地去你家的，去见你jiejie的！你jiejie欺骗了我，我欺骗了她！” 向奕喜欢我吗？付秉轩把脸使劲地往前凑，想要把对面牢房中的向奕看的更清楚，可那个女孩一直没有抬头，像是要把自己凝固成一个雕塑。 “向奕，你还好吗？”付秉轩终于忍不住，他按捺不住自己跳动的飞快的心，忐忑地像是个青春期的男孩，他的声线颤抖却没有降低声音，他对着对面牢房的向奕温柔地询问。 ...... 我看着付秉轩陷入回忆当中，眼皮像是被千斤重的陀螺挂住，疲惫地耷拉下来，眉头紧锁，像是要极其克制地锁住回忆，他喉咙发出一些低低的声音，在抗拒回忆带给他的痛苦。 我突然很想笑，我也的确那么做了。 很久，直到我认为他已经把那些过去的纷纷扰扰都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他才抬起头，我转换了一种面容，像个慈爱的天使，目光中带着缱绻的鼓励与光明，其实这个样子的我也很可笑，只是我一度沉沦在报复的快感中，无一发现。 付秉轩开了口，吐出了一句话，“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菜都快凉了，我们先吃饭吧，对了，我忘记去拿瓶红酒，刚好我手头有一瓶刚到手的红酒。”付秉轩急匆匆地起身，险些撞到黑色的凳子。 我看着他略显仓皇的背影，即有点目的未有达到的不甘，又有着自己说不出来的苦涩。这个时候，我独自被留在餐厅中，四周有着付秉轩特意点起的蜡烛，餐厅暖色的灯光加之不大的餐桌上家常的菜肴，本该是个很安逸温馨的氛围，我却觉得内心有一股暗流把自己湮没，我想知道在付秉轩眼里那时候的向奕，我想知道在他眼里那时候的付梦溪，我想知道他是真的那么冷血才会选择沆瀣一气，还是其中有着我不了解的隐情...... 原来，在我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我已经对他抱有太多的希望，我告诉自己接近他，报复他，享受报复的快感，可同时，我又何尝不是想了解他，心中有着一丝他是无辜的肯定。我真是太可笑了！ 罪恶没有借口，更多的下作肮脏的交易都是简简单单！ 我看见餐厅的窗子里倒映着楚月的年轻貌美与向奕狰狞的笑容......罪恶无人看得见，那就由我来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