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我是你
“小姐，咱们去哪儿？”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儿，他说话的时候嘴角有点下歪，说话之前深吸一口气，第一个字落音较重，他很紧张，他与我说话很紧张。 “我漂亮吗？”我知道我这样问一定很奇怪。 “你美极了！漂亮极了。”他的眼睛亮闪闪的，透过后视镜很认真很专注地看着我。这一刻我知道，我不是向奕，我是楚月，我是向奕，我也是楚月。我要躲避吗？像当年一样躲开那些伤害与纷争，可一味躲避，伤害与纷争就能不在吗？它只会演变成更巨大的伤口横列在我整个人生中，你看，向奕苦苦躲避，最终还不是死了！自己了结的自己，更是胆小与丑陋。 我报给那个司机一个地名，别窝在后座再也不说话，那司机小伙的目光还是会透过后视镜追随着我，这是楚月，让人过目不忘看上去就美丽无害的楚月。我决定去拜访向奕，以楚月的身份，我迫不及待去看看我自己，去看看她，我想抱住她的头，摸摸她凌乱的发型，摸摸她肥硕的肚腩，双手抱住她堆满脂肪的大腿，一遍一遍告诉她关于4年前的事情，那个故事中有她有向雨晴，有自杀死去的张婷，也有一只走不出离不开被困在那段时光中的陈琦与孙浩，还有为自己行为伤害到女儿而后悔不已的父亲，有一直未出面被向雨晴称为“华”的帮手，这些你知道的人与不知道的人，你知道的事与你不知道的事。 我一下出租车再没有任何犹豫，或者我的拜访会过于突兀，可谁在乎呢？我就是向奕，那是2年前还没自杀的我自己！我需要人来倾诉，需要一个人来抱住我，而那个拥抱必然是世界上最温暖与安全的。 当我迈进那座小楼，还来不及一阵感慨，便听见后面传来小老太婆的声音。“小姑娘，给我让个路吧。” 我赶忙侧过身，顺便回过身去看看我的小老太婆。她一直没有变化，2年前的她依旧是白发与爽朗的笑声、洪亮的嗓音、硬朗的身体。或许是我的眼神出卖了我，小老太婆人精似地把她手上提着的一袋土豆放到地上，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一眼。 “小姑娘，我们以前认识嘛？” 我抿着嘴害羞的笑了笑。“没有。”的确没有，我是楚月的向奕。 “那......。”小老太婆手背在身后，踢踏走到我面前。她挺直了身体，凑近一点仔细打量我。 楚月很高挑，我微微弯下腰，微笑着看着她。小老太婆，你会发现我就是向奕吗？那个4年前被你捡回来的乞丐又或者是流浪人。 “那你怎么用一种很熟悉与信赖的眼光看着我？” “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亲切。”其实不是这样的，作为向奕的我看到小老太婆的第一眼是想躲避，躲避开来，或许那个时候我有着严重的人群恐惧症，所以延续到不愿意与任何一个人靠近，好在有小老太婆矫健的一手捞起我的胳膊。 也就是这一下，把我拉回了光明。 小老太婆总是能给我勇气与阳光，她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总是像个智者一样洞悉我的不动，然后会迅速采取措施，或者硬拉我出去晒晒阳光，或是一天陪着我也不说话，就霸占着我那张小的可怜的单人沙发玩手机。小老太婆总是时尚的人，好比现在她穿着的是一件大印花的青色系列的短袖唐装，背着手的时候走路起来有一颠一颠的喜感。 “呵呵！傻姑娘！哈哈！”小老太婆止不住地笑了，她拉起我的手，另一只手提起那袋土豆。“走，婆我请你吃中饭，中饭还没吃吧！” 我随手接过她手上的土豆，跟她来到一楼的房子里，这间房子作为向奕的我来过很多遍，布局依旧令人怀念。 帮着小老太婆洗菜，就像我是向奕一样，只是这个厨房再不会觉得拥挤，因为是楚月的身材。 小老太婆的饭很好吃，可当我想起她一个人做饭吃饭的景象时，我却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小老太婆给了我太多的关爱，可作为向奕的我呢，我只是一辈子把自己关在自己建筑的牢房里，觉得这个世界欠了我，觉得所有人都欠了我，我是恐惧，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践踏自己。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小老太婆一人的时候面对这个房间会不会像我一样孤独呢？ 我狠狠地给小老太婆夹了一大筷子的菜。也终于把眼泪给自己逼了回去。 在吃饭的时候，我也偶尔会提起这栋楼的房客，关于其他的人小老太婆总会唠叨几句，只是提起三楼，她却有意地跳开了。 趁她说完，我插了一句：“那婆，三楼呢？我想在三楼租间房，我挺喜欢三楼的。” 小老太婆摇摇头。“三楼.....三楼啊！三楼不行呀！三楼刚租出去呀。” “我可以和她合租。” “他是个男人，傻姑娘！最顶还有一间空房，你确定你不会喜欢？” 我看着小老太婆至始至终都正常亲切，总绝不提那三楼的向奕。她在保护她，她一直都在保护我。 “三楼的新租客真有福。被他抢先一步了。”我不想再去问三楼的事情了，在知道小老太婆谨慎地保护着我的时候。 “是个很帅的年轻人！不过总是在这附近找什么东西。也不喜欢和我说话！不过很热心肠，还挺会打架的！哈哈！”我知道她在讲谁，那个帅气的年轻人就是古宇，从家族里跑出来与向奕一样身无分文的古宇，只为找到之前与他相爱又狠心离开的女人——哦！也就是明天约我见面的人，玉树。 我不想离开小老太婆身边，我和她一起挤在厨房里面刷碗，陪她看电视，帮她的手机下应用。最后—— 我和她告别。 “哎呀！瞧我老糊涂了，你都陪我一大中午了，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楚月！” 我随着小老太婆的送别目光远去，又等了几分钟，重新回来，我要去三楼见见那个自己。可还没等我上楼，迎面下来一个男人，那个身影我异常熟悉，我赶忙躲到一边的花丛里。高大的树干可以遮挡住楚月高挑纤细的身材。我看着古宇普通的白色t恤加牛仔裤，让他比自己真实的年龄小很多，看上去竟然还有点大学生的味道。还是干净利落的发型颇有男人味，我有些呆呆地望着古宇的背影，本来对明天玉树的饭局没有一点期待，甚至并不情愿去见这个女人，可现在，我不得不说，我改变主意了。 “你喜欢他啊！”一个憨厚的男声在我旁边响起。我一转身就看见上次来碰见的那位农民工兄弟，他的朋友叫他“老王”。 他看见我躲在大树后面凝视古宇的背影的模样才会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种有点冒昧的问题，因为他很快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呀！姑娘！” 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老王风尘仆仆应该是要赶到工地去或者刚下班。 “姑娘，这后生......不行！爱惹事。”老王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不善言语的人，他似乎急着解释刚从自己的冒昧。“上次还和人打架，被一个胖女孩打了。” “老王！你说一个胖女孩？”难道向奕已经和古宇见面了吗！？ “对，其实那个后生是保护他房东，可那个女孩明显是误会了！一见面就和那后生打起来了。虽然那些人的确是那后生惹来的。”...... 后面老王在讲什么我都模糊地进不到我耳朵里。我满脑子都在想——向奕和古宇见面了！我和古宇见面了！我和他竟然这么早就见面了！这么早！ 可我不想让向奕见到你！古宇！你只会把我的心拼凑好然后砸碎！为什么！你们这么早就碰面了！为什么我在给不了向奕大学的同时，我也阻止不了这场糟糕透顶后患无穷的相遇！？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