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册封大典(上)
芮则稍稍迟疑了会,躬着身回道:“颜嫔娘娘小产了,打下一个成了形的男胎。//78小说网高速更新//” “甚么!”徐渐敏蹭地立起了身,江蒲就坐在她身边,眉眼间的神情自是骗不过去的。 她叫得虽然大声,而眸底却没有半增点惊惶慌乱,平静得好似此事在意料之中。 而刘氏和游猗兰却是真真的慌了神色,颜嫔啊,现下最为得宠的宫嫔。偏偏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小产了,还打下一个男胎。 就算陛下不疑心,保不住旁人不在他耳边瞎说。 “娘娘赶紧回宫看看去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氏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提点看似呆怔的女儿。现下唯一补救的法,就是赶紧把事情抹平了,陛下回宫也问不出甚么来。 “那我先回了。” 徐渐敏边说,边就起了身,徐府诸人自是送出大门方回。 在刘氏看来天大的事情,在明泰帝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徐渐敏的信到皇帐的时候,他正在批阅奏疏,冯元一拿了信进去,“陛下,颜嫔小产了。” 明泰帝眼睛都没抬一下,只问“男孩女孩?” 冯元一稍稍压低了声音,有些忐忑地道:“是位皇。” 明泰帝听到这会,搁了笔收起奏疏,斜挑了挑嘴角应道:“知道了,让贵妃看着办吧。” 颜念秋小产的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揭了过去。明泰帝没有再多问一句,当然更不可能为了她改变行程。 所以,圣驾回京已是十月初了。距离颜念秋小产过去了两个多月。 颜念秋满以为陛下回京,定会立马来看自己。可她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一句旨令,“着颜嫔后日于秉合殿拜见新妃!” 颜念秋身一软。坐到了地上。 当朝规仪,皇后有宝印、金册,妃有印册。因此称立后册妃。而妃以下只能用“晋”这个字。 册妃大典,所谓大典,自然是隆重其事。不仅宫嫔们要来参拜,三品以上的命妇,也是要进宫拜贺的。 十月的天气已经是很冷了,江蒲为了睡懒觉,特一和老太太告了假。每日都睡到辰初才起。 然今日册妃,她这个超品的命妇,就是发着高烧也得到场,而且还得顶着一品诰命的妆饰。 “我的奶奶,你怎么又打上盹了。” 已嫁做人妇的梅官。昨日也住了回来,就为了早上帮着桑珠给江蒲上妆。刚才不过去拿了支金凤钗,一回头又见江蒲坐在妆台前打盹了。 梅官手里的凤钗在烛火的照耀下,光彩闪动,江蒲却蹙了眉,哀声道:“还往上插呀!” “这是规矩!”梅官横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把凤钗插进了发鬓。 江蒲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蛋本来就不大,这会上边顶着一个金光闪闪脑袋。五官甚么的都可以直接忽略了。 “找到了找到了!”桑珠手里拿着个凤冠,一路小跑地进来。 江蒲从镜中瞧见,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你们不是吧。” 桑珠还待要好言相劝,梅官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恶狠狠地道:“再不喜欢。都给我顶上。左右就这一日。你再要给我躲,往后我就日日进来给你梳头,甚么牡丹头啦,飞天髻啦,甚么复杂梳甚么!” 江蒲瘪了瘪嘴,乖乖的坐正了身,在喉咙里嘀咕道:“早知道就不认你这个妹了,就会欺负我。” 梅官出阁,江蒲惟恐她受婆母轻视,不仅给她脱了奴籍,还认做义妹。其实,江蒲是认女儿的,可是自己身体的年纪,实在是开不了口。 而梅官在江蒲面前,本就是随便惯了的,现下更是没甚么规矩了。 “奶奶,喝蜂蜜水。”月儿端了小漆盘进来,江蒲歪眼一看,“怎么才那么一小盅啊!” 她话音未落,穿戴齐整的徐渐清走了进来,“是我叫她们少弄些的,候驾本就是要半空着肚,不然有个三急的还不憋死了你!” 册妃大典,只比迎娶皇后仪仗低一等。就好比当初还是郡王府迎娶徐渐敏一样。所以,并不是每位皇妃都能享有此殊荣的。 因此,当年徐渐敏册妃就不曾办过。所以,江蒲到现在才知道候驾的艰难。 不能吃太多,不然憋死了可没人管。不能吃少,尤其这个天,见驾的时候,你一脸饥寒交迫的样,甚么意思! “真是麻烦!”江蒲悻悻地拿过茶盅,才抿了一小口,睁大了眸,“这么甜。” 徐渐清在旁道:“我多加了些蜂蜜,好歹也顶一阵。” “你呢?”江蒲歪头看向徐渐清,“吃了点东西没有。” “你顾好自己就是了。”徐渐清一边说挑了帘,催外边:“袖炉备好了没有。赶紧拿了来。” “来了来了。”小乔拧着两个涂金镂花的银熏球进来,一个给了徐渐清,一个则替江蒲放到了狐皮手笼里。 梅官、桑珠又给江蒲上了层唇脂,梅官还待说甚么,涂婆就在外头催道:“太太问大爷、大奶奶好了么,要快些了,不然晚了时辰就不好了。” “知道了。”徐渐清答应着,回头看向江蒲道:“收拾好了没有。” 梅官从衣架上拿过件海濑皮的大氅,交给桑珠,向江蒲道:“外头只怕有些下雨,这个皮氅即挡风又防水。”说着又忙忙地从几上端起个小小的木匣,塞给江蒲,“里头有两块桂花糖的米糕,这东西顶饿,奶奶在车上吃吧。” 她边说边送江蒲夫妻俩出了院门,江蒲看了看还漆黑的天,徐渐清已伸到了手笼里,握了她手,“走吧,到车上还能打个小盹。” 秉合殿,位于知政殿后,与乾泰殿、坤淑殿称内朝三大殿。新皇登基,皇帝大婚都在此举行。 而这回册妃大典也放在这里,足显皇帝的重视。 坤淑殿灯火通明,宫娥往来不绝。虽是册妃,可皇后的典仪也是不能轻了半分的。 “这是预备的打赏,娘娘看着可还添些。” 皇后坐在金丝楠木的梳妆台前描眉,听见声音,斜眼瞅了瞅崔尚宫手上的金锦托盘,上边有一对玉如意、一对双龙戏珠金镯、一柄红珊瑚的坠玉头梳、几串东珠链,三对金镶珠的耳坠,并一套内制活计,上边绣的图样不是百年好合,就是早生贵。 凌皇后瞅着图样,不自觉地蹙了蹙精细的眉尖,“再把我那套点翠的头面拿来……”稍舟顿了下,又补道:“还那枚必定如意的金锁也拿了来。”
崔尚宫愣了愣,那套头面虽是新的,可皇后哪一年不添几套新的?只那枚金锁虽不值甚么,却是是皇后娘娘的陪嫁。 “娘娘,那可是……” 皇后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冷冷一笑,“陛下那么着紧的人,我自然要看重些的。再则说了,寻样的娇媚柔顺,身份又尊贵,年岁也轻,将来还指不定要如何呢!” 皇后话里的凄苦,崔氏如何听不出来,想着皇后这些年的苦楚,心下戚戚。还记得当年出阁的时候,皇后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听说定亲的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心里颇是欢欣。 不得宠就不会有那么些个纷争,夫妻俩就能平平稳稳的过日,府里也不会有那些糟心的事。姑娘家么,求不就是夫妻俩相睦,恩爱白头么。 可谁曾想一步步的走了如今,她虽是贵为皇后,可心却一点点地冷了。 一个直爽活泼的女,一点点被逼成现今这副阴沉的模样。崔尚宫只想着就觉得心疼,“凭她怎样,也不能越过皇后娘娘去。娘娘是仁宗爷钦选的儿媳,是陛下的结发这妻……” “嬷嬷。”凌皇后握住了崔尚宫的手,眸中浮起暖暖的笑意,“赶紧把东西拿来吧,晚了可不好。” 崔尚宫嗫了嗫嘴唇,最终还是恭身退下。 此时延福宫内,徐渐敏已然大妆完毕,对着穿衣镜再理了一扁礼服,微笑的嘴角,淡淡地问道:“你是说,昨日陛下是在阮氏那里用的晚膳?” 珍格儿一面替徐渐敏整理衣角,一面悄声道:“何止啊,陛下回宫这些日,虽都宿在裕宁宫,然伴驾最多的却是阮才人。其他几位也有召去陪膳伴驾,可阮才人这边,回回都是陛下亲自过来的。” 徐渐敏脸上的微笑更是亲甜了,“你把我那件银鼠的大氅给她送去。对了,再把那套南珠的头面给她送去,陛下虽赏了不少给她,到底还是南珠的衬她。” 珍格儿笑盈盈的应声而去,徐渐敏对着镜轻抚过自己乌黑油亮的鬓角。 圣心难测,可男人的心思却不大难猜。 阮氏虽没有十分的艳色,然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可怜却又清澄无垢的大眼睛,再配上娇酣的性情。活脱脱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白兔。 现如今陛下大权在握,乾纲独断,碰上这么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会不心生怜惜。 而这份怜惜,甚至令他把颜念秋都丢开了。或者说,陛下对颜念秋从来也就没甚么情义。 至于那个丫头,陛下对她也许确有几分真心。毕竟陛下对她的恩宠,隐藏的很好,若非自己留心细看,还真要以为现令受宠的是新册的德妃了。 只是君王把你高高捧起,未必就是好事。 看看自己,再看看颜念秋。徐渐敏渐垂了眼敛,挡去了眸中的黯淡。德妃、宝庆公主、高丽王,这么一步好棋,不走真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