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一）

    春雨过后，大地复苏。学校花坛里，野菜野花长得茂盛，在和煦的春风下摇曳。人来人往的校园里，学校食堂的阿姨们开始拿着小铲子，塑料袋在草坪上，矮树丛里寻寻觅觅。野菜富含人体所需的多种维生素和矿物质，对身体极为有益。

    荠菜炒笋，凉拌马兰头，青团，王晓桦翻着食谱，想起王家村周边漫山遍野的野菜，寻思着回家一趟，这可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再过半月就是清明，国家法定节假日，王晓桦不用另外请假。对于这个新爱好，罗伟东大力支持，野菜比甜点更符合他的口味，这下晓桦的焦点转移，他甜蜜又痛苦的日子也能结束了。

    王晓桦以前只在饭店，商场里见过成品，对于原生态的野菜处于它认识她，她不认识它的地步。为了不致于挖错，吃坏肚子事小，中毒就麻烦了，王晓桦端坐在电脑前做功课。每年春天，部队都会出去拉练，对于野菜罗伟东比王晓桦要熟悉很多。

    “春天最常见的是荠菜，马兰头，你去田埂和小山包上就能找到很多，你念叨的做青团的‘青’也容易找到。”罗伟东一一指着图片，详细解说：“这是蒲公英，三月末四月初花期还没完全到，正鲜嫩着，生吃也很爽口。”

    “蒲公英我认识，也知道能吃，但是它不开花的话我应该很难认出。”尤其是在草丛中，荠菜和马兰头也一样，王晓桦知道她现在听着明白，等到找的时候估计看哪哪都像。

    罗伟东失笑，“小笨妞，爸妈都在，你不会问啊。”

    王晓桦也想给自己一下。真是脑子进油，做菜做傻了。等回家，mama肯定会陪着她去挖。虽然在她印象里她家一次都没吃过野菜。

    正在一个羞愤一个调笑围观中，王晓桦的手机响了。两人停止了玩闹。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按下通话键前，王晓桦还奇怪，王mama王爸爸主动打电话的次数不多，而且昨天中午她还往家里打了一次，今天又打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接通后，话筒里传来的不是王mama一贯低柔的嗓音，而是一个略显陌生的男声。

    “小桦吗。明天回家来一趟，你爸午睡起不来身，送医院检查完后说是类风湿引起的身体暂时性麻木，现在我们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你妈在照顾你爸呢。”

    电话里声音有些失真，好一会儿，王晓桦才反应过来是大伯，然后身子一僵，几乎不能相信。

    爸爸送医院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她爸身体一直很好啊。昨天mama也没说啊。

    “好，大伯，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罗伟东也听到了，用力抱着直挺挺的王晓桦，担忧地看着她。

    “小桦别急，你明天早上回来就行。这个病是慢性病，你爸是病发作才会跌倒的。现在除了关节肿胀，疼痛，对生命没有影响，今天已经晚了，不安全，明天再说知道吗？”

    王大伯担心侄女胡来，一再叮嘱，得到保证后才挂了。

    类风湿，王晓桦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心里没底，一边拨王晓楠的电话，一边胡思乱想，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就是没人接。深呼吸，保持镇定，王晓桦又打王晓楠宿舍的座机，还是没人接。

    天已经黑了，能去哪呢？

    罗伟东按住她着急地发抖的手，“今天周五，打高斌的，不在学校应该就在高斌那。”

    一句惊醒梦中人，这次很快就有人接起，

    “喂，姐夫，我姐在你那吗？”

    “在啊，好，爸爸生病了，是类风湿，对，这个病严不严重啊？”

    高斌和王晓楠吃完饭正看电视，听到岳父出事心里也是吓了一跳，等说到是类风湿心又回落了，还好不是中风。王晓桦的声音又急又慌，高斌顾不得对王晓楠解释，赶紧安慰道：“没事，类风湿是肌rou和关节疼痛为主的疾病，不会危及生命。爸爸应该是风邪寒气入体，积累到一定程度爆发了，对，主要关节会受累，会痛风。可以慢慢恢复，多吃些祛风除湿的食物，多锻炼，以后要让爸洗热水澡，田里的活也不能干了，定期去医院或者诊所针灸。方法很多，明天路上我们详细说，先别急啊，好好保养不会有问题的，嗯，好，拜拜。”

    “我爸得类风湿了？”王晓楠一直听着，高斌一挂电话就焦急地问道。

    “嗯，大伯帮着送去医院看过了。你手机开着吗？晓桦说打了好几个没人接。”

    王晓楠摸摸口袋，空的，从包里拿出来一看静音了，“下午做实验设置的，没调整回来。”

    虽然是个准医生，对类风湿的病理，病症都知道，但是关心则乱，王晓楠还是有一种父亲得了重症的感觉，“怎么会这样呢？类风湿很难受的，关节都会变形，我爸辛苦一辈子，晚年还得被病痛折磨。”为了照顾以后年老的父母，她的主攻方向是心血管科。虽然心血管疾病和风湿类风湿同属内科，但是她也是仅仅知道个概况，没有仔细研究过，而且她也不会针灸。

    高斌抹去妻子的眼泪，抱紧她给她力量：“爸爸常年劳作，干活热了累了喜欢用冷水冲凉。以前我爷爷也有种地，都等不及回到家里，就在小溪，水渠里洗了，他们也不会想到要做做热身运动，一冷一热寒气最容易进入身体。现在发现不算晚，以后不要劳累，会好的。”

    “还要戒烟，啤酒黄酒都不能喝，鸡rou，海鲜也不能吃。”王晓楠马上起身，打开高斌刚买不久的电脑，找了纸和笔，结合书上学过的知识，把禁忌都仔细写了下来。

    高斌也没闲着，他大学的一个同班同学来自医学世家，现在读博呢，家里亲亲眷眷都在卫生系统工作。保不准哪个亲戚就是这方面的专家，顾不得打扰他休息，翻出号码就打了电话过去。他同学很热心，听他说明原委后让他稍等一会，立刻问他小姨夫，他小姨夫不是这方面的医生，但是他一个堂弟在省中医院工作，专门从事风湿类风湿的研究。

    不到半小时，高斌接到同学回电，说了日常护理的方法，建议最好带着人到中医院给他小姨夫的堂弟看一下，他们那里的中药疗法和针灸疗法很不错。而且主动说要去中医院的话提前告诉他，他会办好一切手续，他们人直接过去就能看病。

    高斌谢了又谢道了再见，王晓楠也查好了资料，商量好回去就带父亲来省城看病就早早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