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哥哥
三娘身世揭秘开始…… 正堂脚步凌乱了一阵,想是禔王带来的人开始四处搜索了。 三娘微微不安,下意识的靠近犄角一步。 “别怕。”帷幕中传出任寄远的安慰声,可能是刻意压低的缘故,听起来更低沉浑厚。 一种遥远的熟悉感慢慢涌上三娘心头,从容的自信从心底荡漾开。 “你敢!” “看皇兄。”禔王笑道,“最多几坛酒而已,值得如此动肝火吗?就算皇兄不顾及本王的面子,总要给在座的大臣们一些面子吧?” 外面说着话,就有个寻常公子打扮的男人进了耳房,锐利的双眼在三娘身上盯了会儿,忽然转移到她身后的重重幔帐,劲步走了过来。 三娘脑子飞快的转动,眼角瞟到屏风,忽然计上心来,她佯作怯弱的往旁边一闪,戴着帷帽的头猛抬起来,正视了屏风一忽儿,却又像是怕被谁察觉一般陡然低了头,人越发离了帷帐。 进来的男子脚下凝滞了片刻,顺着三娘暗示的方向望过去,屏风后有暗影微动。 “裴表兄这酒楼的茶盅果然不是凡品,皇兄攥这么紧都能完好无损,倒让本王想起日前父皇不小心落碎的那些杯碟,不如裴表兄选些好的让本王敬献给父皇,也是裴表兄一份功劳。” 皇上怒气太子不争在朝堂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别说砸杯碟,就是闭宫思过也是有的,只不过对外的名目说得很堂皇就是了。 有人附和的笑了笑,三娘没有听到裴澄的回答,心神全都落在了往屏风后走过去的男子身上。 “皇兄的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舍不得这些杯碟吗?”禔王清冽的声音里掺杂了戏谑的笑,像是调弄老鼠的猫。“也是,素来是别人逢迎皇兄的,哪有皇兄拱手让人的理儿,即便这个人是父皇……” “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凌厉的叱喝在三娘露面的一霎那戛然而止。 众人都没想到耳房里居然还有女人,各色目光全都聚拢过来。 殷鸿介赫然在列。 三娘觉得自己像是透过放大镜被日光灼烧的火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灼穿,不免微微不自在,强忍着不适给众人行了常礼。只是过了片刻。她便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后。 那个带有脂粉气的清秀男子。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裴澄走过来,悄悄扯扯三娘的衣袖。给她使个眼色,引着三娘走到方案之前,对上座一位穿深紫色云纹外袍的男子和一位穿褐色袍服罩了件同色宝相花纹外衣的男子笑道:“三娘,这位是太子爷,这位是禔王。” 三娘在耳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此时也没有过多的惊讶,只从容屈膝行礼:“妾身给太子爷、禔王请安。” “原来是表嫂。”穿褐色宝相花纹外衣的禔王瞟太子一眼,敛去沉思,轻轻从座位上起身。颔首笑道,“本王来京,理该早去拜望表嫂的,可惜,公务缠身未能成行,还望嫂子莫怪。” 身段放得这么低。真不愧谦恭的名声。 “妾身不敢当。”三娘秉着言多必失的原则,尽量少开口,说完这句话便立了一旁,帷帽下的目光微移,好奇的瞧了一眼太子。鹰目锐眼,竟然是大业坊别院见过的那个鹰目男,三娘稍稍惊到。越发提醒自己少开口。 “太子爷,禔王。”裴澄压低声笑道,“我先送贱内离开,少赔,少赔。” 大概两位皇子也觉得三娘在这里不合适,禔王笑着点了点头,太子却依然沉默着,只是眼神暗沉喑哑。 裴澄笑着向堂内的几位大人颔首,带着三娘离去。 三娘总觉得自己走过时,一直有道目光粘在她身上,借着跨门槛的时机,她侧首回望,是一个年逾五十、有着方正脸庞的男子,印象里好像从没见过,三娘不禁纳闷起来。 屋外绿绨见三娘和裴澄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忙迎了上去,又左右瞧了瞧,面现担忧:“老爷,任公子呢?” 三娘心中一动,多瞧了绿绨一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裴澄脚下未停,话里有几分郑重,“跟我来。”边走裴澄边说了任寄远的去向。 三娘留心看去,绿绨紧张的神情渐渐散去,眉宇间却还是微微褶起。 从小院出去,沿原路穿过月洞门,裴澄带两人径直往北边一处花园模样的地方走去,过了一个干涸的池塘在一处三间平房前停下。 “这是谷一休息的地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暂时在这里歇歇。”裴澄顿了顿,吩咐绿绨,“让后厨做些膳食送过来。” 绿绨应诺,推门先去收拾。 裴澄起步要离去,却在停滞了片刻后又转身挨近三娘,桃花眼中带了一丝认真,声音低得只能两人听见:“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这是什么意思?三娘纤眉微蹙,沉心思索,却没留意到裴澄离去时看她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安。 “夫人。”绿绨轻声唤道,“奴婢已经收拾妥当,你先进去歇着,奴婢去让人准备膳食。” 三娘点了点头,目光却追随着裴澄远去的背影出神。
谷一屋里很简单,除了一张过膝矮床,就只有一张小食案,几张小杌子。 用完膳,三娘支肘在食案上稍眯了一会儿,瞧着像是过了未时,又喝了些酽酽的茶彻底驱散了困头,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绿绨说着话,任寄远走了进来。 “公子!”绿绨忙站起了身,声音里却有遮不住的轻松,却又突然意识到三娘还在身边,忙掩饰道,“夫人,奴婢去提壶热水来,您跟任公子稍等。” 谁家的奴婢会放心一个陌生男子与自己的夫人单独同处一室,除非她能确信这个男子的品行。 绿绨认识任寄远,而且关系不一般! 三娘脑子里激灵闪出这个念头,这才是她担心任寄远的安危,此时得见本尊神情松快的原因吧,所以心慌意乱下才掰出这么没水准的理由。 三娘这般想着,也就没留神绿绨拎着水壶出门的霎那顿了一息的动作,她只嘴角轻扬,起身向任寄远行了礼。 再抬头,三娘整个人凝固了。 一块如血红玉垂在她面前,血丝潺潺流动在润泽的玉石中,落日的余晖打在玉石的血色上,溅起沸洋诡异的色泽,三娘甚至觉得整个屋里都涂上了一层血。 这块玉,她觉得很面熟! “这样的血玉,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两块。”任寄远的声音在屋里淡淡响起,像是空山间的回音,漾溢在三娘的脑海。 血玉! 对,血色的玉,诡异熟悉的感觉,紫陌庄那一晚的刺客!殷府散播的流言…… 三娘眼睛蓦的缩紧。 “一块在我这里,一块在我meimei那里。”任寄远眼中泪花涌现,语调却努力维持静淡,“那年,你才只有三个月,还在襁褓之中,转眼间,你却已经嫁人了,爹娘在天之灵瞧见,也会倍感安慰的。” 三娘心神错乱的傻傻看着他,眉骨一挑,哽在嗓子眼里的话好一阵才在粗糙的舌尖上打结儿:“你是说,说,我是,是你的……” “meimei!”一滴泪落下来,任寄远忽然绽开了笑,“我找你找了十四年,从海外到南番,从任城到京师,总算上天眷顾,咱们兄妹终于有这重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