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蔷薇硝
中午就是杨家兄妹四个跟八阿哥一道用了膳。午睡过后，几个年轻的皇子便陆续来了。 没有差事的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约齐了一道出宫过来，半路上老十却又拉着阿九往他舅舅阿灵阿府上去了一趟，因此是三个小的先到了八贝勒府。 雅齐布在门外迎了他三个，打千行礼，“老奴给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请安” 三位阿哥都虚虚一抬手，“免礼”这是他们八哥的公，非比常人，他们兄弟对各人的嬷保母公等，都是敬重有加的。 十四阿哥抢先问道：“真真来了没有？” “大小姐刚午睡起来。”雅齐布笑道：“许是起了桃花癣，说脸上痒痒。咱们府上没有蔷薇硝，奴才正要去四贝勒府上讨一些来。” 十四忙“哎哟”一声，叫他快去讨了来，别耽误了。雅齐布遂告了罪，自去了。 “想是京城天气干燥，她皮肤嫩，所以起了癣。”十二阿哥笑道：“还好也不是甚么了不得的。” “那她今儿肯定又不会出来坐席上吃酒了。”十三阿哥道。 “我去瞧瞧她。”十四拔腿就走。 ×××× 进了二月，天气就渐渐暖了，也算是初，寨暖还寒时分。 真真因脸上犯了桃花癣，浑不舒服，正难受着。十四阿哥进来，见她懒洋洋躺上，不肯起。笑道：“怎么？犯了困不成？” 说着坐在边。 真真推一把他，“坐这里做甚？多不好看。下去坐去。”喊水搬了个黄花梨海棠式方凳进来。十四阿哥只当没看见，扳过她脸来，仔细看了看，“也还好，就这么一小点。待会儿拿蔷薇硝来擦过了，晚上就好了。” 又道：“八哥府上竟然没备蔷薇硝，可实在不该。” “王jiejie她们几个也不犯这个癣，没有备也不奇怪。你八哥是个爷们，哪能甚么都顾到？”真真倒是没觉得甚么。 十四是个从小被伺候惯了的，有甚么该用的时节却发现手边没有备着，那一律都是下人们的错。 “以前在家里，气候湿润得很，我也没犯过，没成想，到了北方，反而起了癣。”癣是有些痒的，她忍不住就要去抓，十四怕她抓破面皮，忙抓住她手，“可别抓破了可不好。” 扭头一叠声问：“快去瞧瞧雅齐布回来了没有” 少时，外面丫头捧了一小盒子蔷薇硝来，“雅大爷说，四爷府上也没多少，这个还是去年陈的，新做的还没得，请大小姐先用着。八爷正叫人去外头买今年新做的。说大小姐先将就着使，千万别抓破了皮儿。” 十四拿过那个小瓷盒子，打开看里面是淡粉色的香粉儿似的粉末，就问那丫头，“这个怎么用？” “大小姐洗净了脸，拿棉棒沾了硝，往起了癣的地方薄薄涂一层就是了。若犯了痒，就薄薄的涂一层，不怕涂得多了。” 水已经打了水来，给真真擦了脸。十四阿哥自己动手，用棉棒沾了蔷薇硝，在她脸上患处轻轻涂了一层。 那蔷薇硝里面许是搁了冰片之类，涂上去清清凉凉，一会儿也就不痒了。真真觉着好了些，也就不好再躺着跟十四说话，遂道：“我要起来了，你先出去下。” 十四阿哥一笑，叫水伺候他净了手，方起出去了。 真真坐起，想着方才十四阿哥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好笑——他一个没伺候过人的皇子，这般殷勤，一点儿也不肯委屈了她，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感动的。 一会儿穿戴好了，十四阿哥又进来，“你今要去前面吃八哥的寿酒不？” “不晓得。不太想去。” “八哥怎么说的？”他是知道他家八哥一般来说不愿意真真抛头露面。 “他说随我，我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二哥是一定要出席的，我不去也就不去了。” “嗯，说的也是。我知道你跟四嫂倒是要好些，要不，你就去跟四嫂说几句话，我就陪你回来。” “好稀奇我要你陪着做甚？”真真剜他一眼：这小子莫非正以护花使者自居？可自己年纪也实在太小了啊 “左右不过都是我们兄弟几个在一块儿，看戏吃酒罢了，也腻烦了，没甚么新鲜的。”十四也做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这天气还不算，过几我还要去小汤山泡温泉，你要不要也去？” “去泡温泉也不错。”十四点头，“你犯了癣，正该去泡一泡。我么，看汗阿玛准不准我出宫了。”有些意兴阑珊，他还属于被管制的群众。 “我听八阿哥说，你们在书房里念书，一定要先读一百二十遍，然后再背一百二十遍。可真是如此？” 十四阿哥一脸“黄连水苦不尽”的形状，连声叹息，“可不是虽说是汗阿玛定的规矩，可也不必这样死板，分明已经背得熟了，还要背足一百二十遍” “这叫熟能生巧，”真真掩口笑，“虽然法子笨了点，但也是蛮管用的。像我，背书是极快的，但也因为背得太快，往往背过了，就忘了，下次还得重新看书。我见八阿哥有时跟我说话，随口就能说出某句话出自某书某卷，我也实在佩服得紧呢” 十四阿哥也一小膛，“是罢？师傅们管教得严厉，也还是不错的。只是，读书一百遍，也真的是极无趣的。” “可见事物总是有它的两面的。比如你想出口成章，就得平时多下一百倍的功夫；比如你想锦衣玉食，美婢健仆，但也得cāo)心天下百姓，国家大事。” 十四想了一想，也点头，“是这样没错。”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权利与义务成正比’。”脸上正经八百的神色。 十四阿哥怔了怔，忍不住拉一拉她发辫，“怎么这话从里嘴里说出来，这样奇怪？” 真真撇嘴：“不过见我是个小孩，又是个小女孩，觉着我不该如此睿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