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结局:归去
么?”沈青蔷说。 “送什么?送给谁?”董天悟问道。 沈青蔷轻轻叹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薄绢,递到董天悟手中。 董天悟疑惑着摊开,轻吸一口气。 “这是……父皇的遗诏?” “是地……”沈青蔷点头。“是他早已写好的遗诏……请你把这个,交给沈……昭媛,交给我……jiejie……若是她。靠这个,至少能保住命吧?” “紫薇她并没有疯。你知道?” “嗯……我猜到了……” “我也想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你还恨他么?” “我不知道……”董天悟说道,“不过……他终究是我父亲。\\看-书^阁**6*K” 太极宫正,张公公手里捧着孝衣孝帽,轻声说:“下,该换装了……” 董天启望着面前那排素白的冥蜡。几个宫人来来去去,正剪着烛花。 “……下,”张公公哑声道,“事已至此,您若犹豫,莫说皇位,就连命都难保了。何况,那宫人一死她便失踪,这偌大地皇宫已经差不多翻了个底朝天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知道。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地……”董天启只觉心中生出一股躁怒,恨然道。 “下,您根本不明白----无论为着什么。她都必须死;若不杀她,无以谢天下!” “够了!”董天启猛然转。怒瞪后那个随了自己十几年的忠仆。“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我,怀疑是我私下里放走了青蔷不成?”六十七岁的老太监张淮顿时哑然。 “我能有什么手段?没有你和李嬷嬷。我几乎连一个小奴才都指使不动----难道不是么?” “下……下,您这话叫老奴真的无地自容了!老奴受先皇后娘娘托付,老奴……”张公公哀叫起来。 怒色在董天启脸上只一闪,便消失不见了,他叹口气,面带僵硬的笑容,伸手搀扶:“张公公,我知道,这一切我都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怕我走错了路……” 太监张淮立时老泪纵横。 “好了,你去吧……衣裳,我自己换……” “那……那沈贵妃?” “我明白,你说得我都明白,让我再想一想----先去找她回来,让我再想一想……” 张公公终于退了下去,董天启披上麻衣,系好孝带,一个人走到素幔之后地灵旁边。靖裕帝躺在那里,口中含着九孔昆玉,双手交握持着五色圭,咽喉上缠有一圈明黄的细布。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那时候便是正式的小敛,然后是大殓,正式进入国丧期。 ----而他只负责哭就可以,哭得伤心绝,哭得昏天黑地,剩下的事,自有人带他出头的。 ----父皇死了,虽不是死在自己手里,却也差不多;可是他如今望着靖裕帝的遗体,却没有伤心没有愧疚更没有欢喜没有得意,只有心中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说:那都还不是时候…… 要想的事太多了,脑中一团纷乱。酸甜苦辣统统淤积在口,隐隐作痛。 靖裕帝的死,该怎么和朝堂百官交待?又该怎样和万千子民交待? 国史鉴地那些木头脑袋的史官,怎样才能管住他们手里那支笔? 李惕太老了,却不沉稳,不会多生事端吧? 为什么奉命赐死沈紫薇的人,还没有回来? 青蔷……青蔷你究竟到哪里去了? ……青蔷……我该拿你怎么办? 忽然,似有风吹过,素白地幔帐舞起来。一个白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面前,望着灵上地尸体,一言不发。 董天启彻底怔住,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只觉一种巨大的恐惧忽然窜上脑海,他无限惶恐地凝望着面前地白衣人影,浑不由自主地战栗。 “不是我……”他口中嚅喏说,“真的不是我……”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地发出了声音。 面前那个人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他,满眼都是说不清的伤痛……甚至怜悯…… 他低下头去,两滴眼泪落下来,砸在靖裕帝的衣摆上。 又一阵风吹过,白影不见了…… 董天启忽然号啕大哭起来。 你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必须“诀别”另外的自己…… 无论做错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无论多么幼稚多么软弱多么不甘多么悔恨,一样不可改变、不可阻挡、不可挽回……
董天启大声哭着,手中紧握一只半旧的荷包,里面装着小小的金银子。他忽然明白,就是在这一刻,他的少年时代戛然而止;而她真的、注定永远消失于他的世界。 ----亮与暗、白与黑、丰硕与凋零,他的一生已被生生切为两段,那个素衣含笑的女子,就盈盈站在伤口中央。 终其一生,弘化帝董天启再也没有见过沈青蔷。他信守了最后那一夜,说出来的最后的天真的豪言壮语。他整肃吏治裁汰冗员修三江两河编古今图书,在后世的史书上,是名标青史的一代楷模…… ----偶尔,他会想起她,在每一次酒酣耳之后都能感觉到她皮肤的触觉。是她带走了自己伤痛与幸福并存的、最美好的岁月;带走了那个眼望苍天,目光明亮而清澈的稚子……殉,朝野震动……太子哀恸,亲持丧礼,追为皇后,赐号“昭敏”么办?”董天悟问道。“你呢?”沈青蔷反问。 两个人默默对视,许久,不约而同笑了。 “走吧,一起走吧……离开这里……”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两个人,也许走不出这宫墙,也许甩不脱追捕,也许根本活不下去?” “想过……”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犯过的错、说过的谎、辜负过的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无论如何试一试……” “……好,”沈青蔷垂下头去,微微笑了。年,弘化帝病逝,诸子乱离……江宁王董天顺携靖裕帝遗诏,发兵靖难,克京师,改元称帝……追已故生母沈氏、养母胡氏为太后…… ----消息传到千里之外,有一位中年妇人,忽然停下手中的针线,向窗外越来越黯淡下去的夕阳良久凝望…… 她忽然间想起了久远前的往事,新鲜的就仿佛方才发生过的一样。时间忽然涤dàng)了一切苦涩和哀愁,甚至涤dàng)了背叛、杀戮和死亡……只剩下怀中淡淡的暖,和莫名的怀念…… ----就这样摇摆在无限的记忆和忘却之间;就这样踟蹰于背负着过去的错、向前行走的路上;就这样岁月荏苒,天高云淡。 沈青蔷忽然收回了目光,站起来,走出门去。 -\/-